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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顺和看女儿似乎睡着了,遂低声对徐王氏说道:“冬天一场雪都没下,到了春上也没下过雨,今年麦子的收成估计要……”
徐王氏先是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开始安慰丈夫:“咱家粮仓里囤了好几年的麦子,收成再不好也苦不到咱们;再说了,咱们啥时候靠地里那的出息了?”
徐顺和沉思了一会儿,悄声道:“明日上午王家庄王太公二儿子到咱们铺子,你带着灿灿让她悄悄相看相看。就这一个姑娘,得遂了她的心!”
徐王氏点了点头。
徐顺和看着烛光下灿灿精致如画的脸,眼神柔和:“别让灿灿再到街上去了。听说定国公回京述职还没回来,军队没有主帅弹压,还不知道那些军汉会在街上闹出什么乱子呢!”
徐王氏抚摸着女儿的脸,声音甜蜜:“我们灿灿多好看啊,一定要寻个好人家,嫁过去就当少奶奶!”
徐顺和莞尔,起身道:“我把灿灿抱回房里去吧?!”
徐王氏也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抱不动她了!”
他们夫妻俩同岁,十五岁成亲,十六岁就生了徐灿灿,都才三十一岁,可是长女灿灿已经十五岁了,幸亏灿灿身材纤细,徐顺和还抱得起女儿。
徐顺和夫妇把女儿安顿在床上,又整理好床帐,这才拉着手轻手轻脚离开。
他们刚离开,徐灿灿的眼睛就睁开了,花瓣般的嘴唇弯起,美丽的桃花眼在夜色中璀璨闪光。听着爹娘在堂屋低低的说话声,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犹带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徐灿灿是被母亲和小香戮力叫醒的。
小香撑着徐灿灿的背,徐王氏端着一杯温开水让徐灿灿喝了一口,徐灿灿这才清醒了一点。
梳洗换衣过后,徐灿灿看母亲拿过妆盒要帮她妆扮,忙不迭就要逃开:“娘,我这么美,用不着涂抹那些东西了!”
“今天东边王家庄王太公的二儿子要来相看你,”徐王氏笑道,“王家有良田庄院,在宛州城里还有一家绸缎铺子……”
大徐灿灿默默听着。
大梁王朝和历史上的北宋很像,虽然社会还算开放,可婚姻之事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爹娘虽然疼她,也只是有限度地照顾她的感受。
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只能适应这个时代。
“那他家儿子生得好看么?”徐灿灿双目晶莹提要求,“不好看我才不要呢!”
徐灿灿搂着母亲的腰,脸贴在母亲背上撒娇,“娘,再说了,得好好打听一下人怎么样呢,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浪荡子!”
徐王氏假装嗔怒:“不害羞的丫头!”心里已经软了,忙安慰徐灿灿:“灿灿,你且放心,闫家庄你姨妈和王家有姻亲,这次是她做的媒,我已经捎信让她今日过来了!”
徐灿灿依旧不依不饶:“反正我只要长得好人又好的!”
徐王氏又好气又好笑,有心在女儿头上敲一下,好敲醒她幼稚的念头,却又怕弄乱了刚为女儿梳好的双丫髻,最后在徐灿灿身上寻了半日,方在徐灿灿肩上轻轻敲了一下:“坏丫头!”
徐灿灿不疼不痒,反把一对金累丝嵌泪滴玉石耳坠递徐王氏给:“娘,你帮我戴上!”
这一对耳坠和徐灿灿双髻上插的那一对金镶玉梨花簪很是相衬,仿佛是成套的一般。
徐王氏打量了一番,道:“灿灿,你姨妈过来,我嘱她回去让你姨父给你打一幅金头面!”徐灿灿的姨父是附近有名的金银匠。
徐灿灿回头笑着看母亲:“娘,你把家底都掏给我了,将来弟弟怎么办?”
徐王氏瞅了女儿一眼,温声道:“你不过得些衣服头面银子,将来你弟弟得的可是田地铺子和房子。”徐顺和的医术闻名宛州,算得上是财源广进,不差女儿这点花销。
说着话,她拉了徐灿灿起来,看着徐灿灿身上玉色绣玉兰花的小夹袄和碧色百褶裙,很是满意,道:“灿灿,你长得很像娘年轻的时候啊!”
徐灿灿闻言望着母亲笑了起来。
徐王氏也有些好笑:“你不要看你娘现在是银盆脸水桶腰,当年也是王营的一枝花……”
徐灿灿知道母亲一直都在为家付出,忙依偎上去甜笑着安慰母亲:“娘,您现在也很好看啊……”
小香掀开门帘,看到母女俩站在梳妆台前喁喁细语,遂开口道:“太太,常柳刚才来叫您!”
徐王氏马上拉着徐灿灿的手:“是时候了!”
徐王氏带着徐灿灿和小香出了门,在街上转了不到一刻钟,天上就飘起了小雨。小雨密密斜织着,虽然不算大,可是徐灿灿的衣裙是真丝的,有点吸水。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徐王氏怕女儿淋雨,就催着徐灿灿回家。
徐灿灿也只能扶着徐王氏快步向家里走去。
刚走近自家药铺,徐灿灿就看到两个高挑的青年男子从顺和堂大步出来,她定睛一看,却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遇到的那个丹凤眼美少年!
她一下子愣住了。
那美少年身着藏青春袍,腰围黑玉带,看起来细腰一束有些荏弱,脸色苍白,红唇紧紧抿着,冒雨疾步而去。
后面那个紫衣青年看上去比丹凤眼美少年年纪稍微大一点,他也紧紧跟着他去了。
不知徐灿灿愣住了,徐王氏和小香愣住了。
待那美少年一阵风般走远了,小香才看向徐王氏,兴奋得都有些结巴了:“太……太太……那是姑娘要……要相看的人?”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人也未免太好看了吧?虽然看上去一脸的不好惹,可是真是好看啊!”
未来的丈母娘徐王氏也觉得极有可能天上掉下了一个美少年,正好砸住了她的宝贝女儿,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她对徐灿灿道:“你带着小香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你姨妈说好要过来呢!”
徐灿灿和小香进了过道往家里走去。
徐顺河是宛州城有名的大夫,最善看男科,譬如不举不育什么的,客似云来要价又高,因此家资丰饶。徐家面南朝北,分前后三部分,最前面就是顺和堂,顺着东边的过道进去就是徐家的四合院了。徐氏夫妇住正房,徐灿灿住在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而徐宜春因为将来总要成亲的,因此早早就住在了西厢房里。最后面那重院子是徐顺和的大仓库,正屋里放的是药,偏房里放的是粮食。
一路上小香还想开口,可是徐灿灿捏了捏她的手,制止她说话。
进了自己卧室,小香才道:“这个人咱们昨日才见过呢,他是不是昨日就在相看姑娘你呢?”
徐灿灿初见绝世美男的悸动已经消失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刚才那个人穿得那样华贵,怎么可能……”
她家虽富,也不过是个行医之家而已,爹娘能给她找的最好的婆家,也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乡下土财主罢了!
小香听了她的话,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若是姑娘嫁给了刚才那人,我侍候姑娘,日日也能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倒也是福气呢!”
徐灿灿虽然爱看美男,却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父母给自己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姻缘才是最保险的,因此去掉簪环钏镯,换了家常衣服带着小香去厨房为姨妈准备午饭去了。
徐王氏很久之后才回来,神色沮丧,含含糊糊道:“那人是来看病的。”
徐灿灿看母亲神情有异,故意问道:“娘,那人看什么病啊?”
徐王氏讪讪道:“姑娘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徐灿灿想到爹爹的专长,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觉得很可惜:这么漂亮的男人,却……
第三章 春花
徐王氏这时候才发现徐灿灿已经除了簪环,身上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不禁有点着急:“灿灿,你怎么……王家的二郎已经来了啊!”
徐灿灿刚洗过菜,初春时节水还有点冰,她白嫩的手被冻得泛红。用布巾擦擦手,徐灿灿看了看自己周身:“没什么不合适啊!”
小香在一边忙问道:“太太,王二郎是什么样子啊?”
徐王氏看看自己娇小纤细的女儿,再想想刚才在铺子里见到的王二郎的形容,默然。
正在这时候,徐灿灿的姨妈闫王氏风风火火走进了院子,一进院门就叫:“大姐呀!”
徐王氏和徐灿灿忙一起迎了出来。
闫王氏和姐姐在方桌两侧坐定,端起徐灿灿沏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眉开眼笑望着徐王氏:“姐姐,王二郎你也见了,觉得我这大媒做的怎么样?”
徐王氏刚要说话,看了看一旁侍立的徐灿灿,摆了摆手。
徐灿灿笑了笑,悄声吩咐小香:“小香,你侍候母亲和姨妈!”掀开帘子进了东屋的卧室。
徐王氏这才道:“这个王二郎也太高壮了……”
她方才在外面铺子里觑了一眼,这王二郎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和娇小细弱的徐灿灿站在一起,简直大山一般能把徐灿灿完全遮住!
闫王氏明白姐姐的意思,眯眼笑道:“王二郎自幼习武,端的是一条好汉,将来分家出去也能顶门立户,等闲没人敢欺负;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县里的副都头——”
“将来还要分家?”徐王氏打断了闫王氏的话,“不是说老大身体不好么?”
闫王氏忙解释道:“将来庄园田地是归老大的,城里的店铺给老二。王二郎在县衙当副都头,王太公还预先给二郎在宛州城状元巷买了个宅子呢!”
徐王氏微微点了点头。
“王家二郎是先在街上看到了灿灿,很喜欢,这才辗转托我说媒的呢!”闫王氏眼睛都笑弯了,低声道,“灿灿生得这么美,找个这样的丈夫,却也不怕那起子无赖骚扰了!再说了,二郎和灿灿都生得好,算得上是天生一对了。”
这句话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