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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小六爷说的对,打人这种事,必须得自己亲自动手,果然爽利。
……
景泰是被秦茱凄厉的哭喊声给惊醒的。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头顶光线幽暗,鼻端有一股潮湿的异味,而她的身体下面是冰冷的泥地。
秦茱的哭喊声还在持续着,“你们这些小人,你们胆敢这样对我,我母亲是景泰公主,我肚子里是太孙的孩子,是将来的皇帝,你们胆敢这么对我,唔唔唔……”
秦茱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细不可闻。
景泰强忍着不适,想撑起身体。可是,李霮那一脚踹得极重,如今她口中一副腥甜的血气久久不散,眼前东西都有些模糊。
她闭了闭眼睛,终于奋力坐了起来,向外望去。
牢房外静静地坐了一个人,青白色的衣袍,冠带齐整,如玉雕刻的容颜,一如二十多年前的模样,“驸马?”景泰惊讶地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秦子游定定地望着她,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的微微一笑,“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
景泰先是不解,继而恍然大悟,秦子游此刻整齐的衣衫和悠闲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禁怒火中烧,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向了牢房的栏杆,“秦子游,你个冷心冷肺、忘恩负义的男人,这么多年,我屈尊降贵,对你千依百顺,体贴入微,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给你父母赡养送终,为你族人谋取富贵,可是你呢,你居然背叛我?”
秦子游看着她狂怒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不错,是我做的。你在府中,跟秦处安策划的一切,都是我给陛下通风报信的,你们用来谋害陛下的迷药和解药,也是我提前拿到手,让人转给陛下的。你当年所做的事情,虽然知情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我还是列了当年你见过的所有人的名单,呈给了陛下,让陛下细查。秦处安做下的所有恶事,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一一写下,转呈给陛下了。”
“你疯了。”景泰难以置信,“茱儿和安儿都是你的孩子!”
秦子游笑容一收,脸上流露出难以描述的厌弃,“他们绝不可能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背着我,养过无数的面首。更恶心的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几分与我相似。你真以为你的那几个面首会安心的待在那几个小院里?他们早就背着你,挑衅过我无数次了。而你以为的那几次同榻,不过是我将你灌醉了之后,送回你的屋里。你的面首便自告奋勇的代劳而已。我跟你之间,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为什么?”景泰的心痛难言,“子游,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啊,我对你,从来就是真心实意,只要你想要的,甚至只要你多看一眼的东西,不管多难,我一定会送到你的面前……”
秦子游猛地提高了声音,“可我只想要我妻儿的命,我只想要我的妻子陪着我白头到老,就算没有富贵荣华,就算只能吃糠咽菜,只要我的妻子能陪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你能做到吗?”
景泰一下子愣住了,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你……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秦子游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可是因为牢中那摇曳不定的光线,看起来有些狰狞和诡异。
“你逼着我父母给窈娘下毒,你用窈娘的全家性命威胁她,这些我全都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我为了窈娘都做过了什么……”秦子游的眼神冷得像千年的寒冰,“当然,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了,当年我千方百计想要脱身,带着窈娘远走他乡,可惜最后仍然功亏一篑。窈娘的幼妹被我父母以照顾姐姐的借口接入了府中,并扣押了起来。而那时窈娘中毒已深,回天无术,她最后的意愿,就是一定要救出她的幼妹。”
景泰浑身冰冷,她想起来刚成婚时,公婆那异样的警惕,秦子游在人前日渐温柔的脸,“所以,你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不,我一直将你放在心上,我日夜心心念念,从来不敢片刻忘怀,就是要看到你的下场。”秦子游一字一句地说。
景泰无力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这么多年死死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秦子游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后来,我父母以为我已经回心转意,尤其是在秦处安出生之后,他们终于放松了警惕。于是,我便托一位好友,救走了窈娘的幼妹。”
秦子游的声音顿了一下,“当然,窈娘的妹妹,因为被囚禁了数年,身体也很不好,可是,那是位绝顶聪明的姑娘,而且像窈娘一样美丽动人,足以让我那位好友一见倾心。景泰,你可知道,直至方才,我才确信报应不爽。我方才来的时候,正好在前面碰到了欧阳夫人陆氏,她长得可真像她母亲。”秦子游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渗出了喜悦的泪水。
“什么?”景泰猛的一抬头,“陆氏?”
秦子游愉悦地点点头,“对,陆氏,也就是欧阳昱的夫人。她的闺名叫做陆琅琅。我的那位好友,姓陆,名湛,就是她的亲爹。而窈娘的幼妹,小名便叫良姐儿。王,良,王,良,合之,便是琅琅。良姐儿就是琅琅的亲娘。景泰,这,就叫做报应。”
景泰冷笑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这么多年,存心积虑,如今,终于如愿了,可得意了吧。”
“不。”秦子游摇了摇头,“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复仇,从来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我又怎么忍心让良姐儿跟我一起受折磨。当年我便跟陆湛说好了,复仇的事情由我来,他只需要跟良姐儿好好过日子就好。我们此生,山高水长,无需再相见。倒是你跟秦处安,作恶多端,终得报应。即便不是琅琅动手,也会是其他人动手的。”
景泰心如刀割,凄厉地笑了起来,“好你个秦子游,其实你这么多年不动手,偏在新帝登基之后才动手,说到底,不过是欺我势弱罢了,落井下石,算什么男人。”
秦子游的长凳右首放了一壶酒,他右手一伸,将之取了过来,愉悦而痛快地一饮而尽,“谁说我在新帝登基之后才动手的。我这么多年,做了很多的尝试,只是先皇对你深信不疑,而京中百官昏聩,无人能压制你罢了。所以我只能等,耐心的等,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将你那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具全部撕碎,将你那贪得无厌的蛇蝎心肠拽出来给全天下人看看,我就要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想要的皆不可得,你死之后只能葬在乱葬岗,成为豺犬口粮,死无全尸,而且无人祭祀,断子绝孙,成为被人神共弃的孤魂野鬼。”
“秦子游,”景泰厉声喝道,“我这般下场,你以为你能逃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不劳你费心了。”秦子游神秘而得意地一笑,“景泰,这次我棋先一招,你永远都不会再遇见我了。我迫不及待要去见窈娘了。”
他忍不住弯腰咳了一声,一行黑血从他的唇边溢出。
“秦子游!”景泰大惊,双手从栏杆里伸出,拼命地想够到他。
秦子游灿然一笑,“生不同裘,死不同穴。我便是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也再不要见到你。”
说完,他再也不看景泰,阖目而逝。
“秦子游!秦子游!”景泰拼命地伸手去抓他。
可是秦子游的尸身猛地向后倒去,便是死,他也要死在远离她的方向。
第178章 家人
陆琅琅在大理寺的厢房里赖着,就是不肯回家。
欧阳昱没办法,跟在她旁边,嘴皮子都快磨薄了,“回去吧,这审问犯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陆琅琅,“不要,刚吃饱喝足,回去干什么,睡觉吗?还是散步?能有这个好看吗?”听到不爽的地方,她还可以出手揍一顿,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多好玩啊!
欧阳昱脑袋都大了,“今天还在拿人,没有这么快审问的。大理寺干活哪里有那么利索?”
一旁陪着的大理寺官员立刻眼刀嗖嗖的,打人不打脸,你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我们大理寺不要面子的啊!“欧阳夫人,一会就有过堂的,您要旁听吗?”
陆琅琅,“要要要。”
欧阳昱,“去去去。”
陆琅琅兴高采烈,“那我们赶紧走吧。”
欧阳昱,“不,我是让他一边去。”
陆琅琅嘟着嘴,“哎呀,回府多无聊啊。让我在这里玩一会儿嘛。”
欧阳昱眼睛一转,“哎,泰山大人和谢翁他们快到了吧,算着日子,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啊呀。”陆琅琅一拍脑袋,“被景泰这一闹,完全忘记这件事了。走走走,快回家。”
欧阳昱这才松了口气,别人家的孕妇都是小心翼翼,连剪刀都不敢拿,可她家这位,连打带踹,上蹿下跳,犹如猛虎下山,就差没小鞭子嗖嗖的。打人倒是无所谓,要是不小心伤到肚子里的那个怎么办。好不容易将陆琅琅拐回家,结果一到府门口,就看见门子高兴地迎了上来,“夫人家里来人了。”
陆琅琅一听,一头便从车厢里蹿了出来,“这么快就到了?快快。”
欧阳昱见她连搀扶的人都不要,像一头脱缰野马,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府中,吓得简直魂飞魄散,赶紧追了过去。
陆湛和谢晗四人正坐在堂中喝茶,谢顺芰二人正跪在谢晗和谢老夫人面前,激动地抹眼泪,他们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旧主。“夫人,夫人口风实在太紧了,这么久了,连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颇为欣慰,“当了母亲了,果然是稳重了……”
可话音还未落,“稳重”的那人,便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箭一般得飞了进来,谢老夫人被吓得猛地呛着了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咳了出来。
陆琅琅,“谢翁,童翁,阿婆,爹爹……”然后她直接扑进了陆湛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陆湛。
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留起了络腮胡子。望着陆琅琅的眼里,全是笑意,“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