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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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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袱里头首先是一个衣服包,里头裹了几件皮裘,够他御寒之用;此外还有一个小匣——他认得,那是大人平素易容所用!
  他心下一颤,重新又抖开那几件皮裘——如何还认不出来,那都是大人自己的衣裳了呢!
  他的心便抖成一团,再去掀开下层的包袱。
  一颗狰狞的人头呈现在月光之下。血迹狼狈,怒眼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饶是藏花,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竟然是,亦思马因!
  。
  藏花重新合上包袱,微微闭上眼睛。已是明白了大人的心思……
  不管是大人还是任何人,若想单枪匹马进到草原王帐,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唯有一份“见面礼”是巴图蒙克不能拒绝的,那就是他杀父仇人亦思马因的首级!
  于是带着这颗人头,便有了通往王帐的通行证。纵然是巴图蒙克自己心里不愿意,他也得顾忌着草原上的习俗,顾忌着各部族的眼光。婚礼之日若能收到杀父仇人的首级,不管来人是谁,他都得大礼迎候,绝无拒之门外的道理。
  为了救他,大人宁愿身陷万人重围。
  而为了救她,大人孤身入大营,斩杀了亦思马因!
  藏花狠狠忍住眼中热泪,朝向南方重重叩头:“大人放心,属下定将她安全带回来。如若不能,属下便也埋骨在草原,誓不生还!”
  他藏住难过,取出腰上永不离身的小小妆镜,打开了包袱里的梨木小盒子……
  借着黯淡月色,跳跃火光,他对镜细细勾画。
  那本也是他在心中描摹了无数遍的眉眼啊,那也曾是他一生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镜中,司夜染的容貌一点一点,脱胎成形。
  。
  腊月二十九,边关飞马传书,说已经斩获了逆臣小宁王的首级,正在加急送往京师途中。
  张敏收到消息,便连忙禀报给皇帝。
  到了年下了,皇帝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也正因为忙,皇帝反倒更愿意画画儿,于是便是有些零敲碎打的闲暇,他也总要让张敏铺开纸,画上几笔。
  张敏将小宁王被斩的事禀告给皇帝,皇帝什么都没说,面上的神色也半点没动,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是张敏却还是瞧出来了,皇上的笔尖儿上滴落了一滴墨。
  墨落在宣纸上,必定洇了一片。向来对画儿极为重视的皇上,平素是绝不会犯这样的疏忽的。
  足见,皇帝这一刻的心潮澎湃。
  张敏盯着那画儿,皇帝便也察觉了,尴尬地笑笑,“瞧,画儿都变成墨池了。伴伴快帮朕撤了吧。”
  皇帝自己则放下笔,转身回了卧榻。和衣躺下,自己拉严了龙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五岁那年。
  他两岁被封太子,战战兢兢地长大到了五岁。终于皇叔景泰帝贿赂满朝文武,群臣一起奏本,叫景泰帝心满意足地废了他这个太子,改立景泰帝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
  【稍后第二更~】

☆、49、大喜之日,素若幽兰(第二更)

  他这个原来的太子,被废为沂王。侥幸因年幼,又有皇祖母护着,总算还能继续在宫中居住。
  那一年景泰帝为了给他自己儿子庆贺,大肆铺张,甚至将各个藩王的世子也都接进宫来。名义上是为给太后天伦之乐,实则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添喜气。
  新太子自然成了众星捧月,而他这个废太子则成了落水的狗。那帮世子一边恭维新太子,一边用尽一切恶语奚落他。
  那新太子还觉不够,还叫他给他放纸鸢。像趋势奴才一般叫他拎着纸鸢满院子的跑,叫他向东便向东,叫他往西便往西戗。
  尤其是那宁王的世孙,也就是后来的小宁王,竟然故意将他的纸鸢打进了水里。一群孩子跳脚大笑,新太子颐指气使命令他去捡起来,说还要继续放。
  那一刻刚刚五岁的他,再一次明白了天家无亲情的道理。他抬头望一眼那些本该是至亲的孩子,心底涌满了苍凉。
  后来……是公孙寒替他跳进池水里取出了那纸鸢,才免了他一场生生所受的凌。辱。
  彼时年幼,虽然从两岁起便受皇叔景泰帝的种种暗害,但是好歹活下来,心下便也还没学会要以牙还牙,更没想到要骨血相残。可是那一年,孤单绝望地站在池水边,在一片奚落的哄笑声中,他却瞬间懂了想要杀人是什么感觉牧。
  他借着口吃,装作卑微害怕的模样,可是一双眼却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宁王的世孙。
  那一年,他才五岁,便在心底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那个世孙,一定!
  后来年纪渐长,慢慢地明白了宁王世孙彼时缘何那般对他。
  原来宁王一系早与成祖有过二分天下的盟约,只是成祖毁约,得了天下之后反倒将宁王藩地南迁,从此变得无关轻重,于是小宁王恨他,是恨他曾经的储君身份,是恨他的执掌江山。
  于是十岁之后父皇重新登基,他也重新再被立为太子之后,他便笃定了要杀小宁王的心。
  。
  也许自古以来,凡是有藩王的朝代,皇帝总会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吧?
  从皇帝自身来说,为了维持江山一统,必定都想削藩;可是那些藩王却都是至亲骨肉,若轻易削藩便难免会引天下人指摘,说骨肉残杀,甚至会授人以柄,反倒叫藩王捉到借口,正好起兵。
  于是他在刚刚登基,江山未稳的时候,选择了忍。
  他一直忍到小六那孩子长大一点,能独自出门办差了,才借着小六的手办了先代老宁王。
  接下来又忍了这些年,终于又忍到了小六长大成人,忍到了小六终于替他亲手割下了小宁王那颗脑袋!
  二十多年的忍耐,他终于如愿以偿,终于能亲眼看见了小宁王的首级。
  他有多高兴,多高兴!可是他却不敢叫任何人瞧出来,甚至包括张敏……于是他只能赶紧退回卧榻来,亲手拉严了龙帐,叫自己沉入梦境里去露出那个久违了微笑。
  明早醒来,他还得亲自下旨安抚南昌宁王藩国。亲下旨意,立宁王世子为下一代宁王。
  他甚至还得亲自呵斥司夜染,将皇家骨肉残杀的恶名尽数都推到小六的身上去。只说给了小六节制边关之权,却未成想小六竟然先斩后奏,已是斩下了小宁王头颅。
  身在皇位,他担不起那个骨肉残杀的恶名。纵然是小宁王反叛在先,他也必须得撑起一个仁君的脸面来。
  而小六那孩子……果然是懂事。
  那孩子知道他终于同意放他北去,不是光叫他去办自己的事儿,去救出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兰公子来的……他是叫那孩子去替他办事,去替大明江山办事!
  只有大明江山稳固了,只有他这个皇帝的心满足了,他才能允许那孩子接下来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不是他心狠,只是从古至今千万年来,永远都是江山重、人为轻。
  。
  除夕。
  一大早帐外便忙碌开了,满都海亲自带着人里里外外地操持。也不用兰芽帮忙,直说叫兰芽安安心心地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
  兰芽便又检查了一遍雪姬、月月,以及双宝、三阳,还有被巴图蒙克扣为人质的王瑾他们的孩子。
  他们个个都已经悄悄准备好了。
  只是问题是,他们这些人在草原的汪洋大海里,便宛如沧海一粟。纵然是准备好了,可是谁敢说就有胜算,就一定能逃得出去?
  兰芽看完了一圈,回到帐中。满都海早已派人将喜服送了来,几大盘子的绫罗、珠宝罗列在榻上。满眼华贵,满室生辉。
  兰芽便屏退了左右,对着镜子整理好了头发,换好了衣裳。
  然后扬声:“宝儿,去请大汗来。”
  双宝进来,一张脸苍白,一双眼珠子却是乌黑乌黑的,望见兰芽便是一怔。
  “公子,你这是……?!”
  兰芽却淡然一笑:“
  没事。你去吧。”
  巴图蒙克却是耽搁了半晌才来,撩开帐门走进来,竟也是一怔。
  双宝退出去,合上帐门。
  巴图蒙克便攥住腰带:“你为何做这一身装束?难道满都海亲自盯着人赶制的喜服,竟入不得你的眼?”
  。
  原来此时的兰芽根本就没穿那华贵的喜服,而是穿了一身的素白,便连领口袖缘都没有半朵绣花。
  她头上也未曾点缀华贵的珠翠,只将一把青丝梳拢到脑后,编成一根素辫。压鬓、辫梢都未曾有一片花、一根钗。
  她竟是在这大年下和婚礼当日这大喜这双重的大喜的日子,将自己打扮到了素淡的极致。
  不过巴图蒙克也得承认,这样素淡至极的她,容光却未见半点减损。反倒因为衣饰的素极,而更加彰显出她眉眼的清丽、五官的灵动。
  便是那一点毫无妆点的朱唇,也成为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鲜艳。反倒更是美到了极致。
  巴图蒙克深吸一口气,不知怎地想起在汉地见过的观音造像。
  清丽绝伦,不容半点亵。渎。
  。
  巴图蒙克的不满,兰芽自然明白。
  她便嫣然一笑:“大汗不高兴了,是么?大汗必定以为我又犯了从前一般的倔脾气,非要在大喜的日子跟大汗闹别扭,故意穿了素衣,是表示不愿跟大汗拜堂了,是不是?”
  巴图蒙克自然是这么担心,见她巧笑倩兮地明白说出来,倒也是一怔。
  “难道,你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语声里,融入了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终究还是——紧张她啊。如若不然,他何苦要等这么些日子,干脆直接要了她,将她困在威宁海,只需看守好了她,不叫她寻了短见。待得十个月后,她有了孩子,再野的女人便也会被征服了。
  只是他终究舍不得啊。
  在草原也有草原的规矩,更何况他是堂堂的大汗。若不给她一个名分便要了她,那她从此地位只能如卑微的女。奴。更何况满都海的地位这样崇高,在部众当中的威望甚至都在他之上——那她就永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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