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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中午,刚刚走出二十五里,李勤的士兵没说啥,可汤表的士兵不干了,都叫喊着累了,谁也不肯再往前走。汤表没有办法,只好让军队停下,吃干粮休息,他的伤没有好利索,也不想走了。
李勤下了黑马,取下干粮袋,大声道:“各位弟兄,我这里带了不少的干肉,要吃的过来拿,手快有手慢无啊!”
吴小三他们立即上来拿干肉,大嚼起来,另两个什的兵听了,也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想看看能不能捞上一块半块的。
李勤把一大块干肉撒成小条,每个兵都分了一块,人人有份。士兵们大喜,连声称谢,都说李郎最仗义!
汤表见状,心中暗骂,李勤这小子又在收卖人心,可他怎地这么有钱,出差办事竟然也要带着干肉,出门也要过年吗?真是可恶!他情知李勤不会给他干肉,就算他耍无赖,李勤也不会答理他,只好忍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杂面饼子,干嚼起来。
一大块干肉撕开,还剩了一条,李勤看了眼汤表,心想:“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便让他一次。”叫过汤表手下的一个士兵,他把干肉往这兵手里一塞,冲汤表努了努嘴。士兵会意,把干肉拿给了汤表。
汤表微有诧异,心想:“这小子竟然给我干肉,难道也想收买我?做梦去吧!”他拿过干肉就吃,也不道谢,是李勤主动给他的,他可没管李勤要,这个人情他不领。
别的士兵看在眼里,一起撇嘴,真是无赖出身,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吃了人家的,连个谢字都不说。
沈乙脾气暴,腾地站起身,喝道:“喂,姓汤的,吃了俺们什长的肉,怎地连屁都不放一个!”
汤表脸上顿时露出无赖的表情,道:“怎么着,想闻屁了?行啊……”他把身子一歪,又再坐好,道:“现在没有,先记帐,等会儿放两个给你闻!”
沈乙大怒,抡拳头就要上来,李勤连忙叫住他,道:“算了,都是同袍战友,上了战场要互相扶持的,怎么可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翻脸。”
沈乙只好又坐下,瞪着汤表,别的士兵也都反感汤表的行为,都离得他远远的,反而都靠近李勤。
汤表脸上满不在乎,心里却想:“这帮家伙都对我不忠心,只可惜平日和我交好的几个兄弟都没参军,要不然我也不能落单。”
吃完了干粮,休息一会儿,便又上路。
行出大概十七八里地,忽见前面大道边上,有一群胡人正在烧烤吃喝,这群胡人没有马,人数在三十来个左右,有老有小。
胡人们本在欢笑,升着篝火烧烤,可见一队士兵经过,立即都不出声了,全都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李勤他们,有几个年轻的胡人,甚至还抄起了棍棒,做好打斗的准备。
富平县胡汉混居,几乎到了半对半的地步,可由于生活习惯不同,不少胡人和汉人没法好好相处,经常出现纠纷。而汉家朝廷办事,当然要向着汉人,并不把胡人当做子民百姓,在处理纠纷时往往偏袒汉人。在汉人眼里,官府偏向自己人是天经地义的,可对于胡人来讲,却有被排挤的感觉,同样交税纳粮,甚至胡人还要多交,可官府却处事不公,他们心中自是不满,很有对立情绪。
李勤他们算上汤表,才总共十九个人,而对方有三十多个,要是真起了冲突,还真不好办。可汤表却回过头,冲李勤一挥手,道:“姓李的,过去问问,这帮人是干嘛的,有没有偷税漏税!”
这明显就是找茬儿,只要李勤一个应对不妥,很有可能遭到群殴,而汤表会反说他处理不当,不但不会相助,回县后定还会告上李勤一状,说他欺压胡人,结果引出民愤。
李勤哼了声,下马大步走向胡人。他一过来,胡人们立即紧张起来,前面几个胡人立即后退,而年轻人直接就把棒子举了起来。
李勤到了跟前,一指后面,道:“那个人问你们,有没有偷税漏税。”
一个胡人老汉上前一步,操着纯熟的汉话,道:“回军爷的话,小人们都是安善良民,从没有抗税不交过。”
李勤嗯了声,转身叫道:“汤屯长,他们没有过错,不必为难。”喊完后,转头冲胡人们笑了笑。
忽然,人群里探出一个小孩的脑袋,这小小孩童叫道:“李郎,你要干什么去?”
李勤咦了声,他见这孩童模样漂亮,却是那天晚上去扶角村,管自己要油渣子吃的小孩,好象这小孩姓马,是十八坡村的人。
李勤笑道:“怎么是你,你咋跑到这里来了?”
孩童见李勤认出他来,急忙从胡人的背后挤出来,手里拿着一大串烤肉,叫道:“和阿大去卖东西,刚刚回来。”胡人的习惯,管外祖父叫阿大。
李勤哦了声,怪不得这小孩长得较平常汉人小孩不同,原来竟是胡汉混血,只是不知这伙胡人是哪个族的,是氐人还是羌人?
孩童见着李勤非常高兴,很亲近地一手拉着李勤的袖子,一手高高举起肉串,道:“李郎,你吃!”
李勤接过肉串,笑道:“是烤羊肉串啊,烤得真好。你家里可好,娘的病好些了吗?”
孩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多亏李郎仗义,周济了吃食,我娘这些日子天天有肉汤喝,病就好多了。”
李勤心想,看来是饿出来的病。他看向胡人,见这伙人尽都衣衫蓝缕,显见都是穷人,应该是做了啥买卖,这才舍得放量吃肉。他摸了摸孩童的头,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要好好照顾娘亲,还有弟弟。”
孩童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表示自己是大人了。
李勤转身回到队中,对汤表道:“没事,咱们接着赶路吧。”边说,边吃手里的烤羊肉串。
汤表的鼻子差点没气歪,本来是想找茬儿的,结果啥冲突没起,李勤不但没挨揍,反而还拿回来羊肉串,吃得甜嘴香舌的,真是气死人了!
李勤从马上取下一袋干肉,又返回身,把干肉塞给孩童,笑道:“你请我吃肉串,我请你吃干肉,这是用盐卤过的,放到粥里煮,味道很美。”
孩童不懂啥叫推辞客套,抱住袋子,欢喜地道:“李郎又给东西,谢谢李郎!”
李勤哈哈大笑,这孩童当真可爱。回身上马,跟着军队又再上路。
胡人老汉望着李勤的背影,道:“小超,他就是那位好心的李郎,扶角村的那个?”
孩童抬头道:“是啊,李郎心最好了。”
胡人老汉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看样子他们是去找运铁汉兵的,如果碰上那伙强盗,岂不是凶多吉多,可惜了这个好人呀!”
孩童眨着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会凶多吉少,只是看阿大的样子,似乎李郎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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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人亦敢战
又走出几里路,离着天黑还有段时间,可从距离上算,已经离开富平县城五十里,士兵们大声抱怨,不肯再多走一步。!
汤表无法,只好让军队停下,拾些柴草,在道边燃起篝火,做好露营的准备。李勤再次拿出干粮,和士兵们分食,同样没有落下汤表,仍分了他一块干肉,可汤表还是那副无赖表情,竟然仍旧没有道谢,可这次却没人再答理他,都把他当做不存在一样。
吃完了饭,过了一会儿,天色渐黑,李勤有些内急,便进了树林,解开腰带蹲下方便。方便之后,他从身边揪下一把干草,叹了口气,心想:“汉朝别的不好,也就不说了,可方便之后,竟然得用干草擦抹屁屁,可真是让人痛苦了。我看我在汉朝的当务之急,不是别的,就是赶紧普及草纸才对,要不然天天用草,这也受不了啊!”
林外,忽然间士兵们齐声大哗,叫道:“谁,站住,不许过来!”
李勤一愣,心想:“怎么回事,突然间叫喊什么,莫不是有敌人?”顾不得干草刮得屁屁生疼,赶紧擦抹干净,提着裤子跑了出来。
就见前面道上,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浑身血迹,好象是一名士兵,只是天色黑了,看不太清楚。
李勤叫道:“乌蛋子何在?过去探明!”
乌蛋子大声道:“是!”小跑着迎了上去,片刻功夫,他便扶一名汉兵回来,叫道:“什长,是自己人,从陇县来的,就是运铁的人呀!”
汤表一听大急,跺脚道:“果真出事了,早知这样,让孟木来就好了!”无赖心性,只占便宜,不肯吃亏。
李勤系好腰带,也上前扶住这名汉兵,扶他到篝火旁坐下,为他检查伤势。他见这汉兵背上中了一刀,伤口极深,受伤处肌肉外翻,几乎可见骨头,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勤道:“糟糕,这伤口如此之大,我没带针线,无法缝合啊!”他只好拿出金创药,给这汉兵敷上,心里却是清楚,这个汉兵挺不过今晚了,伤口里夹杂了衣服碎片,必须做手术才行,可现在又哪能做手术呢,连消毒都做不到。
这汉兵神志已然不清,他嘶哑着嗓子,喃喃地道:“都死了,都死了,活埋的……”他受了重伤,又躲避很久,待敌人走时才敢出来,见到自己人后,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汤表急道:“怎么回事,说得清楚些!”
可这汉兵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气绝身亡。
李勤把他轻轻放到地上,道:“是条汉子!”抬起头,又道:“乌蛋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乌蛋子摇头道:“只说了从陇县来的,我猜就是运铁的,别的这人都没说。”
李勤嗯了声,道:“你骑我的马,去前面看看,查探一下,速去速回。”
乌蛋子答应一声,骑上李勤的黑马,顺着大道奔出。
汤表见状,忙问手下:“你们谁会骑马?”见一个士兵举手,便道:“你骑另一匹,跟上去看看!”
景奇怒道:“那是我的马,你凭什么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