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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面色蜡黄,双眼无神、嘴唇焦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她的身材芊瘦一身素白,在那胖子手里就如弱柳般柔弱无依。
她无力的苍白小手想掰开胖子的肥手,喘息着艰难地分辩道:“我只是想去当点东西换银子而已,你不要冤枉我!”
胖子恶行恶相地冷笑道:“当东西?笑话,你身无长物,连随身的包裹都抛下不顾了,还拿什么去当?难道你想去秦淮河把自己当了不成?我不管,你欠我那么多银子,我要拉你去见官!”
不少路人围上观看,客栈的两个伙计也凑了上来,帮腔道:“就是,你这丫头在我们客栈什么都要用最精致的,自己却没钱付账,若不是老板好心给你赊欠,又请来医生给你治病,你早就死在路边了。”
另一个道:“姑娘,你在应天无亲无故,若是进了衙门你可就出不来了,还不如乖乖签了契约,给我家老板做上几年丫鬟把债还了的好。”
女孩气得发抖,她怒喝道:“你做梦,快放开我!我去取钱还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客栈的胖老板哪肯放手,他换手抓住女孩瘦削的肩膀,转头对围观的人道:“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欺负她,欠债就得还钱,没钱还就得抵押给我做丫鬟,大家都是见证!”
围观的人转眼走掉了大半,段飞冷眼旁观下发现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一个客栈老板怎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段飞当然不能任由这胖子当众欺凌一个弱女子,他伸手向腰上摸去,正要挺身而出的时候女孩飞起一脚踢在胖老板的膝盖上,胖老板一声大叫松开手抱着脚像个大弹簧一样单足蹦了几下,那女孩转身就跑,胖老板哇哇大叫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两个伙计反应很快,女孩身体虚弱动作缓慢,没跑出两步就被他们追上,一个抓住她的肩膀一个抓住了她的秀发,段飞一声大喝已经憋到了咽喉,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但听那两个伙计同时惊呼一声,就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那女孩虽然得了自由,却无力地一头栽向地面……
段飞一个箭步窜过去,在女孩的鼻子就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将她拦腰搂住,这一次总算赶上了。
“喂……怎么就晕了……醒醒,姑娘你醒醒……”段飞半跪着让女孩躺在自己怀中,发现她浑身冒着冷汗,已经昏迷不醒,段飞试了试她的鼻息和颈侧的脉搏,发觉她呼吸急促心跳很乱,不过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快把她交给我!”胖老板恶狠狠地叫道。
段飞还没说话石斌已挺身而出,威风凛凛地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在我们飞哥面前大呼小叫,给我滚开点!”
那胖子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他怒极反笑,伸手拦住了两个伙计,喝道:“哪里冒出两个小混球,你们可知道我乃天下商会大老板刘璧,人称混江龙是也,我姐夫是北城兵马司指挥王旭!你们最好给我识相点!”
五城兵马司负责缉盗和维护治安,虽然不同所属,不过在这个特殊时段勉强也可算是段飞的上级,段飞对此虽不甚了了,但是也知道那是个强力部门,他心中警惕起来,嘴里却冷笑道:“是谁也不能强买强卖、逼良为娼,这姑娘欠你多少钱?我替她还!”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她欠我五百两银子,你给得起吗?识相的马上滚开点,否则我就把你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刘璧上前推开石斌,就要伸手抢人。
段飞带来的几个捕快涌上前将他推开,段飞将那女孩扶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姑娘在你这里住了至多半个月,加上医药费也没几钱银子,你说她欠你五百两,好啊,你拿证据出来,若算不出这五百两银子,你就是敲诈!按律要杖五十,戴枷示众的!”
刘璧哪里拿得出证据来,他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心中也急了,他哆嗦着肌肉,发出一声怪叫道:“证据?你家刘大爷说的话就是证据,来人啊,给我狠狠教训他们,把人抢回来!”
“大胆!”段飞一声厉喝,掏出腰牌一亮,厉声说道:“当众袭击官差,你们想造反啊!”
宁王之乱刚刚平息,全国上下都在抓反贼,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段飞这一声厉喝果然镇住了在场所有人,刘璧眼睁睁地呆望着段飞手里的腰牌,心中记起了姐夫的警告,一时乱了手脚。
段飞不给他思索反应的时间,继续大声道:“混江龙刘璧,假冒官亲,在天子龙驾应天之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敲诈勒索、袭击公差,我怀疑刘璧有谋反作乱嫌疑,来人啊,给我锁回衙门仔细审问!凡敢包庇拘捕者,以谋反罪格杀勿论!”
几个捕快一拥而上,将刘璧胳膊扭住了,刘璧给吓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反抗,这时客栈中急步跑出个人来,陪着笑脸连声说道:“误会,误会!几位公爷请慢动手,大水冲了龙王庙,全是误会!”
段飞哼了一声,几个熟悉了他手段的捕快便停下手,静观其变。
那账房模样的人陪笑道:“这位官爷,这位姑娘其实只欠我们五十两纹银,看在官爷面上也就算了,我家东翁听错了数目,又见她悄悄离开,一时气愤才追出来责问,请官爷见谅,这件事就不要闹大了。”
账房先生飞快地塞了锭金子到段飞手里,小声地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几位官爷喝壶好茶,算小的替东翁赔罪。”
段飞将那元宝抛了抛,冷笑道:“你想再多加一条当众贿赂之罪吗,哼,我才不要你们的臭钱,本官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位姑娘欠你们的银子跟这锭金子就算刘璧赔给她的医药费吧,她好像还有行李在你们店里吧?”
账房急忙招呼伙计将一只蓝色布包取了出来,段飞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抱起那女孩扬长而去。
刘璧终于回过神来,怒斥那账房道:“你干的好事,见官就见官,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野小子,抓到北城兵马司阴死了都没人会管的!”
账房拉着他低声劝道:“今日非同往日,东家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这家伙也不知什么来头,一口一个造反杀头的,东家还是不要给王老爷惹事的好,那女子也不是什么绝色,还是算了吧……”
“你懂个屁……”刘璧给他提醒顿时泄气了,转身向店里走去,嘴里却还嘟囔不断:“那妞身材好着呢……秦淮四艳的皮肤也没一个有她那么水的……”
第〇八〇章 【职业毛病】
没好戏瞧了,围观者渐渐散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人抬头看了天下客栈的招牌一眼,随口道:“应天北城兵马司指挥王旭?他这个妻弟猪不猪狗不狗的,竟敢自称什么混江龙,很嚣张啊……”
“是,是,这小子该好好教训下,不过这种小事爷就不必费心了,孩儿会处理好的,咱们还是按计划去游湖吧。”华服青年身边站着个年纪略大,两边脸上各有个疤痕的英武男子,他脸上陪着笑,但是疤痕扭曲了笑容,显得有些凶狞,他虎背熊腰,明明高了那青年人半个头,却故意屈膝弯腰缩脖子地矮过前边青年一寸,那缩头乌龟般的样子令人发觑。
华服青年道:“这个恶霸和他姐夫你给我好好杂治一下,那个小捕快倒是有趣,很会给人下套啊……”英武男子唯唯应诺,两人又漫步向前游玩去了。
段飞业已在鸡鸣山一带巡逻几天了,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他过了新建桥,在保泰街上找到一家赵姓的回**堂,赵大夫给那姑娘搭了会脉,说道:“这位姑娘暂时没事,她不知如何震伤了内腑,一直得不到好好的医治和休息,因此才缠绵未好,我开服药给她,她好好将养些日子就会好了。”
段飞有些为难,他想了想,说道:“大夫,我们几个男人,住的地方也很杂乱,每天还有很多差事要办,无法照顾她,可否暂时将她托放在药铺这里,这锭金子暂充她的医药费以及暂住在这里的一切费用,若是不够以后我们来的时候再补。”
赵大夫接过金锭后说道:“足够了,足够了,我们回春堂有专门为重病患者准备的床位,这位姑娘安养半个月应该就可以痊愈,所需药费以及住宿、照看费用至多不过百两银子,这锭金子已经足够有多,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这位姑娘的。”
回春堂中果然有专业病房,段飞将那女孩安顿好,那女孩依旧昏睡不醒,段飞拨开她披散在脸上的发丝,仔细地瞧了瞧,只见这姑娘五官秀美端正,容貌只能算作一般,虽然她一脸的病容损了几分姿色,但是段飞看了半天也想不出那个名震应天北城的刘老板怎么会看上她,要知道段飞每天巡游下来见到比她漂亮的女孩数都数不清,想来想去只能猜想那个刘老板有些特殊的嗜好吧。
段飞查看了一下那女孩的包袱,作为一个捕快,自己救了什么人总得搞清楚,只见女孩包裹里整整齐齐地叠着几件普通的换洗衣物,最上边则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路引。
路引上写得很清楚,苏蓉,杭州人,年十七,不过正是这张来路清晰的路引引起了段飞的好奇,这是一张才发没多久的长期路引,而且没有目的地限制,也就是说这个苏蓉可以凭这张路引长期通行于各地,普通百姓可没有这种待遇,要说她家境很好是官宦之后嘛,她又身着布衣,而且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一般大户人家怎可能任由她一个人四处乱走?
“飞哥,有什么发现吗?我们该继续巡逻去了。”石斌走过来低声说道。
“也许她与家人失散了吧,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等她醒来再问问吧。”段飞回过神来,说道:“刘大夫,你好好照顾她,明天早上我再来看她。”
才出门石斌就笑嘻嘻地说道:“飞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
段飞否认道:“胡说,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