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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记得多年前,北希县还在的时候,身为密州牧的柳山亲自在城头战斗的场面,那时候柳山只是翰林,但杂家相印已然达到三国层次,力战三天三夜,最终让北希全县军民平安撤退,之后因才气消耗过度而昏迷两天。
身为一个跟随柳山多年的人,耿戈坚信,只要柳山亲自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务,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在多年前,耿戈就知道,大儒只是柳山的第一步,柳山的真正目标,是半圣!
曾经有人斥责柳山卖国,但耿戈曾冷笑反驳,昔日杂家第一半圣吕不韦以秦王为奇货,囤积居奇,待价而沽,换秦国相位,今日柳山以即将被灭国的景国为奇货,换半圣之位,又有何妨!
左相是别家之敌,在杂家眼中,却是敢作敢为之人,乃是坚持杂家圣道的行道者,甚至是未来的执道者。
耿戈猛地站起,向方运与许实一拱手,道:“转运司公务繁忙,下官还有要事去做,就此告辞。”
不等方运与许实开口,耿戈就向门外走去。
许实懒得与耿戈计较,毕竟已经达到帮方运的目的。
方运也没有留耿戈,等耿戈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方运突然转头望向主簿申洺,道:“申洺,你该当何罪!”
申洺抬头看着方运,没有丝毫的惊恐,而是一脸茫然,像是在问:耿戈跟你置气离开,你把矛头对准我是什么意思?我今天老老实实的没招惹你啊!
耿戈也糊涂了,方运怎么突然向申洺发难,申洺算是柳山的亲戚,地位是不重要,但若动申洺,这是在逼整个密州的官吏动手!
申洺被喝问,耿戈无奈地停下脚步,站在门边,看向方运。
大厅里无人说话,因为大多数人都疑惑不解,方运怎么不管耿戈,偏偏瞄向今天老老实实的申洺?
过了好一会儿,申洺才意识到方运恐怕已经要针对自己,纵然有柳山当靠山,眼中也闪过一抹慌色,因为方运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必然十拿九稳。
申洺咽了口唾沫,望着方运道:“县令大人,下官怎么了?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下官在宁安县有口皆碑,那日左相庆生,下官还去吃了酒席……”
申洺这是在明说自己与柳山的关系,但话未说完,就被方运的话打断。
“这几日,有人匿名举报你贪赃枉法,为祸宁安,条理清晰,证据充分,你有何话可说!”方运说完,把一叠纸抛向申洺。
几十页的纸张没有散开,稳稳当当落在申洺面前。
申洺故作镇定,手持匿名信,一边翻看一边笑嘻嘻道:“方县令说笑了,我为人勤勉,从政廉洁,做人谦逊……胡说八道!信口雌黄!诬告,这是诬告!”
申洺说到一半,面色大变,双手捏着纸张不断大声喝骂。
在场的众人一愣,作为读书人,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能力,申洺神态突然大变,明显是被人戳中痛脚,这举报信里面的内容可能是真的。
第906章 宁安一杆旗
众官更加疑惑,竟然举报申洺,举报者极可能是左相一党,难道有人叛变了?
申洺一边读举报信一边喝骂。
“假的!绝无此事!”
“放屁!放屁!”
申洺快速阅读下去,但翻到一半,猛地把匿名信扔到地上,纸张四散。
方运八风不动,稳坐大椅。
一些官员弯腰捡起自己面前的纸张,县丞陶定年也拿起一张匿名信看了看,突然道:“敢问方县令,为何不公布匿名之人的身份,若是这封匿名信是假的,岂不是冤枉了申主簿?”
“冤枉与否,一件一件查就是了,只要查明申主簿是冤枉的,本官就把那诬告之人下狱。”方运道。
“大人,风闻定罪,匿名提审,都是无稽之谈,希望大人慎重考虑!”陶定年隐忍许久,眼见申洺有难,果断伸手相助。
县丞实际就是副县令,许多在本地经营多年的县丞往往能抗衡新任县令,隐性权力之大难以想象。
更何况,申洺也算是柳山的亲戚,值得相助。
县院君温固随后道:“陶大人说的极是,还望方大人三思。”
捕头路弘道:“此事……理当再等等。”
其余官吏纷纷劝阻。
于八尺看到这个场面有些急了。
农殿出面,云楼降临,密州众官本来失去了参奏方运的机会,可如果方运仅仅因为一封匿名举报信就强行审判申洺,那他们正好趁机联名参奏,不仅能保下申洺,也能给方运扣上一个吏治混乱的帽子,让他吏治一科哪怕不至于降等,也很难获得较高的评等。
于八尺急忙暗中给方运发加急传书。
“大人,切莫中了陶定年的奸计!此人表面沉默寡言,但混迹官场多年,若非年纪大了,必然能当上举人县令。他的手段很阴险,极可能在用激将之法,逼您审问申洺!您一旦如此,那密州众官必然会联合起来。请您三思。”
方运却依旧淡定,等所有官吏说完,才问申洺:“申主簿还有何话要说?”
“诬告!这是赤裸裸的诬告,本官绝不会做这种事!”申洺看到众官助阵,底气变得十足。
“哦。”
方运随口答应了一下,声音很轻。众人见方运很随意,猜到方运已经放弃。
但是,方运突然目光一变,低喝道:“来人,带主簿申洺前往正堂,本官要升堂判案!”
农殿官吏不说话,但宁安县官吏所在的地方一片哗然,于八尺吃惊地看着方运,莫非方运开始膨胀了?方运是打压了耿戈,但那是借农殿的力量,现在申洺的事与农殿毫无关系,难道农殿要再插手?毫无道理啊,方运若是真请农殿插手,那就是透支人情,实乃下下之策。
敖煌也吃了一惊,心道连本龙都知道的事,方运怎么会如此大意,莫非另有玄机?
于八尺乃是典史,负责县里的刑狱相关,急忙起身,盯着方运,缓慢且认真地道:“方大人,您真的要提审申主簿?”
“本官心意已决。”方运道。
“下官遵命!”于八尺不得不前去准备。
四个衙役犹犹豫豫走到申洺身边,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申洺一看衙役竟然靠近自己,勃然大怒,指着路弘道:“你这个捕头是怎么管事的?还不快让这四个奴才滚?你还想不想在密州当官了?”
一众官员顿觉头疼,这位申洺平时还行,可一旦犯浑,什么话都说,根本不适合当一县主簿,但他终究是左相的亲戚,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路弘也要脸面,丝毫不畏惧申洺,道:“若方县令不在,我统摄这些衙役,既然方县令在,那么我无权否定他对衙役的指挥。”
“你……好你个路弘,本官记住了,这笔帐,咱们一步一步算。还有,你们四个狗衙役,怎么,以为我落难了?告诉你们,左相不倒,老子在宁安县就是一杆旗!来啊,来,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来啊!”
申洺一挺胸膛,四个衙役更加为难,不敢动申洺。
方运面色一沉,道:“本县连番下令,你们四人竟然不断推脱,来人,扒下四人的衙役服,送入牢房待审。本县私兵何在?”
“属下在!”
就见门外的数十私兵轰然应声,有蛮族也有人族,蛮族至少也是蛮帅,人族至少是举人,个个不凡,气势惊人。
“宁安县衙役不堪大用,申洺又违法抗法,你们把他押到公堂之上!”
“遵命!”
就见四个马蛮帅全身燃烧气血火焰,直冲到申洺身边。
“你们找死!看我主簿官印!”申洺说完就要催动官印的力量,可方运冷哼一声,就见申洺的主簿官印上空出现一个黑色‘封’字,然后化为黑色锁链,锁住主簿官印。
四个马蛮帅毫无阻碍地冲到申洺面前,娴熟地卸掉申洺的肩关节和膝关节,像提着小鸡儿似的往正堂押送。
申洺没想到方运竟敢如此对待他,破口大骂:“方运你这个狗官,老子……”
“掌嘴!”方运突然大喝一声,两个马蛮帅毫不犹豫,一左一右用马蹄蹬在申洺的脸上。
申洺尖叫一声,被生生踢晕过去。
那可是蛮帅的蹄子,哪怕只是轻轻一踢,也几乎相当于成年男人卯足了力气挥舞锤子砸在申洺的脸上。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面颊一疼,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不一样的掌嘴,别说申洺,连大学士估计也受不了几下。
耿戈怒火中烧,暗骂方运简直太不是人了,龙马踢翰林,蛮帅踢主簿,简直没把他们两个人当官看。
县丞陶定年拍案而起,怒视方运,道:“方县令既然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老夫上书参奏大人!老夫告辞,明天内阁案头上见!”说完愤然离去。
左相一党官员立刻起身离开。
不多时,议事厅上只剩农殿官员以及寥寥几人。
方运微笑道:“本县御下不严,让许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这些官吏本就应该严惩。方虚圣做事自有分寸,老夫就不打扰了,先回云楼,等您忙完医道文会,再详谈合作事项!”
“好,许先生一路走好,请。”
于八尺却有些惭愧,心道还是大儒厉害,信任方运,完全不像自己似的瞎操心。
方运送走农殿人员,立刻回返,走到正堂之上。
第907章 阻挠
县衙是全县文官的办公处,县令、县丞、主簿和典史等官员都有自己的独立宅院。
县丞宅中,近百名官吏聚在其中,占据大半个院子。
县丞陶定年、捕头路弘、院君温固等多位有品级的官员站在门口,而那些没品级的吏员站在外面。
宁安县九成的官吏聚于此地!
“区区代县令竟然当场提审主簿,这个规矩不能破!”
“如若申主簿被判有罪,左相大人必然愤怒,我等都会受到牵连!”
“说的是。连申主簿说审就审,说判就判的话,这宁安县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对,绝不能让方县令得逞!”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