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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从朝鲜王位继承上看,就会发现大明的士大夫其实不管国家利益如何,意识形态才是最重要的。
朱慈烺却是个实用主义者。
他对于李倧坚定向着明朝是十分认同的,也感念他在崇祯十七年,大明摇摇欲坠,本国饥荒的情况下还送来了价值十万两的人参、貂皮等物。如果没有李倧的亲明事大政策,大明派往朝鲜的使团也不可能获得现在的进展速度。
尤其是临死前。李珲已经在考虑朝鲜选官时增加汉语口语考核一事,足见其诚。
“给李珲一个好听点的谥号吧。”朱慈烺道。
朝鲜国王作为大明的藩王。是有大明谥号的。同时朝鲜的文官也会上庙号和谥号,形同独立王国。这种政体结构,倒是真的有些封建意味。
陆素瑶应道:“臣这就报鸿胪寺知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
朝中以姜曰广为首的老臣反对设立交通总署,仍旧要以鸿胪寺为负责对外往来的署衙。为解除鸿胪寺担任的礼仪职能,他们又将太常寺搬了出来。
太常寺是负责典礼乐曲的部门,虽然礼乐不分家。但现在太常寺内基本都是道士,几乎没有儒生。不过在老臣们看来,无论道士还是儒生,都是可以调派的,而官署的“名称”则是大义。必须传承有据,不能不正。
因为他们走的是崇祯门路,而崇祯对经学几乎没有抵抗力,很容易就倒戈站到了他们一边。朱慈烺不愿意因为这些虚名上的事让朝中力量分散,到时候再弄出消极罢工就不好了,便索性顺水推舟撤了交通总署,以鸿胪寺负责对外交往,太常寺负责礼仪。
姜曰广努力了三年,终于修成正果,果然激发出了高亢的工作意志,如今正热火朝天地在鸿胪寺修纂《外国列传》,准备效仿与葡国的交往,遣使驻于南洋诸国,拓展商路,保护大明百姓。
这也说明南洋公司的银弹攻势的确奏效了。
现在朝鲜发生了国王薨殁的事,正在鸿胪寺的职权范围之内。只等朝鲜的报丧使节到了北京,就可以议论谥号,考虑册立的事了。
传报鸿胪寺知道之后,鸿胪寺便要将部议提交内阁。
诚如朱慈烺知道的,吴纠床⒉还厍欣褚恰⑼饨恢嗟氖拢不督癫勘涑梢桓龅ゴ康慕逃棵拧H绻谥艹馐羌擞薮赖模谴铀纬肌袄瘛本鸵丫傥艘恢种喂侄危巧袷ゲ豢汕址傅囊馐缎翁云膊豢上А
但是,吴徒还阒溆行┗蛎骰虬档姆制纾饩腿梦猱‘先放后抓,将鸿胪寺和太常寺再次收入礼部下辖,这两寺在提交文件前,必须经过礼部。
姜曰广不能拒绝这种名正言顺揽权,只能隐忍,但并不妨碍他暗中联络故交,谋取礼部尚书的位置。
所以在崇祯二十二年五月十六日,内阁的票拟是答复礼部,而非鸿胪寺的题本。
“臣等以为,朝鲜新王册立之前,当遣使责问昭显世子暴毙一案,并查访其被流放的三个儿子。”吴砟诟笞谖幕钌希统饰侍馓岢鼋ㄒ椤
朱慈烺简单看了一下票拟,内容与吴砸恢拢不久靼琢宋猱‘等阁臣的意思。
世人盛传昭显世子是被其父李倧毒杀的。
这个传说不见于正史,更是朝鲜王室不为外人道的秘辛。当年昭显世子与弟弟凤林大君、麟坪大君同在沈阳做人质,甲申国变时他还随顺治入关,到过北京。后来被放归朝鲜之后不到两个月就传出了暴毙的消息,所以才有了被毒杀的传闻。
从朝鲜方面收罗的消息也足以证明这传闻的可能性极高。因为在作为人质的时候,昭显世子一方面仇视东虏,另一方面却觉得有必要向东虏学习,使朝鲜成为一个独立于明、清的国家。这在坚定事大忠明的李倧看来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更何况他被放归朝鲜的时候,随行清使强迫李倧出城迎接儿子。
朱慈烺就算有光复神京天大的功劳,也不敢让崇祯出城迎他。
这是不容破坏的礼法纲常。
如此种种联系起来,李倧杀子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更关键的一点,昭显世子的世子身份是明朝册立的,暗杀世子岂不是打大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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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从立国开始,占有土地就格外容易,几乎是碾压似地将身边的土地划归版图。所以在送别人土地的时候并不心疼,但问别人要土地就显得有些矜持羞涩。尤其是面对朝鲜,问他们要江华岛,简直就像是官老爷问自己的随从借几个铜钱买烧饼一样。
朱慈烺姑且不论,反正内阁诸臣是没一个能拉下脸的。
最好是让朝鲜人自己提出来割江华岛给天朝驻兵。
李倧之死正是个好机会,昭显世子一案正是个好由头。
新王要想顺利拿到明朝的册封,最好能够识相地按照大明的意思行事。
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朝鲜好。
朱慈烺之前拿到陈德的题本十分高兴,差点当即就要内阁拟本,让朝鲜割让江华岛。结果内阁六位阁臣无人同意,只好搁置下来。
朱慈烺当时还觉得大明的士大夫实在缺乏开拓精神,让人收罗朝鲜的经济情报,准备再发银弹,打通内阁。谁知李倧一死,内阁的面目便暴露出来。之前哪里是不肯开拓?分明就是死要面子!
“可。”朱慈烺赞同了内阁意见,朱笔批示,发回内阁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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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行事如何变通,道义的外衣是绝对不能脱去的。
崇祯二十二年六月,打着大明鸿胪寺牌号的封舟从天津港启航,载着面色难看的朝鲜使者走水路前往汉阳。这不仅仅代表着大明对于海路的重视渐渐超过了陆路,同时也是为大明水师进驻江华岛提供最新的水文、气象资料。
封舟船长十五丈,阔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二十三舱,前后竖五根大桅,长七丈二尺,围六尺五寸。只要装上火炮,配足水手,就是一艘横行海上的主力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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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四倚剑东冥势独雄(5)
朝鲜还没有谋求到在大明常驻使节,开设使馆的殊荣,反倒先等来了大明前来问罪的天使。
在原历史剧本中,李倧死后八日,李淏就在朝鲜即位了,然而现在大明突然翻脸,让他连“权署国事”这个过渡称号都不敢用。
“先生,求先生想个法子出来!”凤林大君李淏跪坐在席上,朝自己的守役宋时烈行了大礼。
宋时烈是朝鲜大儒,死后被列为东国十八贤,换言之是整个朝鲜历史上排名前十八的人物。他早年在大儒金长生父子门下学习儒学,二十七岁中状元,两年后成为了李淏的老师。如今眼看学生要登上王位,却横插出昭显世子一事,这让他也颇为为难。
说到底他只是儒学大家,充其量玩玩朝鲜国内的党争和内斗,对于国际关系方面却只有单调的事大思想——效忠大明。
“殿下莫慌。”宋时烈个人修养终究是摆在那里的,此时淡定从容,一句话就安定了凤林大君的激动。
“可以先召见陪同天使而来的朝鲜使臣,看看他们有没有在同行中透露出什么消息。”宋时烈道。
李淏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应该先探探明朝的意思。”他当下下令,要随同明使的朝鲜官员觐见。
朝鲜国王在朝鲜还算颇有威信,得到命令的官员不敢耽搁,连夜入了景福宫思政殿,面陈大明见闻。
这位官员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在北京有幸得以顶替上司在午门观礼的译官林在中。年轻的林在中有了大明的见闻,心性老成了许多。回到朝鲜之后只觉得屋舍低矮,人民疲顿,处处透露出压抑。
——如果朝鲜能够像大明一样富庶强大。那该有多好?
林在中并不知道什么叫爱国,心中只是有这么一个朴素的念头。
在见到凤林大君的时候,林在中有些小小的激动,不过很快便平抑下来。他现在可是见过大明天子的人——虽然距离远了点。
“林译官,”李淏温和地叫道,“你同天使一同回来。路上可有交谈?”
林在中心中暗喜:果然是问天使的事。
他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明使,未来的朝鲜国王可能召见一个小小的中人么?
“殿下,”林在中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我与天使沿途无日不聚饮,虽然没有诗歌唱和,却探讨经史,受益良多。”
“喔!”李淏连忙催问道:“那天使是个何等样子的人物?”
“此番大明派出的这位天使并非文官,而是一个武将。他在大明武将品秩中是第二等的校官。此人曾经在大明大都督府总参谋部任参谋。后来调任辽东师为参谋长,因事贬去了并兵部职方司。此番他受命调查昭显世子一案,也要去拜会他曾经的恩官。”
“他的恩官也在朝鲜?”李淏大喜。
“正是大明提督朝鲜军务总兵官陈将军。”林在中道。
李淏脱口而出道:“寡人知道陈将军!没想到竟然是天使的恩官,这便好办了。”为了保险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