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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兽见外人入洞,便露出血红牙龈、森白獠牙,愤怒已极扑向展长生。展龙在他身后冷冷一哼,那母兽顿时骇得后退两步,却仍旧挡在一堆幼崽跟前,畏惧不已,却依旧冲二人呲牙咆哮。
展长生见那些幼崽干瘦孱弱,这雌兽亦是瘦得外皮松弛,披毛枯槁,只怕已多日未曾进食,便心生怜悯问道:“为何不见雄兽踪影?”
展龙道:“今年寒冬漫长,灵兽死了大片。雄兽只怕已葬身天敌腹中。”
这一母二子三头灵兽,若是弃之不顾,只怕也熬不过漫长凛冬,难逃一死。
展长生灵机一动,先是问道:“师兄,这熊……这灵兽……”
展龙道:“乌云灵罴。”
展长生方才鹦鹉学舌,“这乌云灵罴性情如何?灵智如何?”
展龙道:“蠢笨温顺,血肉食之无味。若为灵宠,唯忠心可嘉。”
展长生对他食之无味四字置若罔闻,低声道:“不如将它领回家中,这雌兽生了幼崽,正可将桐生交予它一同照顾。”
展龙平常对展长生几乎言听计从,此时仍是略颔首道:“将役兽符取来。”
展长生一愣,“役兽符?”
展龙道:“那片兽皮。”
展长生方才忆起,初时相遇,展龙交给他的储物袋中,便有三样不知用途的物事,其中一件便是块书签大小的棕黑兽皮。
他急忙取出兽皮,展龙不接,只口述用法,叫展长生自行施展。
展长生便手握那役兽符,调动灵力,注入其中。而后对那头熊猫念诵咒语,并说道:“吾名展长生,怜你孤儿寡母,求生不易,若是甘为我灵宠,服从于我,听从命令,我自会照顾你母子一世周全。乌云灵罴,你意下如何?”
那熊猫失了伴侣,几日饥饿,又同暴风猞猁争斗了数日,本就心力交瘁,此时听闻有高人愿意照顾,自是千肯万肯,收了獠牙,朝展长生匍匐趴下,张口吐出一颗猩红耀眼的血滴来。
正是灵兽的一滴心头精血,立刻没入那役兽符中,消失不见。役兽符依旧棕黑古朴,不见变化,但握在手中,凝神感受时,便能察觉那熊猫心情变化。此刻则透着一股无助悲伤,忐忑不安。
展长生见它雌伏,便走上前两步,轻轻拍它头顶,柔声道:“往后便唤你乌云。”他这取名方式倒是简单利索,展龙漠不关心,乌云自然也欢欣鼓舞应了。
他再给存活的两只幼崽取名,一只黑眼圈椭圆,便叫圆圆,一只尾巴更蓬更短,便唤作团团。
展龙终是唤道:“师弟,这灵兽若是修炼到七阶,便可称妖修。”
展长生茫然道:“莫非师门不允,不能收妖修?”
展龙道:“并无此限。”
展长生笑道:“如此甚好,师兄,我们带乌云和团团圆圆回去罢。”
灵兽七阶就能化人形,故而称妖修。日后若是当真化了人形,从了母姓,莫非当真一个叫乌圆圆,一个叫乌团团不成?
展龙见这两只幼崽根骨气运皆是上佳,方才有此一说。不料展长生对妖修之事一窍不通,竟未能领会。展龙见他收了灵宠,神色愉悦,又看三头灵罴憨态痴傻的模样,心想这等蠢兽也未必会修炼出成果,遂作罢,不再提醒。
展长生安抚乌云,用储物袋里闲置的肉干喂他,再葬了死去的幼崽,遂抱起团团,乌云叼起圆圆,一道离开山洞。
他来时依赖展龙,如今尚未习得御剑飞行之术,眼下这携家带口,回程便有些艰难。
展长生只得眼巴巴望向展龙,展龙却皱眉道:“我抱你无妨,凭什么要做畜生的轿夫,叫它自行跟来。”
此地距离石屋不知几百里,白雪皑皑,无边无际,乌云虽是灵兽,毛皮又丰厚,此去即使能寻到地方,只怕中途便冻饿致死。
展长生却不愿勉强师兄,便去翻储物袋中各色珍宝,放了满地。泰半俱是凡间精品,自拍卖会得来,抑或自夏侯员外库房中搜刮得来,“师兄帮我看看,可有什么代步的工具?”
展龙一扫,遂一指某样物事,“此物可用。”
展长生一看,竟是杜老汉家传的紫金葫芦。
葫芦不过尺余长,光洁可爱,紫金色深沉纯正。展龙手指微张,便将那葫芦招在手中,又源源不绝注入灵力。
那葫芦吸了灵力,迎风而长,转眼就化作小山大小,宝光灿烂,华美动人。葫芦腰间的绶带发出金灿灿光芒,长长悬垂至地面,形成一道台阶。
展长生不由惊叹道:“这葫芦果真是个宝物,师兄为何不曾告诉我?”
展龙奇道:“你助那祖孙良多,若不是为了这万鸦葫,却是为何?”
果真是善有善报,展长生一时间喟叹不已,不知如何同展龙解释,干脆作罢。既然得了宝物,他日再去多答谢那祖孙便是。
他便收了满地物件,引着乌云,顺着那金色丝绦拾阶而上。葫芦腰一片平坦空阔,可容十余人落脚。展长生四处张望时,展龙立在葫芦嘴边,手掌按在外壳上,那巨大葫芦便悄无声息,自雪地上腾空而起,朝着石屋方向飞驰而去。
乌云初登高空,却显得一派气定神闲,只在葫芦腰位置缓缓巡游,时不时拨弄两只幼崽,免得脱离视线。
展长生小心翼翼朝前迈步,却发觉这葫芦看似光滑,实则表面有细小磨砂,落脚之处甚是平稳,四周更有无形屏障,将高空飓风也减弱成细小微风,断不至于失足跌落,方才安下心来,行至展龙身侧,一同眺望四周高远开阔的景色。
他忆起展龙对这葫芦的称呼,便好奇问道:“师兄,万鸦葫是什么法宝?”
展龙身姿挺拔,迎风而立,身后是青空万里,眉目俊朗,眼神冷到极致,不似人间所有,反倒叫人生出股隐隐作痛的心悸来。他为展长生解释道:“万鸦葫乃一类法宝统称,用百年以上仙葫炼制而成,能储各色烈火,极上品者能容极阳火鸦,故名万鸦葫。”
展长生低头,看足下紫金葫芦皮荧荧闪烁,迟疑道:“那这飞行之术……”
“不过附加效用。”展龙抬手,将展长生被风吹得散落前额的一缕碎发抚到耳后,“这法宝飞行太过招摇,不可擅用。”
展长生被他手指温柔轻抚时,只觉心跳一顿、呼吸一滞,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喉咙干渴,眼角生潮,竟比初恋时节,见到心仪的梦中情人还慌张。
他却不敢躲闪,只装作若无其事,身躯却僵直如傀儡一般,任展龙指尖在耳畔如蝶翅轻振,留恋不去。只是表面虽镇定,耳根潮红却难掩饰。
一时间二人无语,身后幼崽却忽然吱吱乱叫,展长生方才得了机会,立时转身离了展龙身畔,前往葫芦腰处,却见一头幼崽勇气十足,攀爬到高处,此时趴在葫芦最饱满之处不敢动弹,只顾吱吱乱叫。
乌云笨拙,几次攀爬都滑落下来,只急得在葫腰处团团乱转。展长生只得收起衣角,要爬上去解救圆圆。
葫芦腰间的金色丝绦却骤然变细上扬,活物一般卷住那幼崽,轻轻放回乌云身边。
随即挑逗一般,缠绕在展长生腰间,将他轻轻拎离地面,放回展龙身畔。
展长生只得屏息静气,老老实实立在展龙身边。紫金葫芦下方,已然遥遥望见了石屋所在的山岳踪影。
那紫金葫芦亦是受展龙控制,渐渐降落缩小,终是缩回原本大小,轻轻落入展龙手中。
展长生轻巧落地,便听闻身后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却是乌云摊开四肢,蠢笨摔了个肚皮朝天。好在它倒记挂要保护幼崽,团团圆圆安稳伏在它毛茸茸肚子上,全然不知母亲的狼狈。
展长生便不免有些忧心起来,将夏桐生托付给这熊猫,只怕不妥。
展龙却道:“寻些灵草喂养,总会聪明一些,断不至让你那崽子有性命之忧。”
展长生只得驳斥一句:“他有名有姓,姓夏名桐生,怎可终日叫他崽子。”
展龙不语,只对那三头灵兽施展了祛尘咒后,方才放进石屋中。
第二十六章 熊猫升天
展长生见那群灵兽浩浩荡荡进门;只得跟随其后迈入房中。
乌云同团团圆圆从未见过人类居所,在石屋中懵懵懂懂;四处好奇张望嗅闻。展龙立在两间石室分隔的门口处;警告乌云道:“外间与户外可任意进出;内间是我同师弟双修之所;若是敢闯,杀无赦。”
展长生又被他行径震得哑然,乌云却眨巴黑黝黝双眼;似是听得明白,慌忙将两头幼崽叼着远离内间门口。
展长生只得先去移开香木屏风,将婴儿抱起来。夏桐生大梦方醒;正模糊呓语;乌云猛一抬头,眼巴巴朝展长生怀抱望去。展长生握住役兽符,察觉到乌云心头雀跃惊喜,竟是将这婴儿当作了它死去的幼崽一般。
他小心蹲下,将夏桐生送到乌云面前,那母兽喜不自禁,喉咙里呼呼喘息,轻轻侧头磨蹭婴儿面颊。夏桐生食惯了百兽乳汁,竟分毫不惧,反倒伸手抓那灵兽面颊边软毛,咯咯笑起来。
团团圆圆亦是如同见到失散的兄弟一般,急匆匆扑上前来,细细哼叫,要表达爱意。
展长生见他们相处融洽,终于放下心来,取出一块巨大绒毯铺在地上,供这一人三兽玩耍。
随后几日里,展长生都在修炼之余检验查看,乌云果真将夏桐生当作自己的幼崽,对三子一视同仁,温柔喂食,妥善照料。
展龙又为夏桐生施了个法术,若遇险情,他二人便会即刻察知,及时赶回。
夏桐生终于得了陪伴,整日里喜笑颜开,竟长得愈加茁壮灵动,远胜展长生独自照料时。
这林中有玉液灵花,又有各色野兽,足够乌云食用。展长生终于得了空闲,便心无旁骛,每日里除了打坐练功外,又抽出时间翻阅白玉塔中取出的典籍古书,想要寻到早日恢复白玉塔空间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