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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死了。”段容西说。
黑影的身体又是一抖。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放满了一地的烛火摇曳着。沉默了很久,黑影才站起来,“我原本是一名艺妓,尤其擅长琵琶。每当我演奏结束之后,都会收到不计其数的红绡。可是……”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天生怀有疾病,身体柔弱不堪,在我十八那边,便因为病而早亡了。”
“我只恨……年岁尚小亡人间,从此琵琶无人知。”黑影的声音又大起来,“我死后原本只是混混沌沌,却不想有天听到这胡姬弹奏,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是曲不成调琴弦涩。既然她强烈的希望拥有过人的技艺,不如让我取而代之,借着她的身体她的双手,重新将我苦学多年的琵琶技艺展现给世人。”
“真正懂音律的人,永远不会为你的技艺所倾倒。”一直静默着站在一旁的李瑾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
“确实,你的技艺很成熟,可是你已经缺少了一颗身为乐者的心。说什么借由他人的身体将音乐展现出来,不要说那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将一个热爱音律的人赶出她的身体,而自己取而代之。”虽然是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可是李瑾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温度。
“不是这样的,胡说!”黑影大声反驳,“你不懂音律,又怎么懂我对琵琶的喜爱?居然妄自……妄自……”
“谁说我不懂音律?”李瑾打断。他的唇边泛着一丝冷笑,朝着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走到其中一个角落里,拿起琵琶。
“铮铮……”他弹手一拨。随后铿锵激烈的声音流泻出来。令人仿佛见到那漫漫黄沙遮天蔽日,六军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场景。
李瑾微微低垂着头,手指在琵琶上有力舞动。他的表情肃穆,仿佛自己就是那征战沙场的士兵,眼中精光四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锐气。
激昂的音乐仿佛连空气都要跟着一起震动,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只能任由心弦跟随着一起颤动。一曲终了,余音缭绕。耳边厮杀声远去,只留下猎猎寒风,吹动着歪斜在战场上依然鲜艳的残破战旗。
李瑾放下琵琶,脸上又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说道:“技艺不佳,但是关于音律,在下还是略通一二的。”
长久屏住的一口气,直到这时才舒了出来。
墙上的黑影忽然瘫软下来,“不……”她低声说,“郎君演奏的非常出色。”
“我……”她说,“我……”
“你已非人,不应留在人间。”说话的段容西。
“呵……”黑影传出悲凉的笑声。那人型的样子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转变成模糊的一团,在大量烛火的照耀中,几乎快要消失。
段容西伸手,烛火重新汇去成一条火蛇,朝着黑影扑过去。本就单薄的黑影朝着四周消散开,最终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墙上一团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哎,可惜……”李瑾忽然说道。
段容西偏过头去看他。只见李瑾笑意盈盈,摇晃着脑袋,“真想目睹一下她的容颜,想必应该也是位美人才对。啧啧,可惜可惜,红颜薄命啊。”
“想不到你这么怜香惜玉。”段容西说,眼神细微的变了,“真怜惜美人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弹奏琵琶,故意打破对方的执念?”
李瑾笑着,没有回应。
随着黑影的消失,闷热的空气猛然间涌了进来,将原本的清凉之意冲散干净。两人只在房间站了一会,就觉得闷热难当,赶紧退了出来。
身材肥硕的胡商安家一直等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用满怀期盼的眼神望着段容西。
段容西点点头,露出“已经没事了”的神情。
安家一喜,立刻推门走进房里。“孩子……你醒了……太好了。”房里传出安家欣喜的声音。
李瑾和段容西对望了一眼,颇有默契的同时走出安家的店铺。
“你弹奏的琵琶很好听。”在回去的路上,段容西突然说道。
李瑾惊讶地转过头去,段容西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然而眼角微微下垂,带了一丝柔和的弧度,使得他看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瞬间,李瑾呆了呆。“段兄若想听,我下次单独为你弹奏。”他笑眯眯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白蛇…1
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点亮光都没有。万物都融进了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和煦的风吹拂过树梢的声音,为这寂静的夜里增添了一点儿声响。
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昏黄幽暗,似乎只能照亮周围一步远的地方。灯光在黑暗中缓慢移动着,然后从黑暗中静静传来“吱呀——”一声长响,那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僧人一行执着烛台,来到寺院大殿作睡前最后的例行查巡。大殿的中央伫立着一尊高大的佛像,宝相端庄,拈手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两侧青幔从梁上低垂而下,因为开着门而吹进的风微微摇动。端庄的佛像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静默不语。
僧人一行执着烛台在大殿中转了一圈,幽暗的灯光一一照亮的眼前的事物。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一行确认了这一点,退了出去。打关上门的瞬间,他又看了一眼大殿中宝相庄严的佛像,低下头在心中诚心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关上门,远去了。
大殿中,又恢复成一片漆黑。突然,黑暗中闪起了一两点幽蓝色的光。一截泛着白光的软物从梁上露出来,蜿蜒而行,一半缠着粗壮的木梁,一半垂落下来。它昂起那扁平的头颅,幽绿色的眼睛静静盯着大门的方向,口中细长的红信微吐。“嘶……嘶……”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在大殿一片静谧之中尤为响亮。
很久之后,有隐约的念经的声音飘进大殿中。缠在木梁上的后半截身体缓慢蠕动,那泛着白光的软物沿着木梁游走,忽然身体一晃,不见了踪影,就这样重新隐回了黑暗之中。
一行回到自己的僧房,把烛台轻轻放在桌上,静默的端坐了一会。他站起身,从旁抽出一本经书,随后坐回灯下,专心致志的轻声念诵起来。昏黄的烛火微微的摇晃,照得僧房也是一片昏黄,富有韵律的念经声从僧房中静静飘出,散在静谧的夜空下。
一行的身姿坐的端正笔直,即使无人监督,也依旧没有松懈半分。他的年纪尚未过而立之年,大约是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缘故,摇曳灯光下的脸显得异常年轻,仿佛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微垂着眼帘,无波无欲的眼中反射着烛火昏黄的微光。一行身上穿着的青色僧袍能看出洗过很多次,看起来干净舒适。
寺院中传来他房中传出的念经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一片黑暗的寺院中,亮着灯的僧房,唯有一行住的那一间而已。
这里是位于长安城里位置偏僻的一间小寺院。太小了,小到连名字都没有,人们通常称呼为“那间城南的小寺院”。
一行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在这间小寺院中生活了,他是被父母遗弃在寺院中的。据说有天清晨师傅打开院门,就看见尚且还是婴儿的他被包裹在棉衣之中,丢在院门口。令人惊奇的是,小小的他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吸吮着手指。师傅刚抱起他进入寺院,他就露出了笑容。
师傅说,一行有佛缘。一行是听着佛经闻着香火长大的。
寺院虽然小,好在师傅潜心向佛平时积德行善,周围百姓也常来供奉香火,寺院倒也能维持下来。直到几年前,一行喊师傅行早课,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答。无奈自行推开师傅的房门,清早的晨光从窗边射进来,师傅端坐在床上,微微低垂着头,神态安详。只是,没有了呼吸。师傅圆寂了。
师傅过世之后,前来烧香的人变得少了很多。就这样过了几年,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了。“还是去找那些香火旺一点的寺院呆着吧。”这么说着,寺院中的其他僧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到最后,只剩下一行一人。
一行如往常一样,念经诵佛,尽自己努力使得寺院保持整洁。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寺院中,青灯古佛相伴,一心向佛。
念完了今天的部分,一行舒了一口气,合上经书,他又静坐着冥想了一会儿,随后吹灭烛火上床睡觉。
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一行突然醒了过来。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醒着,直到意识到横贯在眼前的长长的青色物体是天花板上的房梁,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睁着眼睛的。窗外传来清风拂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夜十分静谧。
一行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望着屋顶,很久之后,才发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今晚是朔月,所谓朔月就是每月初一,没有月亮的夜晚。到了夜间,应该是一丝灯光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而他却清楚的看见了天花板。
这事很奇怪,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光芒一样。
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这么想着,一行忽然心念一动,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侧过脸,朝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望过去。
在离床不远处空无一物的墙角,有个人正端坐在那里。那人全身上下都穿着白色的衣裳,长长的黑亮的头发顺着肩膀蜿蜒而下,铺散了一地。那是一个拥有娴静面容,全身都散发着朦胧莹白光芒的女人。
女人的双手藏在白色的宽大的袖口中,放置在跪坐的腿上。
女人微微扬起脸,注视着一行。女人平静的,欲言又止的注视着一行。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却竖成细细一条。
原本应该觉得诡异的场景在一行心中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他只是同样平静的回望着女人,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之情,仿佛是在望着空气又仿佛是在盯着一样极其普通常见常见的东西一样。
漆黑的房间,被女人所散发的朦胧白光所照亮。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夜更加静谧了。
很久之后,一行从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