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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身白脚的小鸟,很高兴今夜找到了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它左顾右盼,翘动着尾巴,高兴地走来走去,从这边的铁栏,走到那边的铁栏,再扭头梳理梳理羽毛。铁窗里边太深太暗,小鸟不敢太深入进去,它最终,就蜷缩在窗脚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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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傻傻的小鸟,它找来找去地一个晚上,最后选择的地方,其实更加危险。因为它落脚的窗口,是一间囚室。如果囚室地犯人够凶恶,那小鸟在它落在窗口的那一刻开始,就有十几次的机会丧命。因为犯人在牢房中的视力,甚至超过了鸟类。
小鸟不清楚,它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囚室中唯一闪亮的两支眼睛中。这间囚室的犯人,一动不动的欣赏着小鸟的快活。黑暗中的目光,渐渐荡起了水波的光纹。他认识这只鸟,这只鸟叫伯劳。
认出这只伯劳的犯人,正是我们大家都非常熟悉的魏藻德。就在刚刚才,他得到了狱卒的提醒:
“魏大人,明日瞿院长会同三法司的部堂门,在浩然堂提问您,听说皇上也要御驾亲临,这是一套妆品盒,敬请大人明日整修仪表!”
无论明天结果如何,出庭时,都要注意仪容仪表,这是修养,这也是礼仪。
从狱卒出现,到狱卒退下,魏藻德,始终呆呆的躺在草垛上,一动没动。直到他看到了伯劳。
魏藻德是个非常聪慧的人,古往今来,那浩瀚的史书典籍,魏藻德没读过的,几乎没有。从远古巫卜的《山海经》到古老的地理志《水经注》,甚至包括费力新进翻译的《旧约》他魏藻德都从头到尾的看过。而就像佛祖点悟摩诃迦叶尊者一般,魏藻德忽然在刚才,被小小的伯劳所点悟。
禅宗顿悟,是一个很玄妙的哲学概念。像小姜那样远离真谛的凡夫俗子,是很难理解伯劳对魏藻德的影响。
魏藻德从小就喜欢黑暗,在他看来,朦胧定义了浪漫,模糊会使人平静。黑暗,只有在黑暗中,才可以叫他感受到最放松的安全感。为此,他甚至长时间的躲在床底下。
他一度非常苦恼,因为黑暗中,是看不了书的,而不看书,他又怎能考取功名?所以,魏藻德习惯在密室中,点着一豆烛火读书。他也习惯了背书,通常要用最短的时间内,囫囵地将书篇默记下来,然后,躺在黑暗中,一字一句的细细琢磨,直到全部明了其中的涵义,再继续背诵下一篇文章。
年轻时,魏藻德很喜欢一首相当励志的七绝:
勾漏茫茫月中天,一豆寂寂斜照檐。
他日闻雷惊世起,不忘落魄在君前。
这样的内心写照。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因为最后一句地‘不忘’二字,饱含着很深很复杂的涵义。是落魄不欲人知?还是患难之情永铭在心?
魏藻德一朝天下名,状元郎的风采,可以说是所有读书人的渴望,几年来的中书舍总目舍人,却被他用来获取了不计其数的钱财,很多人都很奇怪,他怎么这么贪财?
答案是一个女人,一方面,出于读书本份。魏藻德拼命想为国家建言建策。一方面,为了让宛儿高兴,他又拼命的贪敛钱财,双重的折磨之下,魏藻德确实走入歧途。
今天的这支伯劳鸟,那黑色的身子和白色地脚,使得他想起了与宛儿的第一次缠绵,一切就发生在漆漆的黑暗中,宛儿柔软馨香的身子,魏藻德并没有看到。只是有那么一瞬,魏藻德恍惚看到了宛儿白净净的双脚。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白光,那一瞬间,叫魏藻德彻底崩溃,从此彻底爱上了宛儿。
今天,这只伯劳鸟,同样好似那次暗夜中的宛儿,分辨不清的身子,白色的脚,犹如烛光一般。叫魏藻德大彻大悟。
他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既要贪恋风尘,又急于求成,才有今日之失,以至于身名都不能全!
知道自己错在那里。恰恰是人生的一种突破!
魏藻德翻身做起,在黑暗中,熟练地咬破手指。熟练的摊开白色地囚衣,熟练的写下来一首绝命诗《赠宛儿》。
珠玉买歌笑,粕糠出贤才,
流水千帆过,寄情万语来。
谁言花无意,自在锦花簪,
伯劳兼青鸟,传?宛儿裁。
写好对宛儿的最后绝笔,魏藻德无声的笑了一下,他本来应该放声大笑的,只是因为担心惊动伯劳,才无声笑的。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即使现在,也依然很好,很强大!
三坛大会闹出的两个案件:魏藻德贪污案,陈洪范舞弊案。目前的进展
一样:陈案进展缓慢,而魏案却有越滚越大的趋势!
魏藻德案件,居然发展成现在地局面,是小朱没想到的。因为最开始,魏案并不大,无非就是一个有辱斯文,至关可惜的年轻官员,操守不慎造成的案件。
但因为江南诸党早就准备抛出这个炸弹,因此在审讯过程中,取证工作非常迅速,很快就挖出一个甚为深远地贪污集团。这样的视觉冲击力,是没人能承受的。
那么,这个案子,是怎么被挖掘出来地呢?
魏藻德索贿贪墨,是需要中介人的,这是事实,否则,就算他是名满天下的状元郎,各地的督抚,也不可能降下身段,当面求一个小舍人办事儿。因此这个中介人,必须是众卿级别的高官:通政司使,李建泰。
通政司与中书舍的职能很接近,但魏藻德接触最枢密的机会,是大于李建泰的。而李建泰贵为九卿,作为中介人,既可以保证消息的准确,又可以敲定一个合适的价格。
有了牵线搭桥的,还要有个跑腿的,总不能让大佬跑来跑去吧?原礼部主事,下任礼部右侍郎,魏照乘。这小子,大家的评语是昏、渎、鄙、愚。四个字,四个意思,却没有一个不叫人齿冷。
有了这些,还不算完,还需要一个及时变现的洗钱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银行行长姚明恭。
尽管纸币已经得到大家认可,但这几位贪官污吏,还是需要把钱变现的,为什么?很简单,银票的面额太大,不好分!而分赃是不能过夜的,必须即时兑现,从来没有?账的道理!
所以,为了让银票尽快的变成现银,好坐地分金,确实需要银行的支持。姚明恭这小子,字虽然写的不错,但脑子实在太笨。能在文华殿公开喊出“红货”,可见他的水平。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的案子,终于牵扯出了这么多的隆臣:
姚明恭,庸劣朋比;魏照乘,昏渎鄙愚;李建泰,溺职贪狡;此三人素为公论所斥。而偏至重臣,位列众卿。皆钻营行贿、贩官爵所致。
此案。魏藻德自毁前程,而李、姚等人,公然居中经纪,实属耸人听闻,罪乃深于(作弊的陈)洪范也。
凡此种种,本案已大白于天下。臣等,恭请圣裁,臣:刑部卢象升;大理寺卿蒋德?;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黄士俊、陈子壮;大诰院瞿式。拜上!
“唉!”
小朱看完联名的折子,长叹一声。歪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大诰院那边已经拟定了“斩立决。查抄家资,夺去状元名衔”的判罚,这个结果,即便是小朱,也不得不承认,无可厚非!
但小朱心中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夺回主动,不能任由魏案升级,否则,北京这边连杀四个隆臣。南京那边地人怎么办?陈洪范杀与不杀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打击他身后的力量!好容易抓到一个小辫子。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王八咬棍,还死不松嘴呢,何况皇帝?
想到此,小朱敲着桌上的文稿,轻轻的问道:
“列位卿家,这‘夺去状元名衔’的计议,你们怎么说?”
现在是文华殿侧殿的小朝会,全体内阁和参与审案的四部官员都在。大家听到皇上针对这点发问,立刻群情激昂,集体暴走。卢象升率先起身:
“皇上,按律,魏藻德当斩,然吾皇《窝藏赦令》出台之后。其家人自当优容不问。只是这状元名衔,呃,功过之间。本在一念之间,如若考虑人才难得,可否法外施恩?”
“哼哼,”小朱假装怒气勃发,“纵使白门之才,不能为国所用,难道还要死占着状元名衔吗?”
众多臣子一见皇上确实怒了,连忙齐齐站起,躬身施礼。但一旁的杨嗣昌生性使然,忍不住强声开口:
“皇上,魏藻德今日之失,实乃皇上所置。”
话音陡然而出,立时造成了长时间的冷场。一旁正准备上前给各位大人斟茶地王坤,也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大紫砂茶壶,险些就掉在地上。茶壶里面的热汤来回激荡,自壶嘴中,冒出了一团团白色蒸汽。引得小朱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王坤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跑了出去。小朱眼见王坤被自己给吓跑了,赶紧扭头冲旁边站着的绯儿一努嘴,绯儿知会,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一会儿,绯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一众大臣的冷场情况,全然打破。
绯儿身兼天下护士长官,育有帝子,又兼美名。十多年来,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眼瞧着她从89岁的暖脚丫头,成长为大家欣贤妃娘娘。
而且,大家还有一种想法,绯儿当初封嫔,还是他们帮衬的,因此,绯儿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他们大家伙儿地闺女。眼见绯儿亲自为他们斟茶,一众大臣,连忙以一种非常亲昵的态度,向她道谢!气氛也就彻底缓和下来。
“杨先生,朕虽说疏于自律,但也从来没鼓动贪墨滴!”
说完,小朱还干笑两声。杨嗣昌顺势躬身回答:
“皇上,臣刚才所言,失之苛厉,但臣请吾皇明鉴,为铅矿选择襄理一事,虽说事关军备,但也没有密封地道理,这曹德辛,显然有公器私用的嫌疑。”
“是啊,皇上,杨相所言不差,况且藻德策论,理当状元之名。且经午门传胪,金榜题名,实在实至名归。今日魏氏虽罪该论死,然这份名衔,还是保留给他吧。”
“皇上,纵使夷三族,诛九族,也莫要夺了状元名衔。寒窗苦读,一朝天下闻名。期间的苦楚与艰辛,实在难以言道。恳请吾皇,能收回成命。”
“这个嘛…!”
眼见一众朝臣,争得不是魏藻德是否该死,而是要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