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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灿灿点了点头,却没有问为什么。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她还是让陈嬷嬷做了“素膳”。
徐灿灿陪着傅予琛坐在八仙桌前,单手支颐笑嘻嘻看着宫女摆膳并介绍着。
“笋炒面筋” 三鲜笋炒鹌子。
“焐湖面糊。”焐湖鱼糊。
“蛋黄清羹”螃蟹清羹。
“冬笋素鸡”冬笋口蘑鸡。
“豆筋青菜羹。” 江瑶鸭舌羹。
……
傅予琛:“……”老子还在孝期啊!可是灿灿的心意……唉!
因在孝期,徐灿灿命人把整个坤宁宫的帘幕、窗纱、靠枕。座垫等物都换成了各种深深浅浅的蓝色,整个春节在黯淡无光中度过,很快便进入了二月。
徐灿灿是不打扮会死星人,虽然还在孝期不能穿戴艳色衣饰,徐灿灿却依旧打扮得清丽动人,只不过头面都由赤金镶的换成了白银镶的,各色宝石也换成了珍珠和白石,而衣裙也全换成了黑白灰蓝等冷色调。
此时她端坐在西偏殿的妆台前,由玉茗长公主和碧云带着人为她梳妆。
碧云已经嫁给水寒麾下的偏将赵川了,如今成了赵大奶奶,却继续进宫服侍徐皇后。
她打开一个首饰盒子,露出一排共八支白石镶银簪子,举到徐皇后眼前柔声道:“娘娘,您自己挑选一个吧!”
徐灿灿瞅了一眼,发现是白石镶银四季花形簪,便道:“正是初春,选那支迎春花形簪子吧!”
碧云答应了一声,取出那支白石镶银迎春花形簪子,簪在了徐皇后已经梳好的攒髻上,又挑选了一对白石镶银坠子帮徐皇后戴上。
玉茗长公主带着宫女把选好的衣裙拿过来让徐皇后看。
徐灿灿觉得其中一套月白底子宝蓝镶边缎面对襟褙子和湖蓝长裙看着还算不错,便道:“就选这套吧!”
玉茗长公主瞧了瞧她发上的簪子,觉得还算搭配,便服侍着徐皇后穿上。
徐灿灿穿戴好之后,又对镜照了照,发现唇上的胭脂是用扶桑花淘澄的胭脂,色泽有些过艳了,便拿了丝帕揩拭掉,自己用碧玉簪挑了些粉色桃花胭脂涂在唇上,用手指细细晕开。
玉茗长公主立在一侧,含笑看她妆饰,道:“这次淘澄的桃花胭脂很不错!”
徐灿灿闻言便吩咐朱雀:“把你新淘澄的桃花胭脂给长公主拿过来两盒!”
朱雀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徐灿灿又补充了一句:“拿用白玉盒子装的那两盒!”正在孝期,赐玉茗长公主艳色盒子似不合适。
玉茗长公主忍住笑意,挥手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碧云朱雀这些徐皇后的亲信,这才轻声道:“皇后与妾身毕竟都是孝期,赏赐妾身这个,妾身若是用了,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徐灿灿正在晕开唇上的胭脂,闻言便凑过去让玉茗长公主看自己的唇:“明明是浅淡的粉色,哪里就明显到让人看出来?”
玉茗长公主不由笑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从不肯素面见人的,可是皇后娘娘比她更甚,连在孝期里也不忘妆饰。
她低低问道:“陛下不说您?”
徐灿灿满不在乎道:“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每次见我都是晚上,等我睡醒他又走了,哪里会去看我妆饰没有!”其实她是死鸭子嘴硬,怕人笑话她和傅予琛孝期还没有分居。
玉茗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从太上皇薨逝到现在,牵连进去的高门实在是太多了,托她向徐皇后疏通的人也很多,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带着女儿搬进宫里的,要不然她一个丧夫丧父的寡妇,如何会不顾避讳搬入宫中来陪伴皇后娘娘?
徐灿灿见她脸上的神情渐渐黯淡,心知玉茗长公主的心结,便劝解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丧父?陛下也丧父,我还丧了公公呢!”
玉茗长公主被她这么一说,差点没笑出来。
两人正在卧室内谈笑,小铃在外面禀报:“禀皇后娘娘,陛下派钟公公来传话,说午膳回来用!”钟公公是苏延手下的小太监钟清泉,一向在御前服侍。
徐灿灿:“……”她刚说了傅予琛白日不回来,傅予琛便命小太监来打脸!
玉茗长公主笑了:“妾身去看看二皇子和三公主去!”
徐灿灿粉脸微红:“我也同去!”
如今傅瑞带着朱颜玄冰搬到了坤宁宫东侧的凌烟阁,傅熙和傅荃这对龙凤胎随着红拂玄冰以及奶娘搬到了坤宁宫西侧的甘露阁。
徐灿灿偶尔会把傅熙傅荃抱到自己寝殿里睡一会儿,只是碍于傅予琛,傅熙和傅荃很少在她的寝殿过夜;就算是傅瑞,也是用尽各种办法才能偶尔留在寝殿一晚。
见傅熙和傅荃都醒着,徐灿灿便命红拂她们把傅熙傅荃包好,又命人叫了跟着尚仪女官学习的蓝樱儿,一行人坐了过肩舆浩浩荡荡往坤宁宫后花园赏那早开的迎春花去了。
傅予琛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后,水寒由听雨陪着坐在一侧的圈椅上旁听。
书案前面两侧的圈椅上坐满了人,东侧是马明宇、马明光、徐宜鹏、李正和靳伟焕等文官,西侧是畅子琦、英和、兰云、卓杉和水寒等武将。
英和、兰云和卓杉都是年前清平帝病倒时开拔进京勤王的,正好率部留在京城驻防,空明岛和东越群岛换陈素和徐雅正驻扎。
新任户部尚书靳伟焕正站在那里向清平帝回事,他展开一本册子念着国库的各项数字。
傅予琛手中端着一盏药茶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便又放了下去。
他一抬头便看到傅瑞的凤眼在他和那盏药茶中来回逡巡,只得端起药茶一饮而尽——要不然傅瑞会去找徐灿灿告状的,这小子现在话说得流利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挑拨他和徐灿灿之间的关系。
见父皇把药茶喝了,傅瑞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母后交代他要他看着父皇服药的。
靳伟焕念完,便专注地看向清平帝,等待着清平帝的指示。
傅予琛蹙眉问道:“到明年元月,国库够不够支撑五十万大军半年的军费?”他想和辽国再打一场,好收回被辽国占领的长青山以北五百里的国土。
靳伟焕干巴巴道:“只要小马大人和徐大人把手上那件大案继续进行下去!”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看向马明光和徐宜鹏。
马明光和徐宜鹏忙起身行礼。
傅予琛淡淡道:“办案过程中,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却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那些高门煊赫了几百年,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保不住会有那不肖子孙,傅予琛就是要借太上皇薨逝一案榨干这些高门,使他们逐渐凋零,同时借机肃清吏治,令即将举行的会试真正做到唯才是举选拔人才。
所谓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不做亏心事,那些高门就不必惧怕。
马明光和徐宜鹏当即道:“臣下谨遵陛下旨意。”陛下说了“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却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好人也就罢了,只要涉案严重,就一定要令他倾家荡产从而国库充盈——大梁建国以来用民脂民膏养肥的无数的高门,如今到了宰杀的时候了。
傅予琛秀眉微蹙瞅着他们,觉得这些人没人理解自己的深意——高门的衰落,意味着他可以推行添丁入亩了——未免有些苦无知音的悲哀。
李正恰在此时起身禀报道:“禀陛下,此案结束,是不是可以推行添丁入亩了?”
傅予琛微微一笑:“不,还得先推行高薪养廉,然后再推行添丁入亩!”
御书房内众人皆随着清平帝笑了起来,唯有马明宇马明光兄弟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会议散了之后,马明宇马明光兄弟留了下来。
他们没说话,傅予琛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宛州马氏也算得上高门了,虽然在大梁高门中只能算小卒子,却毕竟是高门,同时还拥有千顷土地,也算得上是大地主了。
同时,马氏的姻亲宛州王氏可是有名的“万顷王”,马王两家原本就有亲戚关系,出身宛州王氏的王寒星更是亲上加亲娶了马明宇夫人娘家侄女。
想到王寒星曾经对徐灿灿有意,还托媒人说过亲事,傅予琛心里就酸溜溜的——他早就把王寒星从清贵的翰林院调到了偏远的凉州做了一个县的县令。
马明宇和马明光兄弟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一段往事,因此无论夫人如何恳求,马明宇就是不肯把王寒星调回来。
傅予琛看了一眼跪在地平上的马明宇和马明光,悠悠道:“大梁最大的地主是谁,你们知道么?”
马明光和马明宇都知道,却故意道:“臣惶恐,臣不知。”
傅予琛也不揭穿他们,凤眼凝视着他们,轻轻道:“是皇后。”
马明光和马明宇兄弟伏在地下,没有吭声,可是他们已经明白只要马氏王氏没有犯罪,清平帝就没有对付马氏和王氏之意了。
“皇后曾经告诉过朕,说她的田产无需避税,”傅予琛道,“朕是要从新洗牌,而不是要杀富劫贫。”
马明光马明宇心中如今明镜一般,当即磕了个头退了下去。清平帝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接下来他们要全身心投入,令这个国家更强大,也让自己青史留名。
待御书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傅瑞,傅予琛这才开口问道:“阿瑞,今日学到了什么?”
傅瑞起身行了个礼:“母后和儿子说过‘洗脑’这个词,您这是不是在洗脑?”用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目标把这些臣子都聚在自己麾下,这不是母后说的“洗脑”是什么?
傅予琛:“……”你的偏重点不该在子承父志,继承老子的志向继续大梁的强国之路么?
傅瑞俊秀的小脸上是不搭调的严肃神情,低头沉思片刻,他仰首看着父皇道:“还有就是若想令人臣服,相貌也得很出众,就像父皇这样,对不对?”
傅予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