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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又是一个人了。
曹方这几日于东宫与太医院往返,不可避免的着了凉,他在屋中贪睡,醒来时见天色微暗,便起身准备出门用膳。步出房门时只觉得整个院落氛围似乎不太对劲,四周宫人形色匆匆,似乎有热闹可看?
他一边悠闲的收紧身上腰带,一边朝外走去,眼瞅着一名宫人从他身边经过,立即伸手抓住那人,“怎么回事?你们都跑这么快!”
那宫人是新来的,年岁比曹方大,职位却整整低了一截,于是恭敬回道:“方才魏总管将宿太子寝殿后侧的那个小傻子接走了,我们都在猜是怎么回事?如今走快些,没准还能见到他们的影子呢!”
傻子?
曹方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古旭,他一把勒紧裤腰带,饭也不打算吃了,扯着那小太监的袖口道:“人走到哪了,带我去看看!”
古旭一直撩开帘帐朝外看,初时外面还少有人经过,慢慢的,她发现越来越多的宫人出现在软轿后方道路上。
她就这般安静的看着东宫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一句话不说。
她这般不哭不闹反倒让候在轿外的魏山放心不下,他缓步走了过来,隔着轿窗轻声道:“小旭姑娘,你可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之后我们便不回这了。”
魏山那张脸挡住了古旭视线,她便皱着眉眼斜着脑袋绕过他看向外面,这次,她看见了曹方。
曹方身形高挑,混在一堆宫人中很是显眼。
古旭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想张口唤曹方的名字却如何也开不了口,最后,软轿一转离开东宫的大门,这下是彻底见不着曹方了!
她放下帘帐,有些失望的抱膝靠在身后柔软的轿壁上。
突然,隔着软轿,她听见曹方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她于是猛的掀开帘子朝外望去。
曹方撩起过长的衣摆朝她跑来,待人离得近了,却被突然窜出的两名侍卫拦住,“大胆,宫廷之中竟敢大呼小叫!”
曹方陪着笑脸,他长的本便不怎么好看,如今又使劲的拉扯脸上肌肉看着模样更奇怪了,“奴才…奴才和这位姑娘是旧友,如今听闻你们要走,便赶来告个别。”
魏山在旁边轻轻一笑,睨着这位年轻的小太监,又回身看向古旭,“小旭姑娘,这可是你在东宫的朋友?”
古旭没有理会魏山,只是一个劲朝曹方傻乎乎的笑着。
魏山微垂着眼睑,轻声道:“既是朋友,那便上来告个别吧!”
曹方听他这般说才敢动身走近一些,他站在轿外,古旭探出头看他,轻声道:“曹方~”
她声音又软又细,眉头轻轻皱着,扯出不少细纹。
她又傻又笨,还没家人帮衬,如今离开东宫她能怎么活呢?
魏总管是皇上的人,他们带走她是为什么?
曹方心中一连串问题,他急的不行,却脱口而出道:“古旭你要听话知道吗?”
对!要听话!只要小心翼翼不犯事,她一个傻子,没人和她计较的!
“要好好吃饭,见着贵人要记得行礼,不要和人打架,要是有人骂你,你就低头装作没听见就好……”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直到魏山不耐烦了出口制止,他才讪讪的后退一步,安静的看着载着古旭的软轿离开。
古旭将头靠在窗柩上,沉默的和轿外的曹方对视,直至看不见曹方身影时,她终究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些年,她被东宫的风水饲养着,脑袋没见着机灵起来,性子却愈发柔和了,爱哭爱笑。
古旭离去后,曹方失魂落魄的转身朝回走,见着身后沉默而立的李成年,他身侧则是面色极其难看的少泉。
方才他同古旭絮叨一大堆,都未注意这两人是何时到了身后?
他叹气一声,缓步上前,问道:“日后小旭是不是不会回东宫了,魏总管为何接她离开,是皇上看上她了吗?”
“小旭日后是不是会成为皇上的妃嫔,你可有机会将我调至她身边照看着?宫中妃嫔众多,我怕她脑子不好,争抢不过。”
他说了一大堆,却只见少泉脸色愈发难堪,李成年则依旧沉默。
争抢?
何必争抢,古旭性子痴傻,又肖似欧阳澜,她只要乖一些,听话一些便能获得献文帝喜爱。
可她若真的听话了,那太子又当如何是好!
太子待她总是不同……但她却是不通情爱的。
古旭被人一路不停的载入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她步出软轿,回身时,身后的殿门已经被宫人阖上。
有宫人双手捧着一袭崭新的衣裳走近,轻声道:“小旭姑娘洗漱后将这身衣裳换上吧,这处是玉芙宫,专为您腾出来的。”
宫人说完也不待古旭反应,便领着她朝内走去。
***
边塞
赵从安撩开帘帐进屋,见陆盛立于沙盘之前,身侧是两名副将,三人正凝目看向沙盘中插着北燕旗帜的地方。
如今是亥时,屋外风雪萦绕,屋内四周石柱上插着无数火把,沙盘下放置着两只火炉,很是温暖明亮。
陆盛面目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十分沉默凝重。
赵从安朝其走近,低声道:“将士已准备妥当,只等太子一声令下。”
大周军队之前驻守承安,这座城池此前为北燕所占,年前赵覃父子领军攻占,此后北燕军队步步紧逼,守的却也十分艰难。
北燕军队攻击承安,赵覃领军出城门相迎,却屡次打的平手,时日渐久,大周军心消磨,已有倦意,可北燕军队却在对方将领的统帅下气质高昂,既无倦怠之意,亦无逼迫之心,一战毕,立即退守于后。
陆盛在前往边塞之时朝赵从安打探军情,得知此种状况,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大周军队虽占领承安,但已有困兽之意。
赵从安亦言明此次回京都,既为征兵,亦为运输粮草至承安。
而据陆盛此前派出的哨兵来报,北燕军队粮草亦是供应不断,哨兵估算出的总量竟是往日运输三倍之多。
粮草已足,北燕军队攻势却并未增加。
反观大周这边,年前攻占承安时,城池内粮草尽数被北燕烧毁,攻占承安后,大周军队疲态尽显,北燕却有援军相助,立即围攻承安。而赵覃这些月虽领兵驻守,但因城外有北燕军队,粮草无法运输进城,城内粮草已将用尽。
如今勉力支撑的还是陆盛此前领军前来时带着的粮草,但他当时起了一点心思,虚报了粮草总量,只带来了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则交给那三万士兵看管。
赵从安不知此事,陆盛亦是等到亲眼目睹赵覃与赵从安合力领军出城门相迎时却只勉强打的平手才将此事告之赵从安。
他言明北燕这是有意围困大周军队,只待粮草用尽,士兵疲倦时便会一举拿下承安,届时不止是失去一座城池,或许整只军队亦会全军覆没。
他领军前来时十分招摇,北燕必会派人打探,知晓他带着充足粮草,必定还会刻意消磨一些时日,但此时他方将实情告之赵从安,赵从安气恨陆盛瞒报粮草一事,却也知晓他说的在理。
只是赵家十年来好不容易夺回一座城池,赵覃怎会轻易退军?
陆盛只冷笑着言明,若迟迟不退,只会死路一条,若退守于后,方可保住军队大部分人马。
粮草之事,陆盛并未告之赵覃,只赵从安知晓。
赵从安亦无法劝服赵覃退守,且他怕将粮草告之父亲后,父亲急急命士兵运输粮草进城为北燕知晓,届时若果真如陆盛所言,北燕见此下了狠劲攻击,他亦怕整支军队会困死在承安。
一时,竟是伙同陆盛将粮草之事瞒了下来。
那时,陆盛至边塞已是一月有余,军中有赵覃坐镇,他事事被缚,便趁机劝服赵从安相助,暗中使了诡计令赵覃受伤暂时无法领军出战,他则顺势自封为主帅,令赵从安在一侧相助。
他领兵出战三次,次次战败,实则每次出战都会有部分人马分散逃离至承德,令城中准备好接应之事。
他有意退守,但亦怕北燕夺得承安后趁大周军队退守承德未准备妥当,立即折返攻打承德,毕竟此次北燕运输的粮草总量实在过大,且兵力亦在增加,想比届时攻势只会比以往更烈。
他同赵从安商议后,领军出战,虽依旧战败,但亦刻意拖延时间,直到边塞最寒冷的一段时日到来,方才战败逃离承安,退守承德。
他领军逃离的匆忙狼狈,走时命人烧毁城中剩余粮草,这在北燕看来弃城而去将粮草烧毁实则正常,但只他与赵从安知晓,烧毁的只是一些空壳罢了。
北燕攻占承安后虽有意继续南下,但风雪来临,不便再战,且他此前多次战败,赵覃又负重伤,北燕一时轻敌,便等着风雪过去再战,此时只是一味派士兵从后方调取粮草储备。
如今离承安陷落只得两日,今夜,他会亲自领兵攻击北燕。
陆盛听闻赵从安所言,将插在承安上的北燕旗帜取下,道:“酒可备好,尽数分发下去。命众将士将一半喝掉,另一半随身携带。”
赵从安领命离去,一侧另一名副将见此,便问道:“太子可需要给自己留一分?”
陆盛淡淡道:“不必!”
他领军摸黑出发,路上命士兵喝酒取暖,预计时间,靠近承安时正是寅时三刻。
他逃离时命人烧毁粮草,刻意将动静弄的大了些,不仅粮草被毁,还将城中不少设施烧毁,城中破烂,留下很多暗藏的火线。
如今时间一到,城中暗哨将火线引燃,北燕囤积的粮草被毁,其余各处城门亦燃起火光。
北燕此前将大周军队视作困兽,他却与之相反,反击的又快又急。
因四面城门皆燃起火光,北燕军队分散驻守,他则合力从西面攻击,且有承德军力相助,不足半日,北燕士兵死伤无数,主将北逃。
穷寇莫追!
陆盛却欲领着剩余军队追击,赵从安劝阻,陆盛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骑在马上巡视着众多士兵,朗声道:“众人可愿随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