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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也不知道那边是谁敢抢老子的首战!让老子见到了,非唾他一脸!
刘老四双双腿一夹马腹,伤处又传来了一阵阵痛。他呲牙咧嘴,大声喊道:“别输给那些辎重兵!咱们杀啊!”
身后传来了佘安下令擂响的战鼓,更增添了刘老四的战意,很想让马跑得快点,恨不得跑到最前头去。可惜他才学会骑马没多久,能让马这么小步快走已经不容易了,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煎熬。
……
“将军!后面的官兵也杀来了!”传令兵冲进刘宗敏的大帐,匆匆忙忙报道。“咱们……”他一抬头,吓得将后面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
此刻的刘宗敏,胡须一根根竖起,双眼血红,就像是饥渴难耐要吞噬活人的凶兽。
“他娘的怎么会顶不住!”刘宗敏喝道:“取我披挂来!老子亲自去督战!”
——这些可不是以前碰到的官兵。
传令兵心中沮丧。他是见到了前线的状况,对面那些官兵衣甲鲜明,刀枪锋锐,与之前见过的明军完全不同。作为曾经也是明军中的一份子的贼兵,传令兵很清楚这样的明军已经超过了大小曹的部队,甚至比卢阎王的天雄军更可怕。
——最好能够领个差事,离开此地。
他心中想着。
“你速速潜回襄城,向元帅报我军失利。”刘宗敏恢复了冷静,一边披挂,一边道:“请他对这边的明军做好防范。皇太子云云,恐怕只是虚言。”
传令兵心中一喜,当下应道:“属下就算万死也要把将军的话带到元帅面前!”
刘宗敏吸了口气,拿上了自己的大刀,听到帐外坐骑嘶鸣,正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他大步流星出了军帐,一拉辔头,翻身上马,高举手中长刀:“儿郎们!斩得一个脑袋就是五两银子!随我取银子去啊!”
中权亲卫们发出一阵呼喝之声,各个摩拳擦掌。他们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以为这些跟辅兵、民夫战成一团的官兵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哪怕他们能胜得了一时,也不过是比战兵略强一线,跟自己这些铁甲精锐仍旧没法比拟。这种先胜后败的战局在官兵身上演绎得实在太多了,根本无需担心。
然而当他们随着刘宗敏冲出辕门,在黑暗中谨慎地勒着缰绳,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这些官兵进退有据。甚至看不到有落单的散兵。他们以长枪为长兵,以腰刀为短兵,相互配合,有进必跟,退步必撤,完全看不到破绽。
反倒是自己这边的骑兵。在长枪兵的齐攻中落入下风,不等马刀砍到步卒头上,尖锐的枪头已经对准了周身要害刺了过去。
——这真是官兵么!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泛起如此疑问,只有最后一丝侥幸吊着他们的信念,不至于当场溃散。
牛金星在看到官兵两面夹击,心中胆怯,明白大势已去。当下裹了随身要物,点起亲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不与将军说一声么?”有个长随不长眼问道。
牛金星眼睛一眯:“对,得跟刘将军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我们。你快去找将军通报,我们在辕门口等你。”
那长随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牛金星亲自抱了包裹,里面有他在倡义营中的金印,一向都是随身带着的。他带着其他随从,在帐外找了几匹马,径直朝喊杀声小的方向跑去。丝毫不做停留地混出了大营,旋即辨明方向。往刘店跑去。
……
“那边都已经快打完了,咱们还窝在这里!”彪壮的汉子摸着冻僵的脸,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一个瘦弱的男子抱怨道。
那瘦弱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柄扇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展开,只是敲打着手心:“我料他就要从这儿走!除非他能赢。”
“万一真赢了呢!”汉子抬杠道。
“那就是大明气数已尽,咱们还是回去呼啸山林。过劫富济贫的好日子去。”瘦弱男子道。
“军师,”一个浑身炭黑男子凑了过来,“你之前可是说:你夜观天象,刘贼溃兵必然从这里走啊!怎么现在放软了?”
那被称作军师的瘦弱男子挥起扇子敲了过去:“你不说话会当你哑巴卖喽?”
“大当家!那边有人来了!都有马,十来个呢!”前面传来一声压住了雀跃的声音。
“咳咳咳。咱夜观天象……”
“放屁!”大当家从地上爬了起来:“咱在这儿趴了两天了,总算等到咧!弟兄们,操家伙,干他娘的,给太子送份见面礼!”
“慢着!”那军师跳了起来:“萧东楼,你可想好喽。你要搂了这窝兔子,刘宗敏那条大鱼恐怕就逃了!”
大当家的原本就是一只独眼,远远看到那些跑来的人马,在这月色不明的暗夜之中看不真切,沉吟道:“万一刘宗敏死战不退呢?咱们要不先把这一窝兔子搂了?”
“你这什么耐性!都他娘等了两天了,还差一晚上?”军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弟兄们都憋坏了。”黑皮嘟囔道。
“憋坏了就去拉屎拉尿!”军师骂道:“少坏了咱的好事!”
“等等,”独眼龙大当家重又趴在了地上:“那边还在打,看来刘宗敏没死心,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跑。咱们完全可以先拦住这一窝,然后再回来埋伏着。”
“你当人都是傻子!还是当那些人能束手就擒?”军师不以为然道:“打没打过架的地方,人家看不出来?”
“不着急打。”独眼龙摸了摸脸上的那道骇人伤疤,一巴掌拍在黑皮身上:“你带两个人下去拦住那些人,就说是附近的村民,想投靠闯营,还说官兵有一队人马先占了刘店,把他们引到山上来。”
军师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只看那些人逃得这么快,必然不傻。若是这么蠢的计策都能成,咱以后跟你姓。”
“咱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世代清白的好人家。想跟我姓?让你占这个便宜不值当!”独眼龙一口回绝。
军师气得吹了吹胡子,听到黑皮在一边憨笑,一脚踢了上去。可惜他穿着长衫,起脚带动下摆,风声太大,让那黑皮一个闪身就逃了。
这些人原本就是山中悍匪,打家劫舍,拦道勒索的事做得熟门熟路。那黑皮带了两个兄弟,都只拿了棒槌,一路滑下山去,候在路边。
不一时,一队人马果然从道上奔驰而来。为首那人偶尔还要回头张望,好像是怕后面有人追来。
正是牛金星一伙!
“等等!停下!”黑皮从道边一跃而出,挥动棒槌叫道。
牛金星见只有两三个人,手中也不是兵器,虚惊一场,却不肯停下,当即高喊一声“驾”,带着随从疾驰而过。
黑皮到底劫道经验丰富,当即用当地话喊道:“前面有官兵!”
嘘溜溜!
马儿发出一声长啸,被硬生生扯住了缰绳,踏着小步停将下来。
一三三英雄乘时务割据(六)
黑皮先是一阵兴奋,待牛金星放缓马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一脸阴沉的读书人,心中竟忍不住泛起一阵畏惧。
“你说前面有官兵?”牛金星问道。
“是是!就今日下午,官军把刘店团团围住,杀了好些的人。”黑皮垂下头道:“我和两个同伴逃了出来,想去闯营通风报信,走到这里便遇上了先生。”
牛金星虽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到底也是一任谋主,双眼一细:“你如何知道我是闯营的人?”他的长随闻言,纷纷拔刀,指向黑皮。
黑皮心中一紧:娘老子的!被大当家坑了啊!
“莫非不是么!”黑皮恨不得转身就跑。好在他也是经历过阵仗的人,虽然处于下风却也不至于如此失措。对方十来人都是马兵,自己只要露出一丝怯,瞬息之间脑袋便飞了。
牛金星阴沉着脸盯着黑皮看了片刻,叫道:“你是官兵!”
黑皮脸上一沉,回口骂道:“你这人红口白牙污人清白!你才是官兵!你全家都是官兵!我不过是认错了人,既然你不是闯营的好汉,自管自走便是了,凭地辱骂我!”
“哈哈哈!”牛金星突然笑了起来:“是我太过小心。不瞒兄弟说,官兵正在攻打刘将军,我正要赶回倡义营向元帅报信。听口音兄弟是当地人,可认识近路?”
“咱们从小在这片山里跑上跑下,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黑皮道:“不过我最远只去过宝丰,不知道离元帅大营还远不远。”
“不远了不远了!”牛金星心中一喜:“只要到了宝丰,我必然高官厚禄谢你。”
“得了,我命里没得官星,能当个把总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黑皮谦逊道。
“何止把总!就算是将军。也不过我一句话的。”牛金星大笑起来:“至于金银珠宝,到时候有得兄弟你挑。”
“你这先生口气倒是不小。”黑皮并不信他说的话,随手用棒槌敲了敲地,指着山坡道:“咱们就从这里翻山。”
牛金星望向黑黝黝的山体,凑近了方才发现在枯草败植之间,果然有一条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他抬头看了看星位。知道是宝丰方向,却没想到山路盘绕并不能以此为准的问题。牛金星去了最后一丝警惕,又自信对方哪怕是真的官兵,也能用财物打动,当即道:“请兄弟前面带路。”
黑皮也不谦让,步履轻快,当下领着牛金星一行众人往山上伏击圈里走去。
山路狭窄,只通一人。牛金星等人只得牵马步行。黑皮几人是经年山匪,走惯了山路。不一时便扯开了距离。牛金星只觉得山间黝黑恐怖,连忙追了两步,却差点被陡峭坑洼的山路摔倒。
“兄弟!等等我。”牛金星叫道。
黑皮停下脚步,返身走了两步,打量着牛金星:“先生走不惯山路?”
“是呢。”牛金星尴尬道。
“是这样啊。”黑皮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却有个法子,让先生坐轿子。”
“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轿子?”牛金星一愣。
黑皮举了举手里的棒槌:“我们这刚好有三根棒槌,你们又有马鞍。只要将马鞍解下来。用棒槌穿过去,先生坐在上面。让我们抬着走,岂不是现成的轿子?”
“呵呵呵,”牛金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