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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两个人就走到了同一个门前。
沈寒挑眉,对宋繁花问,“姑娘也是来找净空大师的?”
宋繁花哼一声,“沈公子不是本地人,最好不要踏我们衡州本地的佛门净地。”
沈寒笑怼,“既是佛门,何以会分地域人别?”
宋繁花抬起头来,这一次她看向了他,沈寒颇为玩味,也睨着眼光看她,少女的眼清澈见底,黑眸里闪着晶莹波光,似那漆黑天幕上陡然亮起的星辰,沈寒心道,这姑娘真是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宋繁花的应答,伸手一推,将那门推开了。
而他不知道,他推开的是暗狱之门,又何尝不是死亡之门?
宋繁花见沈寒进去了,扭身掉头,下了山。
下山后她直奔段府。
可是去了府上,守在门口卫兵却对她说,“六姑娘,我家大人很早就出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宋繁花想了想,又去官署,结果,在官署里,她不单看到了段萧,还看到了三五个穿着便服的皇城京官,她陡然一怔,手心握紧了帕子,站在那里,看着那其中三张似曾相似的脸。
段萧看到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过来见过几位大人。”
那五个人听到段萧的话,都朝宋繁花望去,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点的,衣着颜色也偏黑,面容也比较沉稳,他冲段萧问,“这位姑娘是?”
段萧道,“尚未过门的妻子。”
那人一笑,“我听说段公子的未婚妻是宋府的六小姐?”
段萧点头,“大人所听不假。”
那人笑着看向宋繁花,几番打量后评价说,“倒是看上去有点柔弱,与段公子的身份有点不搭了。”
段萧微微挑眉,笑道,“人各有爱。”
那人一愣,愣后冲身后四人道,“瞧瞧咱们的衡州太守,能力出众自不说了,这么些年,执掌衡州,把衡州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这追女人,也是独有一套啊。”他笑道,“你们得学着点。”
那四人之一的青年接话,“确实得学。”他冲段萧拱拱手,“往后还希望段兄不要藏着掖着啊,有好的方法都倾囊相授,让凌之也尝尝美人在怀的滋味。”
他这话原听上去没什么不妥,可细细去琢磨,又大大的不妥了,虽然段萧与宋繁花订了亲,可如今没拜过堂,还不算真正的夫妻,那么他后面那句美人在怀就有点轻薄唐突之意了,段萧眯了一下眼,面色却是无波无漾,冲他不温不热不咸不淡地说,“薛公子有心请救,我定毫不保留。”
薛凌之笑了一笑,不言了。
另外三个人,其中一人冲段萧道,“公堂之地,还是家眷女眷少来为好。”
段萧应一声,“往后下官会注意。”
那人便不多言了。
另外的两个人,目光在宋繁花的脸上掠过,最后看向段萧,却是什么话都不说,而他们二人,对上前面三个人时,眼光里多有敬畏,这两个人官职卑小,是前面三个人带来的官差,宋繁花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看着那三张脸,一张脸一张脸地扫过,抬步上前。
段萧一一对她介绍说,“这位是三品正太傅焦燕大人,这位是四品典尉侍郎薛凌之,这位是一品带刀护卫暮西凉。”说罢,又指了指身后的二人,“他们是来协助查案的。”
宋繁花冲他们一一见礼,见罢礼,段萧就让她走了,她走之后,段萧就陪着三人去了柳绍齐出事的地方勘察,勘察回来,又让范止安取出卷宗给这三人看,三人看罢,又向他询东问西,到了晚上,段萧又请客吃饭,等好不容易送了这三位大人回到驿馆,已经近亥时了。
段萧披着夜色回到府上,一回去就看到宋繁花坐在前厅里头,一边喝茶一边与门口的卫兵说着话,见到他来了,她搁下茶杯就站起了身。
段萧走近,挥退卫兵,拉住她的手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宋繁花道,“他们问你什么了?”
段萧挑挑眉,“能问什么,就是一些惯常的问题。”
宋繁花应一声,反握住他的手,强调,“薛凌之那个人,你要防范点。”
段萧笑着摸摸她的头,问,“你不会是从下午出了官署之后一直在担心我吧?可用了晚膳?”
宋繁花瞪他,“我让你防范着薛凌之。”
段萧很认真地点头,“我听见了。”
宋繁花看他一眼,回说,“吃了一点儿,但因为今天撞见了不想撞见的人,没心情,所以就没胃口。”
段萧问,“撞见了谁?”
宋繁花松开手,坐回椅子里,慢腾腾地道,“沈寒。”
段萧一愣,“沈寒?”
宋繁花点头。
段萧问,“哪里撞见的?”
宋繁花道,“百书斋,还有净尘寺。”
段萧眯眯眼,拂袍坐进了宋繁花隔壁的椅子里,手指惯性的落在桌面轻轻敲击着,“我派出去的人确实打探到沈寒是来查天外飞银的,而烈日银枪我已经让千叶带去了太子府,那么,云苏不可能不知道天外飞银已经落入了云程之手,那么,沈寒的到来,就意味着两层意思,要么是沈寒先一步出发,那个时候千叶还没进京,所以云苏并不知道天外飞银在别人之手,派他来查高御铁,要么是沈寒表面上是来查天外飞银,实际上,他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目地。”
宋繁花冷笑,“管他什么目地,总之,来了就别想走了。”
段萧看着她,半晌,又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攥在手心,淡声说,“沈寒的命,我会为你取来。”他仰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又道,“很晚了,去睡吧。”说完,又笑,忽的一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抱进怀里,低声问,“今晚要留下吗?”
宋繁花推开他,怒斥,“没正形。”
段萧摊摊手,一脸无辜道,“食色,人之本性也。”
宋繁花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顿住,返身问他,“你有把握趁着这次机会把柳元康以及柳府颠灭吗?”
段萧点头,“必然能。”
宋繁花便不问了,拍拍裙子走人,她回到宋府,一进门就问守夜的家丁,“我五堂姐回来了没有?”
家丁摇头,“没见着。”
宋繁花轻应一声,踏下台阶,往南院走去,进了院子,仰脸一看,天上月色浮空,却有乌云罩面,一层一层的黑云从远处飘来,隐隐的,像有暴风雨来临之势,她怔在那里,心想,七月龙祭一过,是不是雨水就多了起来?正这般想着,绿佩和环珠打开了耳房,从里面走出来,冲她不满地问道,“小姐,你今日又去哪里了?为何又不带奴婢们啊?”
宋繁花听着这两个丫头的抱怨声,收回思绪,笑着转头看向她们,“哦,今日五堂姐邀我出门游玩了,走的急,没能通知你们。”
绿佩撅嘴,“小姐是压根忘了奴婢们。”
宋繁花失笑,“我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们啊。”
环珠道,“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宋繁花笑着点头,“算话算话,当然算话的。”
绿佩和环珠这才展颜一笑,冲她道,“很晚了,奴婢们伺候小姐睡下吧?”说着,也不等她同意,绿佩先去弄热水,环珠进屋去点油灯铺床,等一切收拾好,宋繁花躺下,两个丫环刚关上门,大雨就倾盆而至。
这一场大雨下的足足有半月之久,后面又淅淅沥沥地绵延了小半月,直到八月下旬才雨过云霁。
宋繁花躺在床上,听着隔窗落来的雨滴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而与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段萧、沈寒,以及京官三人。
驿馆里,焦燕、薛凌之、暮西凉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三人面前都摆了一杯水,中间摆着水壶,焦燕冲薛凌之问,“今日你可在案发之地看出异常?”
薛凌之笑道,“段萧有心隐藏,我们就是想看也看不到真相。”
焦燕拧拧眉,“也就是说,你没看异常?”
薛凌之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柳绍齐的死,段萧已经备了案,也立了卷宗,他自己本身也在查,而白天的时候,我们派出去的差役打探回来的消息却是说柳绍齐没死,只是冲撞了神龙,惹了一身黑气,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柳纤纤为了给他冲掉晦气,以冲喜的方式住进了宋府。”
薛凌之伸手把玩着面前的釉瓷杯,一脸似笑非笑地道,“你们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暮西凉挑眉,“柳府有问题。”
薛凌之看他一眼,缓缓眯了一下眼角笑了。
焦燕却说,“段萧也有问题。”
薛凌之松开瓷杯站起身,撑撑身子迎着夜色冲进来的暴雨声,简短有力道,“既然都有问题,那就一并查了。”
隔天,大雨倾盆,街道上水流如柱,所有的人都被迫的滞在了屋中,宋繁花换好衣服,在自己院中吃了饭,又在吃罢饭后让绿佩环珠两个人撑开大伞,沿着避雨的抄手游廊去了西院。
在去西院的时候,路过东院,宋繁花驻足想了一会儿,还是进了院子。
宋世贤今日没去东南院了,就在自己的书房里,常安候在一侧,见宋世贤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是愁容满面一会儿又是温柔敛笑的样子,他大奇,从昨天开始,少爷似乎就情绪多变,帐册也不看了,老是盯着空中的某一处发呆,原本时时刻刻都要腻在柳纤纤身边的,如今,好像也不那么腻了?
常安小声提醒,“少爷,早饭做好了,今日雨大,二小姐那边通知说都不去膳堂用饭了,你是要去东南院吃,还是就在这里吃?”
宋世贤原本就情绪多有复变,如今一听到二小姐三个字,想到宋明慧插手大掌柜一事,夺他权力,他就脸色一怒,拍桌道,“这宋府到底是谁在当家?”
常安一噎,他小心翼翼地说,“当然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