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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不偷马么?”
——马蹄声一响,谁都别指望逃掉!我只是借此让那软蛋有个盼头,不至于吓得逃跑罢了!
左守义摇头道:“鞑子锁住了峪儿口,咱们只能先杀光这里的鞑子,然后才能偷偷往西南,从河南绕回去!”
施心笙不知不觉中已经以左守义为马首,但对他又有些信不太过,颇有些犹豫。左守义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脱了铁甲,一手长刀一手匕首,悄悄摸进了刚才那汉兵睡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打横睡了四个老爷们,还有些空位,显然是一个伍的。左守义摸上床,引得一个汉兵呓语嘟囔了两句,依稀也是问换岗的事。其他人却连醒都没醒,仍旧是鼾声不断。
左守义原本就是个久经战阵的老手,逃跑、杀人都是必修课。归入东宫体系之后,非但要接受操练,还得要识字、学习战场救护之类的杂课。这些科目之中,左守义最倾心的就是战场救护,因为这门看似救人的科目,却是实打实教人杀人的。
青衫医用那种冷漠得几乎没有感情的声调,一一点名敌兵尸体上的各个器官组织,告诉士兵哪里有骨头不能硬来,捅在哪里可以致命,会有多少血……这让左守义不自觉地就涌起一股兴奋,很想找人试试手。
目今这个机会就是最好不过了。
四个人,一个被割断了颈动脉,一个被刺入心脏,一个被捅了后心。最后一个刚刚醒转过来,只觉得床上好像湿了。他回头去看是谁尿了床,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将他脑袋扳了过去。随着咔嚓一声,他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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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九神君一来疫鬼却(四)
崇祯十七年十月,清廷彻底迁到了北京,除了修复紫禁城之外,还重新定制了宫中各门、各宫殿的满蒙汉名,大有在此定居的意思。因为同是摄政王的济尔哈朗,也因为南路巴哈纳石廷柱兵败的污点,多尔衮只得同意在八王议政大会上同意豪格恢复亲王爵位,重掌正蓝旗。
作为交换,两黄旗重臣们也承认了入关以来的地盘划分,以皇帝的名义保证不会在两白旗出兵时侵占他们的土地和人口。
一如历史原剧本的推进,这次八王议政会议上也就未来大明领土的瓜分做了分配。
在原时空中,多尔衮的两白旗拿到了西北和江南两地。前者为军事重镇,后者为财赋之源,可谓占尽了好处;济尔哈朗、豪格和两黄旗,分到了中原腹地和地处西南的四川,也算有了块丰腴之地;吴三桂和三顺王则分配到了云贵两广等地,本来已经是边角料一样的地方,后来还被削藩剿灭了。
现在的情势之下,两白旗占据西北和江南已经成为泡影。清廷也仍旧以广宁故国封赏吴三桂为口号,安抚辽镇兵马为其卖命。随着真沧一线每日都有新的大炮送上炮台,南面已经没有哪个亲王、贝勒愿意去碰钉子了。
明、顺、清三方的目光都落在了山西。
如今的山西已经成了三方共同的要害。
没有山西,北京就没有屏障,势必要直面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
没有山西,清军就困顿一域,人吃马嚼最终只能黯然退出关去。
没有山西,东宫西侧翼就暴露在闯军和清军的刀枪之下。根本无从开发华北的农田,更别说保有河南。
……
崇祯十七年十月,山西,太原府。
“如今大同至太原一带皆入我军手中。前些日子唐通反正,背后捅了李过一刀,结果反被李过追过黄河。眼下还在保德州僵持。闯逆袁宗第部占据了晋西南,似乎是闯逆入晋先锋,不得不防。”
杨振威身穿披挂,面向高坐堂上的上司,继续道:“在此态势之下,晋西之敌方是我军大敌,来日必有一战。故此,我军必然要在与闯逆开战之前,夺取盂县。控制固关,以解后背之忧。”
作为大同副将,杨振威很清楚山西的局势不是叶臣部和大同军能够解决的。不过他只是做个全盘的介绍,也算是向新上司交个底,具体怎么打还是得让堂上的大人作出决定。
堂上三人,两个身着戎装,正是叶臣与姜瓖。另一人居中高坐,穿的却是文官服饰。从容貌上看却是不折不扣的武人。
此人便是刑部左侍郎孟乔芳,故明宁夏总兵孟国用的儿子。在明朝时以副将身份镇守永平。崇祯三年永平陷落,他投降了皇太极,仍旧被任为副将,如今是刑部左侍郎,同时也是镶红旗汉军的梅勒额真。
清廷既然已经分好了大饼,两白旗自然也就能够全力西向。大军出动。先锋十分重要。孟乔芳对西北一代了如指掌,正好是大军西征的向导和开路先锋。在孟乔芳之后,吴三桂与孔、尚、耿三顺王的大军也在调拨粮草,不日便要西进。
只等这些汉军扫平了敌兵,阿济格和多铎才会带着两白旗满洲的兵力跟进。占领地方。
至于蒙古八旗,按照议政大会的意思,是要在局势稳定的时候打发他们各回关外驻地。
虽然蒙古骑兵的战力不可小觑,但满洲人并不打算将关内的土地分一块给这些牧民。
年近半百的孟乔芳轻轻抚须,听着杨振威的报告,又回想起他刚刚进入太原城的情形。
这座古城的建城年代可以上溯到殷商之世,毁于宋,兴于元,在明时为晋王府所在,九边重镇之首。因为晋王朱??的嫡三子身份,太原城开八门,设门楼十二座,城周建小楼九十二座,敌台三十二座,实在是配得上它“龙城”这一美称。
照孟乔芳想的,若是连太原都能打下来,还有哪里打不下来?直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攻陷太原,其实是守将弃城而走。
“我大清占据了太原固然可喜可贺,”孟乔芳顿了顿,“但东侧狭道还在明军之手,让人不安啊。万幸现在堵住了峪儿口,总算不用担心得不能入眠了。”
正是孟乔芳命令姜瓖屯兵范庄、叶臣驻守李虎坪,锁住峪儿口。他很惊讶叶臣、姜瓖两人竟然连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都放任不管,若是哪天明军先抢到了这里,岂不是可以随时西进太原?
姜瓖却认为孟乔芳太过多虑,更不满意一个“副”将在他一镇总兵面前摆脸。他貌若无事道:“明军连西烟镇都没占,显然是力不从心。”
从峪儿口往东曲折而行十里,就是一片开阔地,有十余个小村落。继续往东四十里,就能看到一个四面环山,中间留有一道出入口的平坦谷地。这块盆地方圆三十五里,只有四里宽的出入口,其中有居民进千户,每月有九次集市,是盂县到太原之间最为繁华之处。
若是在西烟镇屯驻千余人,非但可以作为大军粮仓,也是进退两便的要地。最难得是易守难攻,宛如铁钉入石一般牢靠。
“若是我兵力充沛,早就将这西烟纳入囊中了。”姜瓖道。
孟乔芳冷笑一声:“有在大南沟送死的人马,足够占据西烟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孟乔芳这是摆明了揭姜瓖的伤疤。姜瓖自然怒火中烧,自辩道:“当时我军是追击闯逆陈永福部,抓捕逃民,哪里知道明军竟然不识好歹地暗中埋伏?何况当时我军不过五百骑,明军却足足有三五千人,就算放在西烟也守不住!”
“三五千?姜帅如何得知啊?”孟乔芳并不相信,只觉得这是姜瓖故意夸大明军兵力,为自己的惨败找借口。据他所知,整个真定方向的明军也不超过五千,难道都放在盂县打伏击?更何况大南沟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典型的山沟,真放三五千人明军自己就动弹不得了。
“有红夷炮十余尊,还没三五千人么!”姜瓖是从火炮数量推导出来的,虽然不准,但从常识上说来并不能算错。
明军的火炮比清军多得多,但算上运炮、放炮的兵力,再加上运送火药和炮弹的辅兵,绝不可能平均到两百人一门炮。
“那这支人马去了哪里?为何不占据西烟?”孟乔芳追问道。
“肯定是去了潞安府。”姜瓖道:“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占据西烟了,剩下的兵力都在大南沟、小南沟设防。”
孟乔芳轻轻拉了拉胡须,也觉得姜瓖说得有道理。从战术层面看,西烟的确十分重要。但将眼光放到整个秦、晋、豫三省,上党故郡显然更有价值。如果真是只有数千兵力,守住盂县而攻略上党,的确是明智之举。
“这支明军倒也是个麻烦。”孟乔芳眉头紧蹙,觉得自己在京中时还是太过轻敌了。
“有甚麻烦的,”姜瓖不以为然,“他们打下潞安府肯定是要去河南,山西这边明军断然不敢跟我大清硬拼。”
“这却不然……”孟乔芳刚要拿石廷柱和巴哈纳的教训来教育姜瓖,突然看到军帐外人影晃动,登时暴声喝道:“帐外何人!私探军机者斩!”
外面当即冲进来一个甲士,原来是孟乔芳的戈什哈。
那戈什哈跪地禀道:“报主子,我军在李虎坪所设的粮仓被明军焚毁了!”
孟乔芳猛然站起:“胡说!粮仓重镇,岂是轻易为人焚毁的!”
那戈什哈身子微微一缩,连忙道:“主子,前日晚间,的确有明军潜入粮仓,五千石军粮付之一炬……他们还留了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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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零神君一来疫鬼却(五)
马蹄踏过干燥的官道,扬起一人多高的飞尘。
三个骑士带着九匹马呈品字形奔驰在官道上。
打头那人身穿铁甲,打的是镶红旗旗帜。后面两人也是全身甲胄,持的却是绿旗。
在大军云集的晋地,遍地都是转运粮草辎重的包衣、民夫。他们对于这种明显是塘马装扮的小队不曾有丝毫见疑,只听到马蹄声响、旗帜飘摇,便侧身道旁,让他们先走。
“我就说这招能行吧。”左守义压下马头,让三骑并列,对身边两人道。
两人都没有理他,倒让他颇有些无趣。
左守义自嘲一笑,指着前面的驿旗:“再前头就是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