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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夫子干脆得很,只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旋即便闭紧了嘴,不再多做解释。
“夫子说得是,只是兹事体大,牵涉颇多,小王不得不慎之再慎,子诚对此事可有甚高见否?”
陈老夫子的话虽是简明扼要,可内里却不乏讥讽三爷优柔寡断之意味,登时便令三爷不禁为之脸色赫然不已,只是面对着素来严谨的老师,三爷还真不敢有甚怨言的,也就只能是尴尬地笑着解释了几句。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夫子所言有理,如此惊天巨案,岂能坐视,自当除恶务尽,陛下乃圣明之君也,定能知王爷为民之苦心。”
李敏铨早就得了弘晴的吩咐,自是不会在此际跟弘晴唱反调,三爷方一问,他便即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嗯,晴儿,你打算如何做了去?”
三爷其实很清楚老爷子将弘晴派去工部就是为了对付萨穆哈,先前之所以有些个犹豫不决,倒不是真怕了太子,而是担心自己会受到四面之围攻——山东案发,三爷已是彻底得罪了八爷,尽管有着协议在,算是没完全扯破脸,可彼此间其实已是水火不相容了的,此番若是再跟太子硬碰上一把,显然又得跟太子结上了解不开的死仇,再算上虎视眈眈的四爷一方,三爷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整出来的宽松之大好局面显见又得被搅乱了去,后头的烦心事断然少不了,正因着此等考虑,三爷才不敢轻易下个决断,可此际见陈老夫子与李敏铨的意见相同,三爷也就不再多犹豫了,点了点头,轻吭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陈、李二人的意见,不过么,却并未因此而放心下来,这便将目光再次转到了弘晴的身上,斟酌着发问道。
“回父王的话,俗话有云:捉贼拿赃,而今工部蛇鼠一窝,若无确凿之证据,恐难动萨穆哈分毫,故,孩儿以为此事当从细微处着手,当先……,而后方可顺藤摸瓜,一举而成事也!”
弘晴早就考虑好了全盘的行动计划,此际娓娓道来,自是条理分明得很。
“好,那就这么定了,此事晴儿直管放手做了去,阿玛自当鼎力支持!”
一听弘晴所言之详细计划,三爷的眼神立马便亮了起来,兴奋地一拍案,豪气十足地给出了肯定的承诺。
“父王英明!”
如此大事,没有三爷的出面以及鼎力支持,光靠弘晴个人的力量显然有些不敷使用,这也正是弘晴拉上老夫子与李敏铨一道做工作的根由之一,另一个理由么,自然是指望着三爷能凭此功劳再进一步,而今,三爷既已拍了板,弘晴悬着的心也就此落了地,称颂的话语里自也就透着股轻松之惬意……
“哟,小王爷,您来了,小的给您见礼了。”
辰时一刻,已是过了各部官吏们上班的时间,却又未到正式办公之时,工部衙门外一派的冷清,梁萌赞等一众差役们自也乐得清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瞎扯着,正自乐呵间,猛然见着弘晴领着一众王府侍卫们正缓步向衙门口行将过来,梁萌赞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到了近前,满脸堆笑地大礼参见不迭。
“免了。”
对于梁萌赞这个萨穆哈的狗腿子,弘晴素来无甚好感可言,也懒得跟其多废话,只是摆了下手,淡然地说了一句,脚步却并未稍停,依旧不紧不慢地向衙门口行了去。
“小王爷,您今儿个不上学了?”
对于弘晴的冷落,梁萌赞似乎并不在意,依旧陪着笑脸地纠缠着,摆明了是要探探弘晴的底。
呵,好一条忠实的狗,得,你自己要找死,那就休怪小爷不留情面了!
弘晴早就知晓梁萌赞的底细,只是懒得跟其一般见识罢了,原本打算等搞定了萨穆哈之后,再跟其好生算算旧账,可此际见其如此缠杂不清,心中的不爽之意已是大起了,可也没当场发作于其,而是淡然一笑道:“今儿个本贝子有事要去通惠河转转,就有劳梁班头带几名弟兄陪本贝子走一遭好了。”
“这……,呵呵,小的自当效劳,自当效劳。”
一听弘晴如此吩咐,梁萌赞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眼珠子转了转,已是有了别样的想头,但却并未多言,而是满脸堆笑地应承了下来。
“嗯,梁班头这就去准备一下好了,出发前本贝子自会派人去寻你。”
弘晴懒得再跟其多费唇舌,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头也不回地领着一众王府卫士们行进了衙门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从细微处着手(三
“禀大人,梁班头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
尚书办公室中,萨穆哈正斜靠着椅背闭目沉思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轻响中,其专用文书已从房外行了进来,凑到了近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让他进来好了。”
自打弘晴来了工部,萨穆哈的日子就不曾舒爽过,这几日更是过得烦闷无比,不为别的,只因通惠河的案子如今正卡在了弘晴的手中,偏生他又不好亲自出面去找弘晴斡旋,放不下面子是一回事,更因着通惠河一案中问题多多,萨穆哈自不免担心亲自出面会引起弘晴的怀疑,也就只能是让塔思安等心腹手下找各种借口去催促弘晴尽快办理,奈何弘晴就是拖着不办,这令萨穆哈当真伤透了脑筋,正自琢磨着怎生了结此事,冷不丁听闻梁萌赞求见,自是心烦无比,本打算拒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太过冷落了心腹手下,略一沉吟之后,还是挥了下手,颇为不耐地吩咐道。
“是。”
萨穆哈话语虽短,可内里的不耐之意却是浓得很,有鉴于此,那名文书自不敢多加耽搁,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房去,不多会,又陪着梁萌赞从外头转了回来。
“小的给萨大人请安了。”
梁萌赞一进了办公室,立马便窜到了文案之前,一头跪倒在地,恭敬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有甚事,说罢。”
萨穆哈这会儿正烦得很,虽是给了梁萌赞入见的机会,但并不打算跟其多啰唣,甚至连叫起都免了,直截了当地便发问道。
“回大人的话,弘晴那厮来了,还吩咐小的,说是一会儿要小的带些弟兄陪其去通惠河走上一遭,小的不知所谓,特来请大人明示行止。”
这一见萨穆哈神色不对,梁萌赞自是不敢怠慢,忙陪着笑脸将遇到弘晴的事儿简略地禀报了出来。
“嗯?”
萨穆哈原本就在为通惠河一事烦心着,这一听弘晴打算去现场,心中立马便警醒了起来,猛然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眼,目光凛然地向梁萌赞扫了过去。
“大人,实情确是如此,小的不敢妄言,还请大人明鉴。”
身为工部衙门的差役头目,梁萌赞平日里可是没少帮着萨穆哈办些阴暗之事,对通惠河之事虽谈不上全面了解,可内里的一些污烂事儿,他可是亲自操办过不少的,自是清楚通惠河之事经不起细查,此际一见萨穆哈震惊如此,心中自不免也有些慌了,忙不迭地出言证实道。
“嗯,本官知道了,他要去便去好了,你且多带些人手,务必护得其周全,外头乱得紧,就在崇文门附近转转即可,莫要走远了,都记住了么,嗯?”
萨穆哈到底是宦海老手,心中的惊疑虽是不小,可平静下来却是极快,只略一沉吟,便已有了主张。
“喳,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如何做了。”
萨穆哈话虽说得平淡,可内里却是别有杀机,梁萌赞一听之下,原本就慌的心顿时更慌了几分,然则面对着萨穆哈那阴森至极的黑脸,却又哪敢说个“不”字,也就只能是咬着牙应承了下来。
“那就去办罢!”
萨穆哈没再多言,一挥手,将梁萌赞赶了出去,自个儿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良久之后,突地高声断喝了一嗓子:“来人!”
“属下在。”
听得响动,早就恭候在办公室外的文书自不敢有所怠慢,忙疾步抢进了室内,紧赶着应了一声。
“去,将塔思安与萧前都给本官唤来!”
萨穆哈焦躁地挥了下手,语气急迫地下了令。
“回大人的话,二位大人连同沈郎中都刚被小王爷唤了去。”
一听萨穆哈如此下令,文书的脸色立马便怪异了起来,但却不敢有所耽搁,这便踌躇地回答道。
“嗯?”
萨穆哈一听此言,不由地便是一愣,脸色变幻了几下之后,这才眉头一皱,挥着手,语气急迫地吩咐道:“备轿,本官这就去东宫!”
“喳!”
文书搞不懂萨穆哈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却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出了房,自去张罗仪驾事宜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萨穆哈这头如何忙乎,却说弘晴将塔思安等人唤进了办公室之后,没有半点的寒暄,直截了当地便下令三人随行,一道去崇文门查验通惠河的疏浚现场,也没给三人辩解推脱的机会,命令一下,旋即便走,三人无奈之下,也只好随行前往,另有梁萌赞领着三十余工部差役为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崇文门方向赶了去。
崇文门,又称哈德门,为京师内城九门之东南门,因着紧挨南城商业繁华之地,向来是京师最热闹之所在,通惠河就在门外不远处向东流淌而去,是为京杭大运河转往京师的终点之所在,修有大型码头一座,为漕运专用,只是因通惠河时常淤积,码头也就时启时关,难有个准数,而今,历时一年半的大疏浚虽已结束,可因着核销尚未通过,通惠河也就因此暂未通航,修葺一新的偌大码头上一派冷清,值得弘晴等人赶到之际,也就只有几个看护的老卒子在阴凉处无聊地闲扯着。
“小王爷,您请看,这处码头,还有边上那些库房,都是刚修缮过的,下官忝为主事者,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断无纰漏,小王爷若是不信,可详加验查。”
于来的路上,萧前便已从梁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