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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策抿唇一笑:“侄儿在说什么,皇叔心里清楚。”
泰宁帝微挑了挑眉,唇抿成了一条线,许久许久,冷笑连连:“朕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拿多少东西换来的?夺了就夺了,抢了就抢了,朕从不后悔!可是还是不甘心!到了最后竟还是让你轻而易举的拿走了!”
皇甫策拉了拉阔袖笑道:“谁拿了谁的,皇叔不知道吗?”
泰宁帝笑了一声:“你以为朕拿了你的吗?殊不知怎么不说是你们欠朕的?”
皇甫策嗤之以鼻:“如今皇叔穿着这身龙袍,自然怎么说怎么是,侄儿也不会反驳你,但真相是什么,皇叔能掩埋得了吗?满朝文武还没有死绝,悠悠之口皇叔也堵不住。”
泰宁帝抿唇一笑:“朕活着,不是谁都不敢上前说一句吗?朕死后,哪有空管着悠悠之口?即便你将朕挫骨扬灰了,那也是你的本事,就好像朕对你父皇般,成王败寇,如何能怨?”
皇甫策道:“即是不怨,皇叔得到了一切,可为何还是怨气不平呢?”
泰宁帝微微侧了侧眼眸,似笑非笑道:“你如今身为太子,朕也没见你开心多少啊。”
皇甫策抿了抿唇:“皇叔少给侄儿找一些麻烦,侄儿自然会开心许多。”
泰宁帝笑道:“朕许是对不起许多人,可从来不曾亏待你,你说皇位是朕抢得,可若是没有朕,你还能好好的站在此处吗?三王的大军谁替你挡下的,你以为朕抄了三王的满门只是为了自己吗?若三王入京,不管结果如何,第一个要死的人,必然是你!你不感谢朕的救命之恩,便也罢了,如今倒是怨到朕的身上了,你有什么理由怨朕呢?”
皇甫策抿了抿唇:“那么说来,皇叔抢了侄儿的皇位,将我们母子圈禁在临华宫中,半夜纵火,意图赶尽杀绝,侄儿非但不能有怨,还要感谢皇叔了吗?”
“将你们圈禁在临华宫!意欲何为,你当真半分不知吗?朕当时若是想杀你们母子!何至于要放火!那临华宫也是朕的,若是想要你们母子的性命,何必赔上那座宫殿!”泰宁帝怒声道,“朕可不信,自小聪慧过人的太子殿下,一直以为是朕要杀你们母子。”
皇甫策抬眸看向泰宁帝:“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即便火不是你放的,莫不是始作俑者也与你无关吗?你以为将侄儿放在阑珊居里不见天日,便真当侄儿会感激你一辈子吗?”
“呵!朕把你放在阑珊居……”泰宁帝侧开了眼眸,又轻笑了一声:“呵,是朕又怎样,你有什么损失?这三年来,若非你人在阑珊居里不见天日,那么重的伤,在宫中你能安稳的活下来吗?”
皇甫策双手缩在阔袖中紧紧的握成了拳:“侄儿好好的活下来了,倒是让皇叔失望了。”
“不失望,不失望,放在任何人手里你都不见得能活,明熙是个实诚的孩子,朕知道你必然会得救的,怎么会失望呢?”泰宁帝看了皇甫策好一会,得意的笑道,“太子此时又为何忿忿不平呢?说来也怪,如今你回朝那么久了,当真是过着手握权柄风光无限的好日子,可朕怎么就觉得你的怨气越来越大呢?”
“朕按照你的意思给你了这大雍朝最好的婚事,朕让你包揽了所有的朝政,即便此时,太子也是想让朕知道什么朝政,朕才知道。朕也同意了太子提拔的那些人,从不干涉东宫议政,甚至太子病了,朕都会在百忙之中去看上一看。可太子为何总是忿忿不平呢?”
第80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1)
虽已是秋末,暖房里各色花卉,依旧开得璀璨。这一日的御花园摆满各色秋花,琳琅满目,端是热闹,只是天公不作美,如此阴冷的天气中,不管开得如何艳丽绚烂的花儿,看起来都病恹恹的,少了些许精神。
长廊的尽头,花亭一侧,几个小娘子围着一朵墨菊啧啧称奇,花亭外还坐着几个盛装的娘子三两一堆,唯有王雅懿独自坐在花亭里,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王雅懿的岁数有些大了,若和一群十三四的小娘子在一起,只怕更显鹤立鸡群,因尚未成亲的缘故,也不能与各家夫人同坐,此时身在这御花园里,不管身份多高贵,都有些尴尬。王雅懿本就是一等一的家世,自持身高,不愿与人虚与委蛇,这般的宴席,当真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人。她虽自小与慕容芙相合,多多少少都有慕容芙自来曲意奉承的缘故,今日慕容芙不曾前来,这才更显得形孤影只。
片刻后,许是走累了,贺菱拥着贺蓉一起走了进来。
贺蓉进入亭内,就见王雅懿孤孤单单的坐在角落里,格格不入又显的好不落寞。王雅懿遭受这般的境遇,让贺蓉说不出的得意与畅快,脸上本只有三分笑意,一下成了七分。
“低贱之人,有甚好得意了。”如今王雅懿虽不见得对太子有多重视,但也看不得贺蓉脸上略显讽刺与得意的笑,忍不住冷言道。
贺蓉的笑意随即僵在唇边,侧目望向王雅懿,面上说不出的委屈:“王二娘子这是怎么了?”
贺菱瞪着眼喝道:“你说什么!”
王雅懿坐正了身形,十分傲慢的抿唇笑道:“我说,莫说现在还未嫁,便是嫁了,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卑妾,你有甚可得意的?”
贺蓉顿时冷了脸,紧紧的抿着唇:“这话是怎么说的?不知是谁得罪了王二娘子,让王二娘子拿我们姊妹撒气。”
贺菱冷声道:“阿姊何须和她废话!她摆明了就是特意找事!”
王雅懿连看都不曾看贺菱,嗤笑了一声:“阿姊?呦,我怎么不知道贺明熙在此?贺家的阿姊儿到底是谁啊?什么时候换的人啊?”
贺菱道:“父亲已将贺明熙逐出族了,我贺氏嫡长女自然不再是贺明熙!莫不是我家要做什么,还要提前给王二娘子打声招呼不成!”
王雅懿自小看不惯贺明熙,当年惠宣皇后活着,贺明熙最得意的时候,正是王雅懿在府中日日被欺负的时候。贺明熙即便不喜谁,也肯定不会专门去找麻烦,那时的王雅懿也得罪不起贺明熙,两个人在面上没有丝毫的冲突。
但王雅懿心里也是极为不喜贺明熙的,作为王氏嫡女,本该不输公主的尊贵,但当时的处境与贺明熙相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那些妆饰步摇,华贵裙裳,每走一处众人拥簇呼奴唤婢,都是当时的王雅懿可望不可及的。王雅懿每每进宫遇见神采飞扬的贺明熙,都会忍不住的难受和憋屈,回家后,便会将自己关在屋中大发脾气。
如今贺明熙被逐出族去,既没了世家女的身份,也没了一丝一毫的依靠,终是成了昨日黄花,这让王雅懿说不出的解气。可贺氏的人当真是割了一茬又来一茬,阴魂不散。若婚约不生变故的话,这东宫的第一侧妃,又是贺氏嫡长女了,当真让人犹若吞了苍蝇般。
“呵,你们贺氏真真好风骨,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当初贺明熙养在中宫,为得是谁?如今贺明熙生母已逝,自己又被宫中所弃,你们就过河拆桥,直接将人逐出了族谱。继室占了原配的位置,继室女占了嫡长女的位置,真真是腌臜到骨子里了。”
“你们贺氏虽是一日比一日没落,下一次定品,说不得会得下几品呢。可如今好歹也算一等的世家,做出这般的事来,当真给我们士族抹黑啊,也不怕人嗤笑无耻无德无情无义!贺明熙即便再落魄,可你们就不怕陛下过问此事吗?”
贺蓉再好的脾气,也不禁生气了:“我贺氏的家事,与你何干?”
王雅懿微微一笑:“自然与我无关,可我们都是明白人。陛下御赐一个‘德’字,又是钦定的侧妃,这本该是谁的?谁不是心知肚明的事?总有些无耻之徒鸠占鹊巢,将本该得到一切的人从赐婚中挤了出去,如此还不甘心,恶毒到又将人从族谱上逐了出去,小小年纪心若毒蛇,端是好手段。”
贺蓉涨红着脸,气得忍不住的哆嗦,怒声道:“王二娘子休要口出恶言!你血口喷人!贺明熙去岁腊月离开前,与父亲争执了一番后,自出族谱与我何干!”
王雅懿笑道:“贺明熙又不在,如今还是不空口白牙,怎么说都成。”
贺菱高声喝道:“怎么叫随意说的!年祭开族谱时,父亲曾将贺明熙手书传阅给族老与族人,这才征得帝京内族老的同意,划去了贺顾氏与贺明熙的名字!此事我贺家众人都能作证!岂是你可以随意诬陷的!”
王雅懿把玩着指甲,浅笑道:“庶出的贱婢,就是缺少教养,什么场合,什么地点,大吼大叫的,真真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
贺菱犹若当众被狠狠打了几个耳光,掐住了嗓子,整张脸红得快烧起来了。虽是如此,但这话确实不好反驳,因贺菱的生母就是贺李氏身边的丫鬟,即便为妾也是贱妾。贺菱虽看似与贺蓉是姊妹,但平日里相处却如上等的奴婢,事事以贺蓉马首是瞻,为此才得了贺李氏的青眼,有了如今的体面。
贺蓉上前一步,咬牙道:“好好的说话,王二娘子为何总也出口伤人?”
王雅懿嗤笑了一声:“我何时出口伤人,哪里说得不对?妾就是妾,即便活得再体面,也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如今能来此赏花的娘子们,可都是正室所出,将来也必然会成为别家的大妇或宗妇,谁会下作的去做个牛马不如的妾室。”
“你!”贺蓉怒喝一声,沉了口气,“平日人都言王二娘子温厚贤淑风雅有度,堪称帝京第一名媛,如若太子殿下得见此时此刻的王二娘子,不知会有怎个感想?若王二娘子对陛下的圣旨有意见,可对陛下说去,如今对着我说这些话,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羡慕妒忌罢了。”
“呵,我是什么身份,会羡慕妒忌一个妾室?贺二娘子也端是一副伶牙俐齿!可见平日里的温柔婉约,也没有几分真的。不过你来说说,我堂堂一等世家王氏嫡女,为何要羡慕个每况愈下贺氏女?”
贺蓉掩唇一笑,轻声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