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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明熙冷笑了一声,上下将谢燃打量个来回,“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入眼!人家才十八你都嫌,你都二十二了,到现在都不曾定亲,还以为自己多有体面呢!裴叔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了!”
谢燃疑惑道:“我实话实说,你干嘛生气!本来若不是贺氏嫡长女,为了你的面子,我也是会去见一见的!可看韩耀那意思,你分明不是旁支的郎君啊!如今你贺氏与我年纪相当的还能有谁!我的身份我自己知道,若非那人有问题,我哪里能匹配贺氏嫡女,怕只有那个嫁不出的贺氏嫡长女了……”
“我方才听了兄长的暗示,才想通了这里面的事,当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虽然不想娶个骄里娇气的娘子,可也不想娶个夜叉回来啊!这以后总还要过日子啊……哎,不过你说的对,不管她怎样,那都是贺氏嫡女,该也是看不上我,可是帝京的世家娘子哪个没有几分骄纵,裴叔不管是为了谁,都不该这样害我啊……”
“闭嘴!大白天的,你就别做梦了好吗!你这样的条件,放在帝京肖想什么世家娘子!人家能看上你再说了!”明熙瞥了眼谢燃,“好了好了,你放心的走吧!裴叔的念想,我肯定会替你打消的!尚未成亲都要蓄养歌姬,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谢燃睁大了双眼,小声道:“咱们好好的说事,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刻薄?那歌姬还不是你说要养的吗?我哪敢啊?”
明熙冷哼:“呵!你若是无心,我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嘘嘘!你小声点,我兄长和仲兄都在里面呢!那不是喝醉了胡说的吗?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了,你现在说出来,这不是出卖兄弟吗?我又没说你什么你不爱听,怎么突然就那么针对我?你素日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哼!”明熙将谢燃的手从肩膀上甩开,冷哼,“别套近乎了,以后我和你都没有那么熟了!我走了,你一路顺风!”
“喂!我怎么你了呀!这脸翻得莫名其妙的……”谢燃小声的嘟囔着,又被明熙狠狠的瞪了一眼,“好好好,别生气了,等我从帝京回来给你带礼物……”
“贺……百夫长,若是无事,可借一步说话。”韩耀身披黑色大氅,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了,唇角含笑,一双星眸中包含揶揄,可见方才的对话已全部听去了。
明熙欲离开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想到方才韩耀听进去多少,脸上有几分不自在:“韩大人有何吩咐?”
韩耀踱步走了过来:“我来燕平好几日了,还不曾四处走走,若百夫长有空,可愿尽地主之谊。”
明熙侧目看向谢燃,咳咳:“不巧的是,我同家中说好了,要回去的,若韩大人想四处走走,不若让谢校尉陪同。”
“我没空啊!兄长让我去营里,调配人手……啊!”谢燃被掐得尖叫了一声,随即急声道,“我真没空呀!不然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喝汤了呀!”
韩耀笑了笑:“我今夜就要回帝京了,此去不知何时再见,百夫长只当陪故人一游。”
明熙沉默了片刻,率先道:“韩大人请。”
韩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起走吧。”
谢燃忙道:“阿熙!你回去一定要同裴叔说清楚啊!别我人没回帝京,家里已得了信啊!我本来就不想回去,若当真裴叔再搅和……不管多大的事,我可真不去了!到时候抗了军令,兄长要打要杀的,你都得扛着啊!”
明熙翻了白眼,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好了!裴叔的手还没有那么长,既伸不出贺氏去,也伸不进你谢氏去!……总之,你去办事,自己小心一些!”
第111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2)
冬日午后,阳光很好。
叔侄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汹涌的人群,早已散去。离开了回皇城的主干道,一路朝北,街道越走偏僻,融化的冰雪,带着泥水沾染在鹿皮靴上。
当转过街面的一道弯,入眼的是一片低矮的房屋,羊肠小道上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独轮车、木桶,好一点房子好歹有个小院子,有些人只有一间屋子,炉火与烟筒干脆都砌在了街旁,地上满是泥水,看起来极为肮脏,如此冷的天气里,空气中还泛着一股臭味。明明只是一个转角,这条街似乎已不在帝京里了。
“我们进去走走。”泰宁帝站在原地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皇甫策目光微动,将周围的一切打量了个俩会,无甚抵触的跟在了泰宁帝后面。
阳光很好,有些老人靠在门槛上晒太阳,七八岁的童子在街边劈柴,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袍,脚趾甚至都露在外面。羊肠小道宛若蛛网一般四通八达,房屋越是低矮,甚至有些屋子被前些时日的大雪压垮了半间,摇摇欲坠的半间房,还住着人。可越朝里面走,腥臭味越是浓烈,大半个时辰后,两个人才走出这一片房区,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六福轻声道:“陛下,车马等在路口,您与殿下走了半日,坐车回去吧。”
皇甫策脸色不是太好,因手脚有旧伤,走这一路已十分的勉强,方才一路看来,心中震撼尚不觉如何,此时听到六福的话,已感觉手脚隐隐作痛了。
泰宁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站在原地:“去叫车吧。”
六福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朝街口走。周围看似没有侍卫,但从一开始,皇甫策便知道,此处的过路人,匠人,来来回回的有二十多人,恐怕都是暗卫。片刻的功夫,一辆没有印记十分宽敞的马车驶了过来,叔侄两个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泰宁帝撩开车窗,望向那低矮的房屋,许久许久,才放下窗帘,轻声道:“以前这条街和前面那条街,住的都是这些人,如今还剩那么一块,可见赤贫之人少了许多。”
皇甫策抿了抿唇:“这世道虽不比太~~祖时处处隐户流年。想必还是有许多百姓为生计所迫不得不隐在大户里,有些田地的百姓尚算好,可这些人在帝京中营生,又大多年幼或老弱,只怕连生计都很困难。”
泰宁帝轻声道:“当年你父皇曾带朕来此,我们两个一步步的走了三条街,一个上午才将整片城北走下来,都是老弱病残,无人照管……如今虽少了许多,但看来比那些强不到哪里去。”
皇甫策微微侧目,轻声道:“那些人以为皇叔因来路不正,不得不施仁政,实然孤知道皇叔本就与父皇不同,但此事看似简单,实然牵扯了许多,皇叔不必自责,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事。”
泰宁帝笑了笑:“不容易,难得听你奉承了朕一句。可惜,朕不会因一句好话,就同你们父子和解了!”
皇甫策笑了一声,缓声道:“孤也有此意。”
“皇甫氏以武乱禁,以兵起家,奉行的是杀戮之道,对别人与自己都是一样的狠心。可朕登基以来,偶尔想起前事,深觉人生在世不该有所亏欠。这几十年来,从太~~祖到你父皇都是壮年而逝,我们皇甫一族子嗣凋零,甚至不如一般人口简单的百姓家。朕时常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唯有日夜诵念佛典,以赎已过……”
皇甫策微微垂眸,轻声道:“皇叔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来?”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不知道,突然想起来,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些百姓都是我皇甫氏的百姓,那些士族争权夺利,只为宗族打算,不会为朝廷谋利,反正没了你皇甫氏还有别的氏……几百年来,士族所作所为都是与国争利。”
皇甫策轻声道:“孤知道。”
泰宁帝抿唇一笑:“你可知道穆朝之前的的皇族罗氏吗?”
皇甫策嗤笑了一声:“荒蛮小族,如何长久?”
泰宁帝轻声叹息:“是啊,那时候谁能想到,他们有幸能得了天下呢?时也命也,多少个巧合才能造就那么个皇朝?”
皇甫策微微侧目,望向泰宁帝:“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皇叔为何突然说起来?”
泰宁帝娓娓道:“罗太~~祖妻妾成群,可一生一心追逐一个女子,那女子乃小国之公主名曰莺歌。她自小与他有婚约,但罗太~祖因争权之故杀了莺歌的父亲。莺歌立誓,不管是谁若是能斩罗太~祖于刀下,必将委身与之。莺歌三次许配别人,都被太~祖搅黄了。最后一次,因当时的大国相帮,莺歌得嫁部落之王族,不想一年后郁郁而终。”
“罗太~祖盛怒之下,灭了莺歌夫君全族,灭了莺歌全族。莺歌之兄,临死发下毒誓,但凡那族还剩一个女子,必将灭罗太~祖之天下!罗太~祖与大国宣战时,发出诏书,其中最恨之事,竟是大国偏颇,害得自己与莺歌失之交臂,乃为夺妻之恨。不久,罗太~祖战死沙场。”
皇甫策道:“是有此事。”
泰宁帝又道:“罗太~~祖之四子,太~宗更为可笑。为了个改嫁的兰妃神魂颠倒,放着一群长大成人的皇子不立,欲立兰妃所出的一个百天的小儿为太子,那小儿压不住福气,没几日死了。兰妃哀伤至极,罗氏太~宗恨不得将哀恸万分的兰妃日日捧在手心里,只可惜不得不再次出征,那兰妃不久病死后宫。”
“先不说那兰妃死因,史书记载,罗太~宗当即扔下众多将士,策马回朝,连夜赶回来抚棺大哭,不许下葬。后数月间,几次前往兰妃墓地,抚墓碑哭到啼血,半年后,罗太~宗无疾猝死宫中。”
泰宁帝侧了侧眼眸,笑道:“太宗之九子,罗世祖的童妃,本与其弟有婚约,因被罗世~祖看中强行纳入宫中,其弟早丧,死的不明不白。罗世~祖为示对童妃之宠,于封妃时,大赦天下,这在前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童妃十八岁入宫,一个月便从嫔妃位晋升贵妃,其后四年,三千宠爱于一身。所出皇四子,被罗世祖喻为‘朕之第一子’。”
“皇四子降生后,罗世~祖大赦天下不说,甚至欲封太子,不想那孩子也是数月后也是个承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