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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在上,小女子在此叩请您保佑我玛法在天之灵,小女子自当……”
大殿里人很多,弘晴等人等了好一阵子,方才等到了空位,弘晴不信佛,自是不会上前去跪拜,可清涟却是虔诚得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呢喃地祈祷着。
唉,这可怜的丫头!
尽管清涟的呢喃很小声,几不可闻,可以弘晴的耳力却是能听得个分明,心中不由地便滚过了一阵怜意,没旁的,清涟一家如今已是被赶出了钮祜禄一族,尽管阿灵阿此举不过是为保全后代而做出的无奈之抉择,可宗族除名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按规矩,清涟一家是不能再祭祀去岁死了的阿灵阿,甚至连牌位都不许在家中摆放,若不然,真被人检举了去,那便有着不小的祸事,清涟还真就只能借着为佛祖上香的机会好生尽一份孝心的,这等苦楚,弘晴自是可以理解,尽管他不信佛,可还是燃了柱香,无言地礼敬了一回,也算是为阿灵阿在天之灵祈福上一番罢。
“下官叩见王爷。”
弘晴对阿灵阿谈不上有甚好感可言,之所以上香,那不过是看着清涟的面子上罢了,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虔诚,上柱香表个心意也就够了,而清涟却兀自跪在佛前祈祷不止,弘晴见状,也没去惊扰清涟,缓步便退到了一旁,脚下方才刚站稳,就见一人已是从旁闪出,一头跪倒在了弘晴的面前。
“嗯?是你?”
弘晴今儿个可是便装出行,却没想到还会被人认了出来,不由地便是一愣,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跪在自个儿面前的竟是赵申乔之长子赵熊诏,眉头当即便是一皱。
“下官陪家父前来进香,因琐事暂离,恰巧见王爷在此,冒昧前来,多有打搅了,还请王爷恕罪则个。”
赵熊诏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满脸歉意地解释了一番。
“呵,那倒是巧了,侯赤(赵熊诏的字)不必多礼,且平身罢。”
弘晴此番前来崇福寺完全就是应清涟的要求而来的,说是临时起意也不为过,自是不信赵家父子会是专程来此等自己的,对赵熊诏的解释自也就不会有甚怀疑,这便淡然地笑了笑,声线平和就此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下官……”
赵熊诏之所以斗胆前来搅闹弘晴,自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而是想着求弘晴出面关照其弟的案子,只是他与弘晴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罢了,求援的话自不免有些难以开口,结巴了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赵尚书眼下何在?”
尽管赵熊诏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以弘晴的智商,又怎可能不知赵熊诏要说的是甚,不过么,弘晴却是并未出言点破,而是微笑了一下,语气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家父在后院净业堂精舍,正与主持澄海大师叙话。”
听得弘晴见问,赵熊诏赶忙收敛了下散乱的心神,一躬身,恭谨地应答道。
“嗯,尔等留在此处,敏行跟本王走一趟,这就去见见赵尚书好了。”
弘晴本来就打算私下与赵申乔接触一下,没旁的,他虽是身在中枢,却尚未有分管部门,无论是公然将赵申乔召到畅春园,还是去户部见其,都易招人闲话,而今么,赵申乔既是到了此处上香,私下一见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的,这便回身朝着一众侍卫们交待了几句,又看了看兀自还在闭目祈祷中的清涟,歉意地笑了笑,旋即便回过了身来,朝着赵熊诏一摆手道:“侯赤且前头带路罢。”
“喳,王爷,您请。”
听得弘晴如此吩咐,赵熊诏眼中的期颐之神色顿时便大起了,但却不敢多啰唣,赶忙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恭谦无比地在前引着路,将弘晴与李敏行带到了后院净业堂精舍处。
“下官赵申乔叩见王爷!”
精舍内,赵申乔正端坐在蒲团上,隔着张几子,与崇福寺主持澄海大师清谈着,冷不丁见弘晴行了进来,眼神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忙不迭地翻身而起,一头跪倒在地,恭谨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赵尚书不必如此,免了罢。”
赵申乔眼神里的惊喜之色虽是一闪而过,可弘晴却是尽皆看在了眼中,心里头自不免为之一动,不过么,倒是没甚表示,仅仅只是虚抬了下手,和煦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弘晴既是叫了起,赵申乔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谢了恩,而后方才起了身,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退后了一步,将澄海大师给让了出来。
“澄海大师,小王弘晴,冒昧前来,多有搅闹了。”
弘晴尽管不信佛,可毕竟是到了人佛家的地盘,该有的客套话还是少不得要说上几句的。
“阿弥陀佛,王爷能来,小寺蓬荜生辉啊,您请上座,来人,上香茶!”
澄海大师是第一次见到弘晴本人,不过么,关于弘晴的传说却是没少听闻,自不敢当真受了弘晴的礼,忙不迭地便后撤了小半步,躬身合十地客气了一番,又紧赶着呼喝着侍候在侧的小沙弥们张罗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即知趣地告辞而去了。
“赵尚书应是知晓本王要来罢,嗯?”
澄海大师去后,弘晴并未再与赵申乔说甚闲话,而是漠然地看了赵申乔好一阵,而后方才冷冷一笑,问出了句令赵家父子心惊肉跳不已的话来。
“王爷恕罪,下官,下官……”
一听弘晴语气不善,赵家父子可就都稳不住了,齐齐跪在了地上。
“说罢,尔等是如何知晓本王要来这崇福寺的?”
弘晴并未因赵家父子的战战兢兢而有丝毫的宽恕之意,眉头一扬,言语间的寒意顿时便更浓烈了几分。
“王爷恕罪,下官确是受人指点而来,然,受人大恩,自不敢忘报,王爷若是要罚,下官自当承受。”
弘晴号称“官场屠夫”,身上的煞气向来便大,这一冷下了脸来,气场自是更为的惊人,饶是赵家父子也都算是久历宦海之辈了,可还是被这等气势给震慑得面色惨变不已,可纵使如此,赵申乔也硬是咬紧了牙关,坚持不肯透露背后的指使者为何人。
“尔等不说,本王就猜不到了么,说罢,勇郡王为何要如此卖力帮尔等,嗯?”
赵申乔尽自守口如瓶,可以弘晴的智商又怎会猜不到根底,道理说穿了也很简单,只消联想一下昨夜老十三的请托以及其与清涟之父普涛的交情,弘晴毫不费力便能得出迷雾背后的真相,唯一感到疑惑的是老十三到底欠了赵申乔多少的人情,居然肯如此费尽心机地帮衬于其,而这,恰恰又是弘晴下决断的关键之所在,自是不能容得赵申乔胡乱敷衍了去的。
“回王爷的话,此事说来话长,昔,下官在湖南任巡抚之际,勇郡王曾到长沙公干,私服出游时,因琐事与人有所冲突,恰巧下官偶遇,便即秉公处置了去,此细务也,原无足挂齿,下官早已淡忘,唯勇郡王却是始终记在心中,此番家门不幸,遇此大劫,蒙勇郡王不弃,代为筹谋,因之惊扰了王爷,皆是下官的不是,还请王爷降罪,下官自无怨言。”
这一听弘晴点破了真相,赵申乔惨白的脸色瞬间便即涨得个通红发紫,低着头,不敢去看弘晴儿的脸,长叹了口气之后,语多掩饰地解说了一番。
与人偶有冲突?嘿,怕没那么简单罢,老十三当年可是火爆性子十足,真跟人动了手,怕是没甚轻重可言了的!
赵申乔虽是说得含含糊糊地,可弘晴只一听便知事情断不似其所言的那般微不足道,老十三十有**是重伤了人,而赵申乔却帮其掩盖了下来,若不然,真要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老十三只怕少不得须去宗人府好生喝上回茶的,当然了,此事与弘晴无关,他也懒得去翻那么些陈年旧账,只要能证实老十三确确实实是想报答赵申乔的旧日之恩,于弘晴来说,便已是足够了的……
第666章 不好管的闲事(三)
“案发至今已过多日,不知赵尚书处可有赵知府之消息否?”
赵氏一族乃当世有名之书香门第,祖孙三代六进士,而赵申乔这一支更是了不得,父子三进士,其中还有赵熊诏这么个状元郎,当真算得上名门望族,若能引以为用,自然是好事一桩,更别说还能让老十三欠下个大人情,若是不甚麻烦的话,弘晴倒是乐意顺手为之的,然则话又说回来了,这案子的背景复杂得很,此无他,赵申乔得罪的人太多了,若不是他自身正,旁人找不到攻讦的地儿的话,只怕赵申乔早被人坑到大牢里去了,而今此案明摆着是赵申乔的仇人们在发力,饶是弘晴位高权重,也不敢不慎,自是不愿轻易表明态度,略一沉吟之下,也没再去追问老十三的糗事,而是就此转开了话题。
“回王爷的话,犬子月前曾有一信在此,请王爷过目。”
自案发以来,赵申乔一直惶恐得很,偏偏又求告无门,不止是因其举朝皆敌之故,更因着律法有明文规定,似此家属有案在身,举家老幼皆不得过问,也不得暗通款曲,正因为此,赵申乔尽管坚信自家次子不致堕落如此,却也不敢为之鸣冤,若不是老十三仗义安排了这么场与弘晴的巧遇,赵申乔还真就只能是眼巴巴地坐困愁城的,而今,尽管弘晴并未明确表态要关照此案,可能开口问案情本身就已是一种姿态,自不由得赵申乔感激莫名的,又哪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信函,恭谨万千地递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若是赵尚书方便,此信便先搁在小王处好了。”
弘晴接过了信函,抖手间从内里取出了两张信纸,飞快地逡巡了一遍,心中已是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不过么,却并未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提议了一句道。
“一切听凭王爷处置,下官别无异议。”
一听此言,赵申乔的老眼里顿时便滚过了一阵激动的泪光,此无他,弘晴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