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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甲在前,有敢退缩者,甲兵杀!甲兵敢退者,巴牙喇杀!冲不过明军阵墙就给我死在那边!”
强风天里,鸟铳的火药会被吹散,甚至连铅子都会被吹偏。又因为吹的是西北风,弓箭更是直接被吹得打横,落到明军阵前的寥寥无几。而明军的火炮受到的影响却不大,而前装燧发枪是直接将火药送入枪管,只要清军攻入二十步范围,仍旧可以有效破甲。
戚继光对优秀火铳手的标准是七十步的距离十发七中。按照这个标准,明军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火铳手,基本都算是优秀火铳手了。只是碍于火铳技术原因,这种命中只是瞄准左胸,结果击中腹部或者头部,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需求而言。也算是有效杀伤了。
索海除了人数占有优势,无论是从兵器还是士气,都处于完全的劣势。他率领的生力军倒也的确摸到了明军的胸墙,不过却是一次次被明军的长枪打了回去。
最为接近胜利的一次,甚至有几个巴牙喇突破了胸墙,冲进了阵后。就在索海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明军阵后发出一排铳声,是赶来救场的火铳手抵近射击,瞬间夺回了缺口。
王家康身穿棉甲,头上盔旗被大风扯得发紧。他一步步登上望台,手持千里镜望着,把握下面的战局。明军虽然人少,但在防御上还是绰绰有余。民夫往来奔走,迅速将受伤和阵亡的明军运入村中。使得伤亡对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反观清军,每次冲到墙前已经满是哀嚎的伤兵和尸体,使得士气大跌。等满洲人反应过来,派出甲兵对倒地哀嚎的阿哈进行砍杀,却已经无法提振士气了。
越来越多的阿哈在冲进明军攻击范围之后,立刻倒地装死,或是拉个清军尸体盖在身上,希望能够躲过甲兵督战队的大刀。
索海看得牙痒。很难理解这竟然是以胆怯闻名的明军。
“鸣金吧。”索海早间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看着冲锋比散步还慢的清军。终于决定收兵休整。
听到营中金声大作,清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撤离了明军阵线。那些装死的阿哈连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跪地投降,希望能够免死。
“上校!”参谋长仰着头朝望台上王家康叫道:“留俘虏么!”
“留。”王家康一边往下爬,一边道:“给他们热汤热粥,棉衣皮鞋。休息两天。等养好了给我去叫阵。”
那参谋嘿嘿一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王家康从最后两节踏板上跳了下来,又道:“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进攻?”参谋有些意外。
“咱们这儿打了多久?”王家康反问道。
“清军第一次进攻是在八点二十分,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参谋道。
“一个半时辰。”王家康嘴角微微上扬,“深泽过来的第一、二两个千总部可是昨天就运动到位了。他们一定是在等东虏彻底松懈下来才打。”
东宫系统的明军可不是一支单打独斗的部队。
在老侍卫营时代,所有人都填鸭式地灌输队友、团队概念,有功同赏、有过同罚已经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近卫一师第二营的另外两个千总部一早赶路,终于在清军疲软的时候赶到了战场。只是见清军并未耗尽全力,所以一直埋伏在战场西侧,只派出探马斥候,游走击杀清军的探马和伏路兵。此时战事正紧,索海和希尔根都没有意识到西路的探马已经良久没有回报,更没想到已经有两个千总部在一旁虎视眈眈。
终于,当清军鸣金收兵,两个休整完毕的千总部终于露出了獠牙,扑向十里之外的清军大营。而此刻的清军正是人困马乏,士气低迷,起锅造饭的时候,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两支大军从侧翼袭来。
虎蹲炮撕破了清军慌乱中组织起来的防线,士气高昂的明军如同热刀如冻油,瞬间将列阵迎战的清军吞噬。
索海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如此规模的明军伏兵。如果说是明军早有预谋,那么他们是如何知道大清要先打安平的?如果说是明军将领的反应神速……也不该有如此神速的反应啊!
“大人,前头顶不住了,咱们先撤吧!”希尔根纵马找到了索海,四周都是慌乱的清军。
索海看着明军红旗招展,士气如虹,又占据了上风位,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恨恨道:“走,收拢人马再冲回来!”
然而高高挑起的将旗却出卖了索海的行踪,逃跑方向很快就引来了明军的毒火球。这种用砒霜、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的特殊炮弹,一经爆炸就会释放出大量烟雾。如果大量吸入这种毒烟,会让人口鼻流血而死。
当然,实际上没人会傻到对着毒烟猛吸,所以毒火球的作用主要是干扰马匹。
这种对马匹嗅觉的持续伤害,远比声音和火光更为有用,迫使战马原地打转,不断地喷着响鼻,不肯服从骑手的指挥。
天公作美,在明军射发毒火球之后,原本的大风竟然停了,浓烟没有被及时吹散,造成了清军更大的混乱。
索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在混乱中将马赶到了安全位置,身边却只有几个戈什哈,不见了希尔根和祖泽润的身影。他也顾不上那两人,只是带着戈什哈就往阿巴泰大营方向逃去。
王家康的第三总也适时发起了进攻,但是在冲击敌营的时候被自己人的毒火球拦住了,只得停下追击阵型,列阵防止慌不择路的清兵往南逃,同时派出马兵和鸳鸯阵,绕过毒烟区域追捕逃散的清兵。
王家康随着追击部队绕过清军营寨,只见白雪皑皑的大平原上,满是零零散散逃跑的清军和包衣阿哈。这些人已经丢了手里的兵器,只因为的身上的衣甲可以保暖才舍不得脱。然而沉重的衣甲也成了束缚他们的枷锁,让他们在雪地里就像是一只只蜗牛。
王家康一马当先,身后的马队也换上了哨棒,对着那些逃跑的清兵背上猛击。偶尔有身强体壮的清兵仍想顽抗,只是瞬息之间就被围上来的明军捅成了血麻袋,软倒在地。
跟在后面的辅兵和民夫也手持短棒、麻绳,将倒地的清兵捆绑起来,连成一串,往村子里押送。凡是有人敢反抗的,立时便是一顿鞭子。
此役明军阵斩不过三百人,俘虏的满洲真夷和汉人阿哈却足有五千余人,甚至超过了第二营的满编兵额。
索海大军是今早才到的,所带的畜力和粮草也还没有消耗。清点之下,共得骡马一百七十余头,各种粮秣豆草三百石。这对于运力不足的明军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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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四满庭紫焰作春雾(一)
时值隆冬腊月,朱慈烺带着总参谋部从济南到了怀庆府治所所在的河内县。
怀庆府位于太行山之南,是朱慈烺前世济源、沁阳、焦作一带。因为其经济当量不足,朱慈烺前世对这些地方甚至没有半点印象。此生亲自到了怀庆府,才知道这里其实是中原繁华之地,人文底蕴较之畿辅更为深厚。
怀庆府是郑藩封地。郑国源于仁宗庶二子朱瞻埈,最早封在凤翔府,正统九年移封到了怀庆。这支宗室前后封了十五个郡国,也算是宗亲大支。
也正是郑王这一系,让朱慈烺消除了对自家亲戚的成见。
曾几何时,朱慈烺也觉得后世那些刻薄人说得有道理:明朝的宗藩就跟养猪一样。
在整个崇祯朝,福、周、秦、晋等末代藩王也的确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甚至有辱“猪”名。
然而因此就彻底将整个明宗室都视作“猪”,就实在有些过分了。姑且不说各宗室在藏书方面为中华文明延续作出的贡献,只说周王朱橚编撰的《救荒本草》,直至今日还在发挥作用,被徐光启全文合入《农政全书》,救人无数。
“端靖世子非但是我朱明一朝出类拔萃的人物,其成就即便放在华夏上下两千年的君侯之中,也是能排进三鼎甲的。”朱慈烺缓步走在郑王府中,身边跟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从这男子身上的服色来看,位在郡王。然而从他脸上的菜色看,却像是刚吃了极大的苦处,好不容易方才摆脱饿死之虞。
此人正是端靖世子朱载堉的孙子,东垣王朱常洁。
“殿下……”朱常洁声音哽咽,眼眶泛红。表示感念皇太子对他祖父的推崇。
“你身为端靖世子的嫡孙,在律、历、算学上比之大父则何如?”朱慈烺微笑问道。
“臣惭愧!”东垣王连忙躬身道:“臣虽自幼得家严指教,学《乐律》、《算经》,只是资质愚鲁,至今只能算是读通,不敢曰‘精’。更不敢比拟家祖。”
“莫要谦逊。”朱慈烺道:“若是端靖世子知道子孙能胜过他,必然是欣喜非常的。”
“臣倒不是妄自菲薄,”朱常洁定神道,“只是祖父之天资,实非不世出之人,恐怕近百年间也无人能出其右。”
朱慈烺点头微笑,倒是觉得有道理。
有时候勤奋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但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凡人和天才之间就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就像朱载堉此人。已经不是勤奋能够拉近的了。
作为一个四百年后的文科生,朱慈烺一向觉得自己的悟性还算可以,对于朱载堉的几部经典著作也都花过时间加以学习,可以说在东宫讲官的帮助下也能理解,但要他往前再推进一步,却是无能为力。
《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作者李约瑟,将朱载堉与李时珍、宋应星、徐光启、徐霞客相提并论,绝非过誉。
在朱慈烺两世为人的目光中。朱载堉甚至比这四位科学推动者更为伟大。
他是一个科学的开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