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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或可稍缓八旗渐困之苦厄也。”
旁人不知海外贸易的重要性所在,弘晴却是深知根底,几句话便驳得九爷悻悻然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晴儿既言海外贸易有大利,朕且问你,利有几何哉?”
老爷子并非狭隘之人,恰恰相反,其眼界开阔得很,自是知晓海外贸易风险虽是不小,可利润却也丰厚得很,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康熙三十年重开海禁,当然了,海禁虽开,老爷子却从不鼓励海外贸易,究其根本么,除了重农重商之争议难免之外,更多的则是并不曾真正知晓海外贸易的厚利究竟厚到了何等程度,此际见弘晴在那儿说得欢快,还真就起了考校一下弘晴的心思,这便一挥手,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曾派人专程到广州了解过行情,也曾与红毛国人(西班牙与葡萄牙都被大清称为红毛国)详细谈过,对此,不敢言了若指掌,却也颇有心得,大体来说,一匹绸缎在苏杭不过十两上下,可运抵南洋便可卖得百两左右,其间约莫十倍之利差,而瓷器更盛,一套中品碗碟瓷器在江南不过区区三两银子而已,可运至南洋,便足可得四十余两之巨,且红毛国人之商号遍及海外各蛮国,其需求量极大,销路实无须担忧也。”
自打两年多前定下了发展海外贸易的战略之后,弘晴可是没少花精力去打探南洋以及东瀛一带的势力分布以及贸易规模,旁的不说,光是收集起来的资料就足以装上一大箩筐的,这会儿说起海外贸易的展望来,自是信心十足得很。
“十倍利么?倒是不少了,说说看,那八旗商号又是怎个说头?”
老爷子对海外贸易之厚利本就略有所知,此际听得弘晴如此说法,倒也不是很惊奇,不甚在意地点评了一句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
“皇玛法明鉴,此乃孙儿一个小小的想头,那便是以各旗名号积资入股,组建商号,参与海外贸易一事,孙儿可提供商船并水手,以贸易所得之红利接济苦困者,或可缓解户部之压力,此事眼下不过一构思耳,能否行之,孙儿并不敢言实。”
弘晴之所以提出“八旗商号”这么个概念,固然有着将八旗拧成一股绳的想法,可这并非重点,而是另有妙用,当然了,此等妙用尚不到揭开谜底的时机,弘晴也没打算在此时说破。
“荒谬至极,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此乃误国之道也,万不可行,且似此言论有刁买人心之嫌,其心叵测,当重处!”
四爷这些日子可是被三爷父子“欺负”得惨了,刚才又被坑了一把,这会儿正自满腹怨气,一听弘晴这等离经叛道的想头,哪还忍得住心中的怒气,也不等老爷子有所表示,便已是大步行出,亢声提议了一句道。
“四叔何出此言,八旗者,乃我大清之八旗也,社稷之根基,但凡有利八旗者,无不为善,莫非眼下八旗之苦困四叔未曾见耶?”
弘晴就一刺猬,又岂是那么好惹的,四爷这么一跳出来,弘晴可就不客气了,毫不留情地反诘了其一把,虽未言明,却暗示四爷前番整顿八旗之所以惹出乱子,便是因罔顾八旗利益所致。
“尔这是狡辩,以商贾之铜臭污我八旗之清誉,是何居心?”
被弘晴这么一挖苦,四爷的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话也就越说越是严厉,就差没指着弘晴的鼻子骂叛逆了的。
“四叔当真好煞气,然公道自在人心,此举可行不可行,却不是四叔说了能算的,商贾者,虽小道也,却也是国之不可或缺者,岂不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么,若无商贾南北贩卖,四叔身上所着之丝绸何来?家中饮用之茶酒又何来?莫非皆是四叔亲力造酿而得的么?”
若论口舌之利,弘晴向来就是顶儿尖的高手,一连串的反问下来,当真犀利得很,直气得四爷眼冒金星不已,有心要搬出圣人语录来辩,可气恼之下,脑子已乱,竟自被憋得个面色铁青不已。
“够了,尔等忘了君前不得失礼么,嗯?”
眼瞅着四爷与弘晴当庭干上了,老爷子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冷冷地一哼,不悦至极地喝叱了一句道。
“皇阿玛息怒,儿臣失礼了。”
“皇玛法息怒,孙儿放肆了。”
老爷子这么一发作,四爷与弘晴自是不敢再多争执,忙不迭地各自请罪了一句道。
“罢了,朕也懒得跟尔等计较,海外贸易一事风险重重,未见成效前,说甚八旗商号不过是奢谈而已,自当不得准,再议!”
老爷子没再多责备二人,淡漠地挥了下手,便给出了个含糊的结论。
“是,孙儿遵旨!”
旁人或许听不出老爷子话语里的潜台词,可弘晴却是一听便知根底,那意思不过是让弘晴先做出了成绩再来谈八旗商号的事儿,而这,显然是弘晴乐见之局面,应答起来自是爽利得很。
“嗯,曹寅!”
老爷子只扫了弘晴一眼,便已知弘晴明白了自个儿话里的隐藏用心,老怀自是大慰,可也没多言,侧头望向了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的曹寅,沉声点了名。
“微臣在!”
曹寅浑然没想到今儿个会有如此激烈的争执场面出现,心下里的不安已是浓到了极点,这会儿听得老爷子点名,身子不由地便是一个哆嗦,但却不敢稍有耽搁,赶忙躬身应了一声。
“尔既是要恩旨,朕便给你一道恩旨,准尔与晴儿协办海外贸易一事,望尔能善自用心,早日将亏空填上。”大半天的议事下来,老爷子显然是倦了,也没再多啰唣,给出了道恩旨之后,也不等曹寅谢恩完毕,便即起了身,缓步转入了后殿之中,一场激烈的议事到此便算是告了个终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急谋抽身
一番议事下来,尽管达成了预先设定的目标,曹家这块烫手的山芋算是丢了出去,也狠狠地坑了四爷、八爷一把,叫这两位主儿的丑陋面目暴露在了老爷子的面前,然则三爷的心却并未因此而稍安,反倒是更愁苦了几分,根子就出在老爷子的态度上——事虽了,可老爷子打压的用心却是落到了空处,而今朝廷六部里有三部都在三爷的阴影下,这显然不是平衡之道,接下来必然还有着不少的麻烦要来,有鉴于此,三爷自是无法开心得起来,回自家王府的一路上,三爷的脸色就始终是阴沉着,卜一进书房,连座都尚未落,三爷心中的邪气已是再也压制不住了,这便没甚好生气地埋汰了弘晴一句道。
“父王教训得是,孩儿确是孟浪了些,好在皇玛法没多计较,算是让孩儿逃过了一劫,还请父王放心,孩儿日后自当谨慎行事,断不会再有此等过失。”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然是清楚三爷这会儿真正担心的是甚子,但却并不急于点破,而是极之诚恳地先行认了错。
“罢了,谨慎些便好,而今户部的差使也算是大体能应对过去了,至于后头的事么,唔……”
三爷本就不是真心要责备弘晴,这一听弘晴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是不好再揪着不放,也就只能是轻描淡写地放了手,心思已是转到了如何应对当前之局势上。
“父王可是担心树大招风么?”
尽管明知道三爷真正担心的是犯了老爷子的忌讳,可这话却是断然不能明说的,若不然,那就是犯了三爷的忌,闹不好就得落个家法处置,为自家小屁股着想,弘晴自是不敢随便造次,这便拐着弯子发问了一句道。
“嗯,算是罢,今儿个的情形已是明了,若非太子今儿个告病未来与会,就这一关怕都没那么好过,终归须得谨慎才是。”
哪怕书房里都是心腹之辈,可三爷还是不敢明说自个儿如今的威势已是犯了老爷子的忌,也就只能是顺着弘晴的话头,隐晦地表达了想抽身退步的打算。
“父王英明,而今之局势确是有些歪风狂刮,然,只要我等自身正,却也不怕影子斜了去,只是话又说回来了,户部的难关既过,也差不多该到还政于四叔的时候了,后头若是再出啥岔子,就且让四叔自个儿头疼去好了。”
当初弘晴之所以设谋让三爷回来摘桃子,自是早就预计到会有眼下这一幕,也早就准备好了抽身退步的法子,而今,桃子都已摘到了手,再呆在户部这颗树上,显然不智,对于三爷见好就收的想头,弘晴自不会反对。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也好,这几日阿玛便上个本章,早些了断也算是了了桩事儿。”
三爷虽看到了形势的不妙,可真说到抽身退步么,其实还是有些纠结的,毕竟能将三大部尽皆玩转手心可是三爷这数年来的荣耀之顶峰,尝惯了权力的甜头,又岂是说声放弃便真能放手的,奈何三爷找不到一个既能手握大权,又能消除老爷子疑忌之心的两全之道,本想着看看弘晴能否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可惜这个愿望显然是要落到了空处,这会儿听得弘晴如此说法,就算再不甘,三爷也只能是忍痛割舍了去。
“父王明鉴,孩儿以为此事断不可草率上本,若不然,恐遭小人非议,须得另行它法方好。”
一听三爷要直接上本请辞,弘晴心里头当真有些个苦笑不得,不为别的,只因三爷真要是这么做了去,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不单不能释老爷子的疑忌之心,反倒会令老爷子更忌讳上几分,纵使口中不说,将来应景儿抛出来,便是大过一条。
“哦?晴儿可有甚计较么,且说来听听好了。”
三爷虽是下了抽身退步的决心,但却并未往深处去想,此际一听弘晴话里藏着话,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细细地琢磨了一下之后,方才醒悟到个中之蹊跷所在,背心立马便是一阵发凉,好在城府深,倒也没啥失态的表现,然则是问话的语调里却是不免带上了几丝的颤音。
“回父王的话,孩儿倒是有个想头,若是……,即可顺势转身,也能将事情办到实处上,此一条还请父王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