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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病床拐去右边,楚天齐缓缓收回目光。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怨恨眼神,眼神来自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站在右边拐角处,显然也是刚看到楚天齐。
楚天齐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去。他并不是怕与对方对视,而是实在不忍,不忍与一个刚刚失去丈夫、女儿又昏迷不醒的女人较劲。
楚天齐知道,那个女人心里很苦,但好多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
这两天的事情,就充满了偶然。
如果昨晚让周、赵二女回到县里,她俩应该就不会摊上现在这种事。
如果赵妮娜半夜不去外面吹口琴,赵伯祥便不会听到女儿召唤,也就未必从那个井里出来。
如果自己不是迟疑于赵妮娜的哀求,赵伯祥就不会有使用第二支枪的机会,周仝也就不必为此负伤。
如果周仝听从于自己安排,直接随那两名伤员回到县里,就不需为自己挡子弹,那她就不会受伤。其实楚天齐让周仝联系周局时,也存有私心,他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周仝离开是非之地的。
这些事情,看似充满了偶然,但却有着必然。因为赵氏父女心里互相牵挂,因为周仝始终惦记着自己,这些偶然也就成了必然。其实这里面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情”字,但是是非非,又岂只是一个情字能够说清?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悲欢离合皆因它
当天晚上九点多,楚天齐接到周子凯电话,说周仝已经醒来,但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着,预计第二天早上能够转到病房。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齐心里松了口气,有一种想要立即去探望的冲动。但他抑制住了自己这种想法,他知道这个时候单独去,不但见不到周仝,而且还会让郑志武极度反感。
第二天上午,楚天齐、曲刚、孟克三人代表许源县公安局,一同去往医院,他们先去探望了周仝。周仝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病房,脸上神色很憔悴,身体也较虚弱,但心情非常不错,对于恢复身体充满信心。
做为被救者,做为同学,楚天齐有很多话要说。但碍于众同事在场,尤其郑志武更是面带不悦、寸步不离,楚天齐只得以一把手的语气,说了些套话、官话。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虚头八脑,少了应有的实在,显得非常苍白空洞,给人感觉就是诚意不足。
在对局领导表示感谢时,郑志武特意提到了曲局、孟组长,但却故意略去了楚局,这让楚天齐非常难堪。看的出,一旁的周子凯也是尴尬不已。
离开周仝病房,三人又去探望了那两名受伤干警。这两名干警都在重症监护室,一个伤到了头部,一个伤到了内脏,都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三人只能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一番,向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并对家属表示了慰问。
然后三人随着全程陪同的院长,到了院长办公室,听院长介绍整个救治安排。楚天齐代表县局,对医院的全力救治表示感谢。并表态,县局会不惜一切代价,请医院对三位英雄进行抢救、救治。
离开院长办公室,楚天齐让曲刚和孟克先行一步,他自己则又买了鲜花、水果,去往另一间病房。隔着屋门玻璃,没看到那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楚天齐才敲门走了进去。病房里,赵妮娜侧躺在病床上,头朝墙壁一侧,是她的同学在陪她。同学说赵妮娜昨天下午已经醒来,现在刚刚睡着。其实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楚天齐明明明听到了赵妮娜和同学说话的声音,显然是对方不想见自己。既然是这种情况,楚天齐便对这位同学说了几句套话,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上班就到医院探望,结果两名重伤员仍在监护室,没能与其见面,只能向家人表示了慰问和心意。这两家人心思都在自己家人身上,对于局领导关心显然不上心,甚至还有些怨言,报怨因局里的事而让家人受伤。另两位倒是见面了,可自己并不受对方欢迎,一家男主人几乎是横眉冷对,另一位病人更是全程给自己后脑勺。想想整个探望过程,楚天齐心情很是不爽,也觉得索然无味。
……
从县医院出来,楚天齐直接让厉剑开车去公墓,他要去祭奠一下高大柱同志。
让厉剑留在车上,楚天齐独自拿着祭奠用品,来到高大柱墓上。这是一片公墓,高大柱的墓在一个很不起眼位置上。大理石墓碑上照片位置是空的,只有高大柱和妻子的名字,落款是“儿高峰携妻、儿敬立”。
楚天齐取出毛巾,用矿泉水沾湿,仔细擦拭了整个墓碑及底座四周,把一束鲜花平放在碑座上。接着逐一摆放所带祭品,并打开小瓶白酒倒进两个纸杯,放在所有祭品前面。然后点燃一柱香,插到了墓碑前小香炉中,还特意点燃一支香烟,放到刻着高大柱名字的一侧。
虽然现在提倡文明祭祀,但人们还是保持着烧纸的习俗,楚天齐也不例外。点燃纸钱,楚天齐摘下警帽,托在手中,跪在了墓碑前。
用木棍轻轻挑着燃烧的纸钱,楚天齐说了话:“高叔、高婶,我是高峰同事,是许源县局局长楚天齐。其实早就想来看您二老,只是一直没有完成高叔夙愿,就拖了下来。今天我来,是要告诉高叔一个好消息,您苦苦查办的毒犯已经伏法,正是您在记录中写到的领导——赵伯祥。赵伯祥能够伏法,是所有许源县干警努力的结果,这中间有您儿子的付出,更有您老用生命做出的贡献。
毒犯伏法,是值得高兴的事,也是值得庆贺的。但当我看到这个毒犯的死状时,更多的是遗憾和心酸,心酸这么一个曾经优秀的老警察,竟然倒在了这种事上。这本来应该是他极力痛恨,并坚决打击的行为,结果他却成了这种行为的实施者、组织者。我想,当您怀疑到他的时候,心中也肯定是疑惑和不解,更多的是心痛。您在记录中没有点出那个名字,其实既是为了严谨,肯定更多的也是对他的惋惜吧。
高叔,您留给高峰的记录内容我也看了,从中可以看出您对儿子浓浓的爱,对儿子寄予了殷切的期望。请您和婶子放心,这次打击行动,不但赵伯祥伏法,那些爪牙也得到了应有惩处,他们对您儿孙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高峰和妻、儿也不必整天为此提心吊胆,他们可以过正常生活了。二老的儿子很优秀,这肯定有您二老的遗传基因,也与二老的谆谆教导分不开,更是受高叔人格潜移默化的影响。
您的儿子肯定很快就会来看望您二老,肯定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结果我现在却先给说了,主要是我想让您二老早些高兴高兴,高峰应该也不会怪我的。您二老和我父母年纪差不多,是我的长辈,我从心里尊敬你们,更敬佩高叔那种锲而不舍、誓与犯罪分子斗争到底的精神,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说到这里,楚天齐停下来,规规矩矩的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站起身形,戴好警帽,整了整衣服,楚天齐向着墓碑敬礼:“高大柱同志,我以一个警察身份向您敬礼,以一个战友名义向您致敬。您放心,我和同志们一定会继承您锲而不舍的精神,学习您坚韧不屈的品格,与一切犯罪行为做坚决斗争,做合格的人民生命和财产的保护神。”
礼毕,楚天齐检查了一下现场灰烬,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才转身走去。
回身间,楚天齐看到,一个满身戎装的年轻人正向自己走来。对方眼中已经泪光闪闪,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和孩子。
来在近前,年轻人先是向楚天齐敬礼,后又脱帽鞠躬,声音哽咽的说:“谢谢局长,谢谢您。我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楚天齐明白,对方看到了自己跪在那里的一墓,也可能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他没有说客套话,而是拍拍对方肩头:“高峰,去看叔叔、婶子吧。”说完,向着那对母子微微点头,然后迅速走开了。
……
回到局里,刚进办公室,曲刚就来了。
曲刚进门就说:“局长,刚才接到几个电话,都是找你的,让我给顶回去了。”
楚天齐“哦”了一声:“是吗?什么事?有人无理取闹?”
“就是无理取闹。”曲刚道,“打电话的是肖万富家属、杨天明家属,还有干警小张和小孙的父亲,他们都想见你。说是想问问局里,能不能领家人的工资。还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没法过了。”
“你怎么答复的?”楚天齐反问。
曲刚回答很肯定:“我直接回绝了。这怎么可能?《条例》明确规定,行政机关公务员依法被判处刑罚的,给予开除处分。虽然他们几个现在还未宣判,但就他们犯的那些事,肯定要判刑,甚至是重刑,开除是肯定的。既然被开除,怎么还能领工资?”
楚天齐点点头:“哦,是这事呀,你回复的对。做为公职人员,尤其还是人民警察,竟然知法犯法,从事犯罪活动,绝不可能继续保留工职,更不可能领工资的。”
“现在都这种时候了,不想着如何让家人认罪、服法,却还想着占公家的便宜。依我看,就是对他们这些家属太仁慈了,如果公安、法院三天两头找他们,让他们配合调查、交待家人罪行,我看他们还敢没事找事不。”曲刚愤恨的说。
“该找他们调查的必须要调查,不过要分清他们是否知情不报,我们也不能搞的像连坐嘛。”楚天齐道,“依我看,他们这么弄,很可能就是为了逃避一些调查,想要先提出条件,以备进行交换。”
“一定是。老张和老孙分明就是刁蛮的主,因为一个尸体解剖的事,他们无理取闹了多次,只到检出儿子肚里有毒品,才老实了一点。不过现在还经常狡辩,说什么儿子是冤枉的,是被坏人给害的。”曲刚“哼”了一声,“真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儿。就冲他们家里人这种态度,这几个人犯罪,与家里人也不无关系。”
“好多人走上犯罪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