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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川,柳西河。
“唔……江湖传言其六,西武林之主弃百姓于不顾与魔头私奔,卫盟主如何作想?”
“我又不是皇帝,怎么天下百姓的福祉也压到我头上了?早知道他们这么想,我还不如举兵去抄了皇宫。”
船儿徐徐在水面上摇动,卫将离伸手折了一根拂过水面的枯柳枝,搅乱一桌之隔的那头,某人倒映在水里的影子。
“真的这么生气?”
“嗯!”
“早知如此,何不当时便从了魔头,省得打个样子还把自己骨折了。”
卫盟主恼羞成怒:“要你管!”
“该我管的,还是要管的。”
白雪川出地狱浮屠之后,作风手段越发不顾后果,尤其在先前应对百家围剿的一役,令西秦本就因内耗而锐减的江湖势力再次折半,江湖中人终于对他产生了公愤。
——盟主,就是这个魔头,快些拿出你争位时的风头,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卫盟主妄图徇私不成,想了想也只能舞弊了,和魔头约战于浩然峰,魔头欣然赴战。彼时峰下汇集了各界名门、各教人士、朝廷武官以及无知群众,只觉峰上动静天崩地裂乱世翻滚,有人看到卫盟主倒拔了一棵千年老松,正待将魔头拍杀时,人忽然没了。
别人不知道,白雪川却是目睹了——因卫盟主用力过猛,腰椎拧伤,老松又沉重,内劲一松便直接把她砸在地上,肋骨断了两根。
待观战之人斗胆上峰头一看时,发现顶上已然空无一人,事后此战输赢成了江湖上未解之谜。
卫将离认识的大夫鬼林药翁的药斋太远,白雪川就索性带她去了较近的遥川,说是给她约了一个大夫。
这大夫姓梅,美得不像个大夫。
卫盟主每日里间的都是些以酒肉为生的糙汉,当即便觉得见到了天仙儿,一时间被美到失语。
梅夫人第一次见卫将离的时候,就看见她扒在船上的窗边巴巴地看着自己,忍俊不禁道:“这就是你要我治骨头的威名镇四海的卫盟主?”
白雪川点头道:“正是。”
梅夫人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就快些让我施诊吧……都在那船里杵着作甚?”
白雪川:“你再等一下,我等师妹酸我两句。”
梅夫人简直不想理这个人。
然而事与愿违,威名震八方的卫盟主唯一的反应就是扯了扯白雪川的袖子,一脸当下糟糕的浪子语气道——
“这个姐姐胸好大!裙子还是粉红色的呢!快介绍给我!”
“阿离。”
“怎么了?”
“你知道神农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乱吃路边的花草,毒死的,明白吗?”
“……明、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审美的卫盟主,路边的野花儿~你不要采~
……
这俩人以后要是归隐了大概就是这种模式:一个到处犯蠢,一个冷不丁地敲打一下。
☆、第112章 溯·辩佛
“你若想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就去伤他害他。”
“哈?”
拔针移筋,素手定骨,卫将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医术,只两个时辰,全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整合打理了一道,连同一些硬伤和细小的骨片都归了位。
梅夫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施治之余会和卫将离聊一聊红尘俗事。
——红,尘,俗,事。
清浊盟特有的未婚大龄浪子氛围早已和卫将离日渐爷们的三观同化,每日里不是在讨论怎么干掉这个傻逼,就是在干掉这个傻逼的路上。
盟主基本上已经和同龄少女的世界完全脱节,可以说梅夫人是她这些年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真正的女人。
“你不信?”梅夫人说着,把她的手往后一拉一折,关节间顿时就发出了松骨声。
卫将离疼得嘶了一声,道:“我不大明白,为什么姐姐您会这么想呀?”
“我见白雪川时是还在他出事之前,彼时他有一个丝弦之交名叫公孙岭,此人在那之前为我所惑,要抛却妻儿跟随我左右,因公孙岭是峄阳名家,我便出了个难题,要他以独弦琴奏曲,才答应他,他就拿这个难题去求助白雪川。”
卫将离设想了一下,道:“我不记得我师兄很擅长乐器呀?”
梅夫人道:“虽然认识他的人大多巴不得他在地狱浮屠多待几年,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罕世所见的鬼才,世间的诸学流派、百家百艺,他都是一眼即通。”
“有这么厉害?”
“你不知?他入地狱浮屠之事,友人们都知道,不是不想去救,是不敢去救……你明白吗?”
不敢去救?怕的不是密宗,是怕扰乱他的路数?
卫将离没有太多白雪川与人接触时炫技的印象,他人遇到什么难题向他求助时,他更多的时候他只会静静听着,说一些别人能听得懂的平实建议,让她一度很困惑这个人读的那些书都到哪儿去了。
这会儿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是他从未把自己锋芒毕露的一面对着她。
“后来呢?他解决你的难题了吗?”
“没有,他不是会跟着别人的指示走的。”梅夫人微微眯起眼,仿佛要把那片回忆细细碾作尘土一般,道:“他让我们签下赌约条陈,出门差人新做了一把琴,刻上了‘独弦’两个字。”
……好狠。
卫将离道:“……那最后姐姐你跑了吗?”
梅夫人:“跑了。”
卫将离瞪了一眼门外,道:“话说回来他交友不慎他自己不知道吗?那姓公孙的可是个渣男啊,这样你都不计前嫌帮他吗?”
“那倒不是,待公孙岭追出去后,他又去找了公孙岭的原配和儿女,说此人与钦犯勾扯不清,劝原配尽快带着儿女找其父和离。公孙岭原配也是名家之后,为保全家族,很快就带着嫁妆和公孙家的七成家财过了明堂,回了娘家,还与另一个世家公侯成了婚。”
——帮人个忙搞得两边都不痛快他就痛快了,什么人呢这是?
卫将离:“……您那时候是钦犯?”
梅夫人:“我这时候也还是钦犯。”
卫将离:“但姐姐你不是不会武吗?是有谁包庇你到现在吗?”
梅夫人略一沉吟,道:“不好说,想包庇我的人可能要排到七年后。”
卫将离也是彻底服气,但服气之余也萌生了一点神往:“姐姐你看我有这个资质当个像你这样走到哪儿都四面臣服的境界吗?”
梅夫人:“嗯……首先,你要把的肚子弄软一点。”
摸了摸因为今年打了两百多架而日渐分明的腹肌,卫将离甚至于有点委屈:“肚子硬也影响美貌吗?”
“腰腹硬不影响。”梅夫人戳了一下她的心脏位置:“胸硬才影响。”
卫将离悲从中来:“我可是西武林的盟主,接的战帖已经排到今年八月下旬了,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硬的,我是不是没救了?”
梅夫人:“无妨,你还是过你自己的,左右有人瞎,不在乎这些。”
卫将离:“……”
自那之后卫将离看白雪川的目光探究了好几天,待到她能下地了,白雪川便带她告别了梅夫人,打算去南太荒赴一个佛辩会。
本来佛辩会应当静心整理一下所修所学,但路上由于卫将离的目光太过诡异,白雪川不得不叹了口气,道——
“阿离。”
“嗯?”
“想成亲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对身子不好。”
“……”
冷不丁地被撩了一记,卫将离咳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道:“我就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这个女人……你喜欢软一点的还是硬一点的?”
“我喜欢你。”
——哦。
随后的半截路上,西武林盟主无心正事,只想私奔,又觉得他俩儿真私定终身了,基本上就是把鬼谷一门的门规扔在地上踩,说不定俩人都得被师父打断腿,不得不考虑一下到时候伸哪条腿比较不痛。
直到二人到了太荒山的南山古道——这条古道高千丈,百姓与军队难以翻越,只有为数不多的专习有轻身之法的练武之人能攀上绝顶。
卫将离此时的骨头已好了七七八八,这点困难自是不在话下。待跟着上去了之后,入目的皆是一个个锃亮的光头,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和密宗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见这么多和尚,卫将离本能地恨秃及秃,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左侧的妙音王。
密宗的法王,有三个音字辈的法王,卫将离没有和他们交手过,但对他们的恶感尤甚于其他法王,只因他们都是些动脑子的角色。
数了数新仇旧恨,卫将离的杀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这位是清浊盟的卫盟主吧,南山古道只论佛法,不论恩怨,若不能遵守,还请下山。”
卫将离看了一眼向她出声警告的佛僧,这佛僧的衣着和密宗那种非要露个胳膊戴铜金环的不同,穿的是一身素纱禅衣,手中的佛珠也不是密宗惯有的菩提,而是东楚佛门更喜欢自标高洁的玉珠。
——多半是苦海没错了。
两国常年战乱,卫将离没有到过东楚,只听盟中去东楚周游过的兄弟提过——东楚的苦海山深不可测,与密宗这样的邪教不同,在东楚,苦海才是正道。
卫将离此时还是不能摆脱对和尚的偏见,只想着都是贼秃能好到哪儿去,一脸冷漠道:“我与密宗私怨难解,不动手,在这儿瞪他两眼都不行吗?”
那苦海僧人没遇到过被年轻人顶撞的事,当即恼道:“佛门清净地,容不得嗔念扰人!”
“佛门清净地?你有地契吗?画块地方就说是你佛门的,问过树梢上那窝麻雀吗?!”
眼看着卫将离就要捋袖子动手,后面传来一声无奈——
“造真,这位白佛友是温仪请来的,卫盟主亦是其同门,勿要因小事犯了嗔念。”
那名叫造真的和尚依旧恼怒,道:“白施主,佛子不计你在西秦滥杀之事请你来此受佛道点化,已是难得的机会,你休得可以找些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