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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弟说得很对,尔等不过就是群坐享其成的无用废物罢了,甚事理都不懂,只会犬吠!”
这等大朝之际,若是老十六真发了狂,不单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被别有用心之辈趁机利用了去,这等情形之下,老十五自是不能坐视,不等老十六的火气彻底爆发开,他便已是几个大步从队列里抢了出来,言语尖刻无比地斥骂了六阿哥等人一句道。
“……”
老十六站出来之际,一众小阿哥们还敢犟嘴,那是因着老十六虽管着宗人府,可众阿哥们没犯事的话,也真不是太害怕老十六能下得了狠手,可老十五这么一冒出来,众阿哥们可就有些心怯了,没旁的,老十五手中可是掌控着“八旗商号”这么个巨无霸,众阿哥们若是敢得罪了其,自家暗地里捣鼓出来的商号之类的生意可就要做不下去了,而这还不算啥了不得之事,真万一要是老十五在八旗子弟中振臂一呼的话,万众云集实非难事,哥几个岂不就得成了过街的老鼠,那可当真不是啥好耍之事,这当口上,哪怕老十五的话实在是有够刺耳的,可众阿哥们却愣是没胆子公然回嘴,也就只能是面面相觑地尴尬在了当场。
“十五叔,话不能这么说罢,小侄们不过是奉皇阿玛之旨意就事论事罢了,您如此肆意辱骂,未免太过了些罢?”
旁人怕老十五之滔滔威势,可三阿哥却并不是太在意,没旁的,他早已将八爷遗留下来的巨额财产都收为了己用,口袋里有得是银两,还真就不指着“八旗商号”过日子,这会儿一见几位弟弟们被老十五压得哑了火,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阴恻恻地便顶撞了老十五一句道。
“十五弟,此乃朝议之时,规矩还是要讲究些的,有甚话,大可好好说么,切不可如此孟浪才是。”
老十五乃是大清经济的实际掌舵者,别看其只管着个“八旗商号”,在朝中并无实职,可潜势力之大,却是惊人得很,朝中权贵,尤其是八旗权贵们,家中产业大多都与“八旗商号”有关联,他这么一出面,除了三阿哥之外,其余朝臣们当即也都跟几个小阿哥一般地哑了火,一见及此,诚德帝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便出言申诫了老十五一句道。
“陛下教训得是,臣一时义愤,言语上确是有欠稳当,然,话虽糙,理却是不糙,姑且先不说眼下所议之章程如何,就说我大清能有如今之富庶与安康,固然是先皇与陛下之圣明所致,然则仁亲王在其中之作用却也断不容小儿辈胡乱抹杀了去,从清欠起,盐务整顿、‘八旗商号’之设立,乃至银行体系之建立,以及工部诸多发明之推广,又有哪一条不是仁亲王之首倡,更别说还有灭东瀛、平西陲之乱这等旷世之功,反观其余阿哥之所为,能言功者,鲜矣,何者贤,何者昏,不言自明也。”
老十五虽是素来寡言,也甚少在朝议之际发言,但却并不意味着老十五就没甚口才,这不,一通子长篇大论下来,不单将弘晴之诸多功绩表述得个分明,更将诸位阿哥之无能衬托得个淋漓尽致。
“十五叔此言差矣,古人有云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哥往日之功虽巨,却也不能掩此番章程之疏失,朝廷投入巨资,并不见得能大有所得,反倒是养肥了一群商贾,更可能因之导致贪腐成风,岂能不慎之再慎哉?”
老十五这么一番话说将出来,诚德帝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没旁的,老十五如此抬高弘晴,反衬出来的不单是诸阿哥们的无能,也从另一个侧面坐实了诚德帝“因子而贵”的朝野传言,这岂不是明摆着在涮诚德帝的面子还是怎地?只是这当口上,诚德帝就算心中再不爽,也无法否认老十五所言乃是事实,也就只能是黑着脸地保持着沉默,一见及此,三阿哥反倒是来了精神,有心邀宠之下,自是毫无顾忌地便再次开口强顶了一句道。
“嗯,三儿所虑确是实情,朕亦有此担忧啊。”
诚德帝本就是要拉偏架,这一见三阿哥出言顶撞老十五,心中的烦闷感顿时为之一轻,紧赶着便微皱了下眉头,摆出了副颇为忧心的样子,力挺了三阿哥一把。
“皇阿玛所言甚是,儿臣以为大哥之章程确有欠稳妥,实不宜行焉。”
“皇阿玛圣明,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圣人有云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也,若是朝堂麋费巨资,却令一小群商贾暴富,实恐激起民愤,那又当如何是好?”
“皇阿玛,儿臣提议暂缓此章程之实施,以免生事端,还请皇阿玛圣裁则个!”
……
诚德帝如此明显的拉偏架之姿态一出,几位阿哥立马便全都来了劲,也自不再忌惮老十五兄弟俩,一个接着一个地便全都嚷嚷了起来。
“臣等恭请陛下圣裁!”
“臣等皆以为此章程实不可行,还请陛下明断!”
“陛下,事关社稷安危,实不可掉以轻心,臣恳请陛下明鉴则个。”
……
三阿哥等人这么一嚷嚷,先前哑了火的德明等人也自都兴奋了起来,乱纷纷地便跟着附和了一把,一时间舆论之倾向似乎正在向着不利于弘晴之局面倾斜着,对此,诚德帝自是乐见得很,早先被老十五添堵了一把的郁闷感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开去,不过么,倒是不敢就这么轻易地便下个决断,而是故作沉吟状地点着头,摆出了副将有所决断之状,显然是打算将弘晴给逼将出来。
嗯哼,很有趣的一场戏么,爷倒要看看那老东西能忍到何时!
弘晴对诚德帝的性子实在是太了解了些,只一看,便知诚德帝究竟在玩啥把戏,左右不过是要逼他弘晴亲自出面,然后么,再怂恿几位阿哥们与弘晴正面搏杀上一回,他也好再玩上一把拉偏架的把戏,既能打击弘晴之威信,更可令诸阿哥们与弘晴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从而实现其平衡朝局之野望,对此,弘晴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又怎么轻易便上了诚德帝的恶当,当然了,这只是弘晴保持沉默的一个方面原因,另一个原因么,那便是弘晴想看看四爷那头到底会如何介入这么场恶斗,又是如何来捞取实惠的,在四爷发动之前,弘晴是断然不会轻易出手的。
弘晴这么一沉默不打紧,诸般人等当即便有些个抓瞎了,愣是不知该如何往下演才好了,毕竟该说的都已是说过了,该表态的也大多都已表过了,在诚德帝不曾下决断前,众人也不知该再说些啥才是了的,于是乎,偌大的广场便就此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第1018章 各方博弈(五)
“晴儿。↑说,∽。2▽3x”
诚德帝的姿态倒是摆得个十足十,可摆了半晌,也愣是没见弘晴有所反应,心里头自不免便犯起了猜疑——以诚德帝对弘晴的了解而论,自是清楚弘晴对此份章程的重视程度,在诚德帝看来,弘晴压根儿就不可能放弃这份章程,正是因为知道此点,诚德帝才会选取此章程来作为平衡朝局的突破口,如今大戏都已演到了最紧要处,可弘晴这个主角却死活不登场,这不是膈应人还是咋地?依着诚德帝的本心,真恨不得就此便否决了弘晴的章程,奈何想归想,做却是万万不能真这么做了去,否则的话,那就不是拉偏架,而是直接跳出来跟弘晴演对手戏了,而这,正是诚德帝极力要避免之局面,问题是又不能总这么冷场下去罢,无奈之下,诚德帝也只能是打叠起精神,声线微寒地点了弘晴的名。
“儿臣在!”
尽管十二万分不情愿在此际出场,奈何诚德帝既是已点了名,弘晴也不可能做出公然抗旨之事,也就只能是面色淡然地行出了队列,一躬身,恭谨地应了一声。
“尔之诸位弟弟与诸般臣工们对尔所建言之章程皆颇有异议,朕亦是担心不已,且不知晴儿对此可有甚要说的么?”
望着弘晴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庞,诚德帝的心中没来由地便滚过一阵虚与怯,但却绝不想就此作罢,这便作出了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眉头紧锁地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对新鲜之事务有所争辩乃属正常之事,说来也是好事,所谓有着改之无则加勉便是这么个理儿,但凡对章程本身条款之质疑或是建议,儿臣都愿以虚心之态度去聆听,若能因之完善诸般条款,不单是儿臣之幸,亦是社稷之幸、百姓之幸也。”
面对着诚德帝暗藏陷阱的问话,弘晴并未动气,摆出了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谦逊无比地表明了愿意与诸多反对者商榷之态度,当然了,这仅仅只限于具体之章程条款,至于那些个华而不实的所谓大义之类的攻讦,显然弘晴是不打算加以理睬了的。
“大哥此言差矣,古人有言曰:万事当以大义为先,若是立意便已有差,去奢谈完善细节,岂不可笑哉?”
三阿哥一向以越弘晴为目标,可惜自打入朝以来,与弘晴几番正面交手,都落得个惨败之下场,心里头早已是对弘晴恨之入骨了的,以前是手头力量不足,不敢再轻启战端,而今么,自忖羽翼已丰,又有着诚德帝在背后撑腰,再加上瞄准了弘晴刚辣手整翻四阿哥,短时间里不可能再如此狠辣行事的空档,还真就起了再次与弘晴扳扳腕子之野望,也不等诚德帝有所表示,他已是面带讥讽之色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三哥说得太对了,与大义不符之事,行来何益哉?”
“说得好,万事,大义为先,此圣人之言也,岂能有违耶?”
“皇阿玛,儿臣以为三哥所言,正理也!”
……
几位阿哥都是一早便串通好了的,配合起来自是默契得很,这不,三阿哥话音方才刚落,众阿哥们便已是乱纷纷地附和了起来。
“嗯……,晴儿对尔弟弟们所言可还有甚要说的么?”
任凭几位阿哥如何叫嚣,弘晴皆不为所动,神情淡然地站着,就宛若不曾耳闻一般,这等架势一出,诚德帝心里头的猜疑自不免便更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