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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童昊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瘸了脚的厨子,从南到北的名菜佳肴就没有他不会的;
谢晗偶尔出门,带着她去拜访一些老朋友,谈经论道,指点天下;
童昊会顺路带着她去看望一些江湖奇人,卖药的、制…毒的、机关陷阱仙人跳的,顺便隔三差五再杀几个南曙宫各个分堂里刚上台的新势力。
她忙得很,哪里还需要什么消遣,回到了家中,还得被谢老夫人追在屁股后面,把欠下来的功课都补上。
她爹这两年也只是偶尔回来,但不知道他在哪里发了财,每个月都派人送东西过来,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是她整天都跟着童昊后面瞎胡闹,哪里对那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感兴趣,都让谢老夫人收着呢。
宋家姐妹却因为她的态度,都对她刮目相看。
皇帝都有三门穷亲戚,更何况他们家。以往也有些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亲戚上门来,要么就是贪婪小气得要命,恨不能把她们的闺楼都刮下三层来带走;要不然就是故作姿态,一副目下无尘的假清高,连打秋风都是一副施舍的嘴脸,实在让人大倒胃口。像陆琅琅这般坦然大方的,还真是头一个。
宋家姐妹还是很体贴的,请陆琅琅进了闺楼,也不聊诗词的话题,反而问起她都去过哪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陆琅琅从小就跟着陆湛到处跑,便挑了扬州风光,东海美景,随便讲了讲。还有那些地方的美食什么的。
直听得宋家姐妹悠然神往,如痴如醉,一直到了下午还不肯放人。
陆琅琅说得口干舌燥,心想,自己这也算是拐着弯儿的彩衣娱乐,孝敬谢老夫人了。
但晚膳前,谢老夫人还是差人把陆琅琅喊走了。
一进谢老夫人的书房,陆琅琅就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一早还空荡荡的书房,如今一下被塞满了书籍,这还没包括地上刚开了盖子的三个箱子。
谢晗眉飞色舞地坐在一边看着一本珍本,如痴如醉,而童昊早已经逃之夭夭,自己出去找乐子。
谢老夫人闻声回头看她,“回来了。玩得可好啊?”
陆琅琅离着那木箱三尺远,绕着道走路,“很好,很好,明日约好了还一起玩。”
谢老夫人不动声色,“也好,那你的功课就晚上回来再做便是了。”
陆琅琅:噫,为何我打着小姐妹的感情牌都逃不掉功课。
谢老夫人:呔,以为这样就能逃课了,你这些招数都是我当年玩剩下了的。
第19章 送嫁…4
既然不能拿着宋家姐妹当逃课的幌子,陆琅琅对于哄小姑娘的热情就大大减退了。第二日又过去坐了坐,便借口回了偏院,咬牙切齿地抓紧时间背诵谢老夫人布置下来的新功课,一本前朝某位著名医官写的《脉经秘要》。
要问陆琅琅为何这么乖,那是因为月前她跟谢老夫人打赌又输了,童昊费了好大功夫给她弄来的一本《机关要术》如今被谢老夫人押在手里呢,想要看一章《机关要术》,必须得背完一本谢老夫人给的书籍。
陆琅琅如今想起来这个赌约就悔不当初,打赌那会儿,她们还没出发来归州,家中并没有太多的书籍,她窃以为谢老夫人自己默写下来的书籍,篇幅应该不会太长。谁知道,一来到归州,宋老太爷就贡献了自己书房里多年的珍藏。
陆琅琅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走得最漫长的路,就是谢老夫人的套路。
(谢老夫人:呵呵,呵呵呵……)
这种客气又洒脱的态度,反而让宋家姐妹格外喜欢她。随着日子的迫近,宋鸾娘心里越紧张忐忑,看到陆琅琅这种泰然自得,仿佛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天天来找陆琅琅说话。
这天,丫鬟一早又来请陆琅琅,“表小姐,今日一些世交家的贵女们结伴来看望小姐,小姐想请您过去一道玩耍。”
陆琅琅刚想说既然有客,我就不去打扰了。
可谢老夫人在房中听到了,就喊她过去,“让你背《仪礼》,你还真的是背过就忘了。”
陆琅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今天这个可真的不是一般的聚会。
昏礼之后,少女便成了妇人,如果随夫家去了外地,这些闺中的好友很有可能此生再无法相见,故而在出嫁前,会约好友们再聚一聚,而闺中密友们也借此机会给新人送上礼物。只是后来,这样的聚会也成了昏礼前一次重要的礼节,凡是有往来的世交,都会让自家未出阁的女子前来送礼。算是未出嫁的少女们难得的不用跟随家中长辈的独立交际。
谢老夫人摇头,“你呀你,只走脑子不走心。来,这是我给你备好的礼物。拿去吧。”
陆琅琅从来不知道跟谢老夫人他们客气,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盖子,随那丫鬟去了。
今日的宋府后院装扮一新,比起平日里的清雅,平添了些喜庆。
宋家姐妹都打扮得很华丽,接待着归州府的贵女们。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厌恶,来者是客,她们总得招待周全了。
陆琅琅到的时候,接待客人的厅堂里已经到了好几位小娘子了。
宋鸢娘便为她们一一介绍,待轮到陆琅琅时,宋鸢娘便说,”这位是我家的表姐……”
有个少女微挑起眼,上下扫了陆琅琅一眼,“表姐?不知贵姓啊?”
陆琅琅回望着她,“我姓陆。”
那个少女顿时失了兴致,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姓谢呢。”
这句话就有意思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两人听见,不像是失言,倒是想故意说给宋鸢娘听的。
陆琅琅抽了个机会问宋鸢娘,“那个是什么人?”
宋鸢娘一撇嘴,“她是孙刺史家的女儿,闺名叫孙兰儿。”接着压低声音道,“那个孙刺史老是为难父亲,这孙兰儿跟她父亲一样讨人厌,整日捧高踩低的。几年前跟我们热乎的不得了,后来姑老太太家出了事,她立刻就翻脸不认人,还故意拉着其他人刁难我们。再后来,大军调驻归州府,她家态度又变了,又整日姐姐长妹妹短的。着实是一家子的小人。”
陆琅琅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娘子们陆续到来,陆琅琅对于这样的应酬并不感兴趣,而且她的衣裳实在普通,跟这些珠光宝气、锦衣华服的贵女们完全不能比,甚至有些人家的婢女都穿得比她华丽。她索性就在一个角落里坐下,让丫鬟沏了一壶茶来,自斟自饮,品尝糕点,心中默背着谢老夫人给的功课,用以打发时光。
今天虽然说是来给宋鸾娘送礼,但是小娘子们也很高兴与自己交好的贵女在一起说话。
陆琅琅身边不远处,就坐了几个小娘子,在低声的说笑。
“……我真的见到了,他长得可好看了,比我哥哥都好看。一点也不像那些五大三粗的武人,倒像是个读书的才子……”
陆琅琅闻言暗笑,这话说的。
“哎呀,那你怎么不喊上我们一起去看看呢?”旁边的小姐妹急了。
有人就嘻嘻笑,“我也见过,那日我随母亲出街,他正好入城,就从我们的马车旁经过,我隔着窗子看得真切,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器宇轩昂,英姿勃发,貌如潘安,就是板着脸都觉得好看。”
小娘子们忍不住一阵低叫,“我也好想看,怎么办,不然我们也找个机会偶遇一下。”
陆琅琅不禁侧目,很想双手挑个拇指,赞她一声…小娘子好胆色,果然色胆包天。话说她有点喜欢归州府了,这里的风气可比南边活泼得多了,这些小娘子的胆子也比南边的大,居然还敢“偶遇”男人。
“哼,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的家世,居然还敢肖想欧阳将军。”孙兰儿正好走到这边,大概是准备坐下来歇一歇。这些小娘子们说得激动了,声音就大了起来,被他听去了。
这些小娘子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有人立刻就回嘴了,“肖想?孙兰儿,这词儿怎么来得这么蹊跷呢?我们那是敬仰欧阳将军保家卫国,是个英雄。倒是你,听到了欧阳将军,就想到了肖想两个字,莫不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孙兰儿,“你!”
“我,就是我。怎么着,我们忠君爱国,当然景慕那些□□定国的英雄。我们的心思光明磊落,才不像某些人,即垂涎人家美色,又装作一副高洁无私的模样,谁不知道,往日都去抢珈兰寺的头炷香的人,如今隔三差五就去城西那个破庙上香,还不就是因为那个破庙在去兵营的路上吗?”
“你胡说什么?”孙兰儿急了。
那个回嘴的小娘子回了她老大两粒白眼珠,她叫钟毓,出自归州大族,族中与王亲贵胄联姻的姑姑姨母们,请出来得站满好几个屋子,而到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娃娃,整个钟家把她宠上了天,“我胡说?我有说谁的名字吗?可别急着跳出来自己承认啊,回头再回去告状说我乱说话,这个罪名我可是不认的。在场的大家都做个见证。”
闻声过来的小娘子越来越多,孙兰儿平日欺负的人太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是啊,钟姐姐可没说是谁?可是也不知道这个上香的小娘子跟那个看见欧阳将军,马车就坏了的小娘子,是不是一个人。”
小娘子们掩着嘴,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孙兰儿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往说话的那个小娘子脸上扇了过去。
陆琅琅身形一晃,一把抓住了孙兰儿的手。
孙兰儿柳眉倒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陆琅琅道,“孙小娘子,你若是想打人,可以给别人发帖子,把人请回去慢慢打,谁也管不着。但是今天是什么场合,来得都是宋府的客人,你这是想干什么呢,是打别人的脸,还是打宋府的脸?难不成,今天是孙大人的意思,特地嘱咐你来闹事的?”
宋鸾娘闻声赶来,脸色很不好。心中庆幸,亏是陆琅琅把人给拦住了,要不然今天孙兰儿要是真的把人打了,宋家可怎么向别人家交代?
第20章 送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