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会。这两把开门的钥匙,该是我来买。”从袖里取出一张银票,“肖九,这是我预收的六年卖影钱,也是镇里制扇人家上缴给会馆的卖扇红利,共是六百六十六块大洋,你收下吧!”
肖九:“不,不!这张银票,哪里是你的卖影钱,分明是卖身钱!我肖九要是收下你的银票,还是人么?啊?还是人么?”
梅子:“别说了!你再告诉我,这六百六十六块大洋,到底能买几回钥匙?”肖九:“不!你不要知道这些!我已经说过,只要能见到你,我就……”
“告诉我!”梅子打断肖九,“你快告诉我!”
风吹得大门在晃动,门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肖九:“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钱能买几回钥匙?”梅子:“因为,我想知道,我和你,还能在这里见几次面!”肖九的眼里涌出泪来,嘴唇剧颤。
梅子:“为什么这么难开口?”
肖九哽声:“梅子,你别逼我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六百六十六块大洋,只够……只够……”
梅子:“快说,只够买几回?”
肖九痛心疾首:“只够买……一回!”
“啊?”梅子大惊,惊的身子摇晃起来。肖九一把抱住梅子,哀求道:“梅子,多怪我说了真话!你忘了吧!忘了吧!”
梅子失神地:“这么说,你我在这藏扇楼里……见了九次面……使去了你……六千……六千大洋?”
肖九捂住梅子的嘴:“梅子,别再说了!我求你了!”
梅子:“卖钥匙的人……是谁?”
肖九惊:“不!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你和我,都没命了!”
“你一定要告诉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每次我给他送银票的时候,这个人都蒙着脸。”
梅子的脸上渐渐露出惨然的笑容,轻声:“你先走吧。”肖九点头。
梅子:“像那天一样,你我……到船上去……”
雷声大作。肖九迟疑着,要抱梅子。
梅子:“快走吧,在河边等我!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梅子,你要当心啊!”
“快走吧!”
肖九返身退出门去。挂在门上的大锁落地,长长的铜柄钥匙在地上“哗啷”响了一下。
闪电将钥匙照得青森可怖。
第三部分第5章 玲珑女(2)
风雨猛地吹开白凤音卧房的窗户,发出骇人的大响。
酣睡着的白凤音惊醒,坐起。闪电照着她苍白的脸。
她匆匆下了床,将窗户关好,想起了什么,拿起桌上的油灯,打开了门。
雨丝斜斜地打在楼道地板上,穿着睡衣的白凤音用手护着灯罩里乱晃的火苗,在时明时灭的闪电中向姐姐的房间走去。姐姐房间的灯还亮着,挂在玻璃窗上的帘子被风刮得扬起。凤音走近房门,正欲敲门,忽又放下手,走近窗户。她透过窗玻璃往房里看去,吓了一跳——
房内,白凤衣靠在床上,手里执着一面镜子,正呆呆地照着自己的一张血淋淋的脸!
凤音骇得叫了一声,手里的油灯砰然落地!
雨也在狂泼着古桥堍旁的一座小危楼。
桥上,一把油布伞顶着雨走来,袁小照挑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四个字:“扇业会馆”。袁小照下了桥,对着危楼亮灯的花格窗喊:“玉指!玉指!你睡了么?”
窗户推开,探出刘玉指一张惨白得吓人的脸——脸上贴满了一片片竹衣!
“小照!”玉指欢声,“我刚才还在骂天哩!”
小照高声道:“秦师父说,让我来见见你。”
刘玉指:“你等着,我这就下来开门!”
白凤音进了姐姐的房门,惊恐地向坐在床上的姐姐一步步走去:“姐姐……你……你的脸上……怎么淌血了?”
白凤衣放下镜子:“凤音,你还不睡,来姐姐房里干什么?”
凤音:“姐姐,你脸上的血……是用指甲划出来的么?”
凤衣:“姐姐脸上有血么?”
凤音:“这红红的……不是血么?”
凤衣抬起手,手里捏着的是一盒胭脂,显然,她脸上的“血”是胭脂所染。
“姐姐,你吓死我了!”凤音扑到床前,一把夺过胭脂盒扔得老远,紧紧抱住了凤衣,眼里含起了泪,“姐姐,以后你别这样了,好么?”凤衣怔怔的:“姐姐刚才又做恶梦了……梦见姐姐的脸上……在淌血……”
“姐姐别说了!”凤音一把捂住了凤衣的嘴。
风雨飘摇的流花河上,一条无人摇橹的木船在顺水漂流。
带篷的船舱里,梅子与肖九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从两人松开纽扣的衣襟上可以看出刚才在这舱内发生过的事。
梅子拭着肖九头上的水渍:“肖九哥,梅子心里在想,这样的见面……还会有几次……”肖九累极了似的靠在梅子怀里:“梅子,不要说这话,虽说我的扇行已经卖了,可我想过,还是会有办法的。你听说过一个叫魏锦人的大扇商么?”梅子:“听说过,他在上海开着扇行,是年年春天要到玲珑镇来看扇订货的。”
肖九:“魏锦人是我的远房叔叔,要是我开口向他借钱,他一定会答应的。”梅子苦笑:“你哪怕真的借到了钱,不也是很快就会丢在那钥匙上么?肖九哥,听梅子的话,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来见我了,用我的那张银票作本钱,把你开在杭州的扇行再赎回来,好么?”
“不,梅子,”肖九的喉节痛苦地蠕动着,“我不见到你,比死还难过!”
梅子:“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我梅子与你……真的是前世的一对鸳鸯?”
肖九:“梅子,你还记得那次在会馆举办的‘唱影会’么?”
梅子:“记得,那是我被选为扇面美人的第二天,我与巧姑、玉娟都按行规站到了会馆的高台上,给扇商‘看影’。”
第三部分第5章 玲珑女(3)
肖九:“对,就是从你走到台上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
梅子用手指轻轻封住肖九的嘴:“肖九哥,你对梅子真情一片,梅子知道,可是,梅子最收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爱字。往后,这个字你千万别再出口。”
刘玉指家破烂不堪,到处都在漏雨,地上摆满了接水的破盆残碗。小桌边,一把柴刀在利索地破着一截碗粗的青竹。
袁小照放下柴刀,从青竹的腹内小心地扯出了一张竹衣。他将竹衣托起,轻轻夹在一本旧书内。
刘玉指把一只破瓦盆里的水泼到窗外的河里,坐回到小照身边,笑道:“小照,你的手真巧,取出的竹衣一点也不破。”
袁小照:“玉指,你说,用这竹衣贴脸,真的管用?”
刘玉指笑着轻轻撕下贴在脸上的竹衣,从桌上取过油灯,照着自己的脸庞,道:“小照,你看我的脸,白嫩多了么?”
袁小照看着刘玉指白嫩如熟鸡蛋的脸庞,垂下了眼帘。
“小照,你今日怎么了?平日,你可不是这样的。”
“玉指,我问你,你真的想当扇面美人?”
“这话,你问过我一百遍了。要是我不想当扇面美人,我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把自己的脸养好?” “你想当扇面美人,就是为了让我能给你画美人图么?”
刘玉指摇摇头:“不是。我当不上扇面美人,你也会给我画美人图的。”袁小照:“那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扇面美人呢?”刘玉指:“当扇面美人有什么不好?”
袁小照语塞。
刘玉指:“要是当扇面美人不好,你又为什么要为扇面美人画美人图呢?”“你……”袁小照不知怎么回答刘玉指的诘问,“玉指,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刘玉指的眼里晃起泪影:“为了我好?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好么?”她站了起来,走到屋角,轻轻拉开了挂着的一条千补万纳的布帘。帘内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苍白、骨消形立的干瘪老太太。老人见帘子开了,伸出干枯如柴的手,痴呆呆地喊:“饭……饭……饭……”
她轻轻放下了破帘,含着泪坐回袁小照身边。
袁小照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睛道:“我知道了,你想当扇面美人,是为了你奶奶……”
刘玉指噙着泪水:“玉指我,从小就是孤儿,是苦命的奶奶将我拉扯成人的,奶奶的恩情,我报得尽么?”她抽泣起来,“如今,奶奶老了,还得了痴呆病,躺在这破楼上,再也动不得身子,若是她老人家没有我……她一天也……活不下去……”
袁小照抹去滴漏在脸上的雨水:“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刘玉指抬起泪眼,“你要是明白,还会劝我别当扇面美人么?”袁小照:“你想早日得到那六百六十六块大洋的买影钱,好养你的奶奶,是么?”刘玉指:“你看这小楼,有一张好桌子么?有一张好床么?有一把好椅子么?没有。
这些好用的东西,都让我卖了……小照,你替我想想,我玉指……除了卖我自己……还能卖什么啊?”
她伏在小照身上痛哭起来。
裸船在河面上不安分地晃动着。肖九又和梅子做了一次,从梅子身上爬起,扭着扣子道:“梅子,你不是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