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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样身份的姑娘,纵使再有不好,对着人家将来的好处和助力想,那也不亏呀!
三太太却道:“谁不知道他家好呢?就是太好了些。人都说齐大非偶,真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进门,丈夫该如何做?小姑们又如何做?妯娌们要如何做?咱们家又是大族,最为难这些了。”
这时候倒是四太太拿着帕子笑了起来,道:“三嫂怎么忧心起这个来了?要我说这就是自寻烦恼了。那周家姑娘又不是公主,进了我家的门,就是心高气傲一些,难道压得住大嫂?只要大嫂摆的出婆婆的款儿,其余的都是小事了——况且要我来说,这些也都是可有可无的解释,只说一点。”
“若是讨个好出身的媳妇儿有这样不好,那样不好,那为什么各家还要往高了讨媳妇?‘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样的事儿也就是说一说罢了。说的粗俗一些,谁家不往高枝上攀呢?再提起这话,也不过就是一些攀不上的人家酸一酸。”
然而这也不过是笑谈罢了,洪钥嫁到哪家去尚没的定论,这些妇人倒是先议论起来——话说她们的议论又有什么用呢?家里已经定下的事儿,难道因为几句议论就改弦易辙!只怕到时候周家女儿真的落入她们家,做出欢喜还来不及!
除了这家打算和周家做亲的,也有那些并无多大干系的人家。这些人家中那等中低等门户,就连和周家相交也没想过,只是悠哉游哉地议论那一日该有何等场面,又会有何等热闹。这大抵就是无欲无求了,反正也没有求着周家和顾家的,那就只捡着热闹随意说就是了。
而周世泽、祯娘一家到苏州港的时候,那等场面却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仔细想想这才是常理,又不真是皇家巡幸,偌大的场面图个什么!淌水一样地花银子落个场面?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做的过了,一个是空费钱财,一个是让一些心怀嫉妒的人酸话更多,最厌烦的是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生出多少事端来——好些的不过是落一句暴发户,坏些的只怕要平地起风波。就算如今周家和顾家都是风头正盛花开正好,些许小事并不影响,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况且周家没有那等惊世骇俗的场面又如何呢?难道因此别人就会看轻他们家?不会的。这就是自身有底气的人家,就算没有外露什么,人家也有尊重。而自身只有个外壳好看的人家,就算摆出天大的阵势,只怕人家背地里也是要嘲笑的。
于是周家一行人也只是两只船到港——海船巨大,一只住人,一只多放箱笼家伙等,完全足够了。话说这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除了一些本就喜好大场面来炫耀的人家,家业再大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到了苏州太仓的海港,当即就被这边看房子的家人接住了。几房老人才见到顾周氏和祯娘就要拜,哭道:“我们这些人原想着此生再不能见到太太和大小姐了,没想到还能有今日!”
顾周氏也是感慨良多,她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容易对一些老人想起往事,心思就柔软起来。于是让他们一个个都起来,按照记忆问了几句,然后就叹道:“你们也是至少三十年前就进我顾家的老人了,如今家里似你们这样的也不多了。”
这些年顾家和周家都是走上坡路,上升昂扬的很,家里进的新人多,至于几十年前的老人反而少了。顾周氏口里这样说着,却也不是说一说而已。当即就做了打算,这些看房子的老人就算不动,他们的儿孙里有年轻长进的,就带在身边罢,也是个好出路,总比看房子强。
这些后事暂且不用叙,只说这些老人还是相当周全的,各样事情早早准备好了,然后就每日等在了这港口,生怕有一点错过。所以这边刚刚弃舟登岸,就有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伺候,一家人顺顺当当往当年的旧居而去。
祯娘家的旧居并不小,至少住他们一家人是完全足够的。就算现在看来有些不匹配周世泽的身份、祯娘的身家,但作为一个落脚的居所,已经相当合适了。只是到底多年没住过主家了,就算有几房人家看着,不至于寥落,也少了人气。
于是有丫头便忙着在角落里用熏香,也是去一去霉气的,沾些烟火人气的意思——她们做起事来手脚利落,等到祯娘、顾周氏等沐浴过后,洗去一身疲惫的时候,种种安排就已经完毕了。
红豆亲自给祯娘揩干头发,有些感慨道:“太仓这边的宅子多少年没来过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与将离、子夜、微雨她们就是在这长大的,多少事儿都发生在这里!而如今还能再回来看一眼的,竟然只有我了。”
当年祯娘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将离、子夜两个人,一个外嫁,现在落在太原。一个嫁人之后赎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偶尔收到一些信件、节礼之类。微雨倒是嫁了家里管事,然而这位管事现在专门替祯娘管着一些南边的茶园,她自然也就夫唱妇随了。所以如今还能和祯娘故地重游的,也只有红豆了。
这样的怀念故旧并没有多久,大概只到第二日就开始有些人家送请帖上门来了——这正是大家的知趣之处。若是到港的当日就来请人,对方舟车劳顿,难免失之于体贴。而过几日再请,似乎又有些怠慢。所以正是第二天、第三天来请,最是合适了。
于是祯娘只能带着洪钥周旋于女眷之间——洪钰洪锦洪钊三个年纪尚小,倒是免了这些,洪钧又是即将长成的男丁,出入后宅自然也不妥。至于顾周氏,她年纪大了也不耐烦这等应酬,这些日子只拜访一些故旧也就是了。唯一同祯娘经历的是周世泽,祯娘带着女儿在后宅里应酬,他自然就要受了请帖和老爷们在前院里应酬。
而在这些应酬当中,祯娘却不是最受吹捧的那一个。这其中的道理,大概是都是体面人家出身,倒是不好太过于露骨了。于是一径夸赞都往洪钥身上去了,各位夫人见了她竟没有一个不是十分喜爱的!
各家的太太们只看见洪钥就抓着她的手道:“这就是令爱?真是个让人爱煞的孩儿。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齐整的女孩子没见过!外头吹嘘的,什么‘花容月貌、百伶百俐’,其实也就是那样,亲戚朋友说好话而已。直到今日见了夫人家的女孩子,这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的闺阁小姐呢!”
也有夫人即刻就道:“也是合该有眼缘的,我一见周夫人家的女孩子就喜欢的不行,倒似有些前缘一样。只是可惜,周夫人如今不常住苏州,不然我是一定要常常请你家女孩子到我家来耍的!”
一开始洪钥还是欢欢喜喜的,毕竟好话谁不愿意听呢!况且这些太太奶奶对她真是十分慷慨大方了,见了就要送表礼。那些规规矩矩的金银锞子、手串、尺头之类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她们往往还要显示一番不同。
抓住了洪钥便从头上拔钗,从手上脱镯子,亲亲热热道‘姨母也没得什么好东西,这些你且拿去玩儿就是了!’。而这些东西,就算以洪钥在家‘见多识广’的品味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东西了。
然而她这样高高兴兴也不过三五天罢了——这些交际里很难说是真心实意,而在这些虚与委蛇里,任谁又能坚持许久而不腻烦呢?于是过了一些新鲜意头之后她就兴味索然了。
等到再出门,她就睁大了眼睛与祯娘道:“娘,娘,您就放了我罢!反正我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分别。难道那些人对我好是因为我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天仙儿?无非是为了您和爹爹而已。既然是这样,有我没我也是一样的了。”
祯娘自然知道她是这几日应付地腻烦了,然而这才哪里到哪里?就算如今祯娘让她松快,她将来也是一样要适应,就像她自己当年一样。但是再看女儿撒娇请求的样子,心又软了——她还能松快几年呢?总不能因为将来迟早要做一些不喜的事情,所以就从现在开始适应罢!
最终也只能戳了戳洪钥的额头,道:“家里上下还有谁能拿你有办法?这些事你现在躲得掉,将来又如何?你再看看你认得的那些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早早就适应了——罢了,多说又有什么用!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等到祯娘一出门,洪钥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鸟儿,整个人松快地不得了。当即就叫了自己的大丫鬟琉璃玛瑙几个道:“你们快快去和府里的人说,给我套车,再有几个妈妈家人陪同,你们也去,咱们满太仓去玩儿去!”
说起来也是可惜,来了好几日了,家里一直在各处应酬,竟没有把这驰名天下的苏州太仓好生逛一逛!今日趁着机会了,洪钥自然要无拘无束好生做耍一回的。因此调动家里上下行动起来,准备着出门。
这一日的功夫并不能满太仓都玩儿遍了,最终洪钥的打算是先到苏州名楼吃饭,然后再去这边最大的街头闲逛,无论如何买东西还是让人愉悦的。至于旁的名胜古迹、新奇去处,等到明日后日再说!
吃饭倒只是小事,就算这苏州酒楼做的再好再精,也没有到让洪钥都啧啧称奇的地步。后头逛太仓街头才是重头戏!这时候苏州引天下风气,凡是美器好器都是出自于苏州,而贩运到外头的到底和本地有不同。
这些东西里面还有许多名品,俱是名家绝技。譬如陆子冈之治玉,鲍天成之治犀,周柱之治嵌镶,赵良璧之治梳,朱碧山之治金银,马勋、荷叶李之治扇,张寄修之治琴,范昆白之治三弦子,号称均可上下百年保无敌手,实际上也是如此。
洪钥是见过好东西的,甚至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各样极品也见过,这些工艺上有一无二的东西也不少。然而这时候在苏州所见,也依旧觉得算是大开眼界,因此各处逛着,十分有趣味。
直到到了一家乐器铺子,这里的镇店之宝除了一架唐代时的古琴之外,就是一张张寄修琴。那张古琴也就罢了,洪钥家里还藏着好些古琴,其中名品也不缺乏,这张唐代古琴在她看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