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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无人,她骂得大声,怒得连梁柱都震了一震。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鱼,转身跑下楼,留他一人在那。
男子伫立半晌,缓缓俯身拾起那杏花色的钱袋,用了四年,有些褪色,但她还会佩戴在身上。
他不能告诉她的是,司夫人问他她做司马家的人好不好时,他说了不好。
司夫人当即变脸,威胁他说他不离开司家,就杀了他的事,他也没告诉她。
告诉了能如何,让她一个官宦千金舍弃一切跟他亡命天涯?
躲一日可以,十天半月,三年五载呢?
更何况,那是她的母亲。
他轻轻拂去钱袋上的灰尘,动作温柔,像轻抚意中人的面颊,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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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照今日太过反常,别说外人,就连喜鹊都看出来了,一路上欲言又止。
到了云家大门,陆无声也顿了步子:“我不便进去,你去歇着吧。”
说完就见她偷偷笑了笑,陆无声只当做没看见——他知道她在笑什么,昨日还翻墙进来见她,今日说不便进去。他笑道:“快进去吧,我去约蔺大人喝茶。”
说到蔺大人,云照收了笑,连声音都轻了:“你去吧。”
送走陆无声,云照心头还有紧迫感,回到房中,她挪了凳子到火炉旁烤火,果然是快要下雪了,天冷得不行。她见喜鹊在前头拨炭火,说道:“你一路上都在瞧我,到底想说什么?”
喜鹊稍有迟疑,到底是心直口快的人,说道:“姑娘不喜欢司姑娘吗?其实司姑娘人挺好的,昨日我娘来找我了,司姑娘听见我是你的丫鬟,立刻过来帮了我一把。可姑娘爽约去了千青湖,不小心碰上,又借口走了。姑娘根本没有得病……”
云照没想到昨天还有这个小插曲,司姑娘为人仗义,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来,但没想到只是听见喜鹊是自己的丫鬟就上前帮忙了。喜鹊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喜鹊娘是怎么样的人,每次见到喜鹊下手有多重,她清楚得很。
她想过要买喜鹊的卖身契,但她爹娘看出来她会待喜鹊好,能源源不断给喜鹊钱,所以死也不答应。
“你娘真是个混蛋。”云照骂了一句,又道,“上了药没?”
她也不问她受了伤没,哪一次喜鹊娘出现不会给她这个女儿留点伤的。
“喜鹊没事,幸亏司姑娘出现得早。”喜鹊低声重复道,“幸亏司姑娘出现得早……”
云照默然片刻,炭火太过旺盛,烤得手掌都有些疼。她往后一靠,倚着椅子缓声:“喜鹊,你知道我不爱惹麻烦。”
“跟司姑娘结交会有什么麻烦?”
“因为她的护卫会有麻烦。”云照轻轻嘘了她一声,示意她不要再问,再问,她又要心烦了。
喜鹊不敢多问,退出房间,一阵冷风袭来,刺得她浑身一抖。她回身看向冷清的院子,眉间有愁思。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腊月初十,半夜飘雪,早上雪堆有三尺厚,铺得满城银白。
云照心绪不宁,早早就起来了,虽然让万晓生去追踪那个有兰花香气的人,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昨天陆无声说去约见蔺大人,但一直没过来寻她,那肯定又是没见着面。
本来今天的他要去刑部,将近午时的时候,就要去衙门的,但陆无声对她说,他会去追踪那个她“前世”在街道碰见的那个人。
云照想到那个人就觉得心慌,不过陆无声的身手的确是比那个人好,她倒也不是太担心。
希望两边跟踪都有进展,同时不会出乱子。
她心中不安,便跑到祖母平日烧香拜佛的小祠堂烧了三炷香,这才和家人一起用早饭。
用了饭,云照回到房中,取了张宣纸在桌上铺开,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全都写上,还有所见过的人和关联的事情,错综复杂的关系通通都罗列出来。这一写,思路都清晰多了。
只要陆无声和万晓生今天进展顺利,那揪出幕后黑手就容易了。
云照将纸折好,寻了个大香囊放好,贴身携带,这种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就天下大乱了,她还得被当做妖怪。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看见喜鹊,她略有不安,唤了嬷嬷进来,问道:“喜鹊呢?”
嬷嬷答道:“一早就出门了,说去帮您买脂粉。”
云照微顿,摆手让她下去。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她可没有让她买脂粉。云照猛地一怔,那丫头该不会是跑去找司玲珑了吧?
她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忘记跟喜鹊说不许嘴碎了。
那丫头心地太过善良,难保不会将她昨晚随口说的那句她的护卫有麻烦告诉司玲珑。
云照犹豫再三,还是拿上披风出门去寻她。
如她所想,喜鹊的确是去找司玲珑了。
只是她在司家门口徘徊了两个时辰都不敢敲门,躲在远处往那边看。她这么做大概不对,她家姑娘就那么说了一句莫名的话,自己这么紧张兮兮地跑过来说这话,谁会信?
那护卫看起来冷冰冰的,谁敢找他的麻烦呀,他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就要烧香了吧。
喜鹊思前想后,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多大点事呀,还是不要惊扰尚书家的小姐好了。
她打定主意不说,一瞧天色竟然已经要正午了,急忙往云家跑。
下了雪的地面湿滑,喜鹊跑得急,好几次差点摔着。但她一心想快点回去,埋头跑着,也没留意前面。突然不知撞上了什么,撞得她往后仰去,重重摔在地上。不等她瞧是谁撞了她,那人就一步掠过,冷冷空气中只剩一阵兰花香气。
喜鹊怒而偏头,却不见那人踪影,完全堙没在了人潮中。她顿时莫名,难道方才见了兰花鬼不成。
“喜鹊?”
万晓生从人群中追来,见她坐在湿漉漉的冰水地上,弯身将她拽起,下意识要给她拍去衣裳污水,猛然发现位置不对,立刻收了手。喜鹊也发现他差点要给自己拍屁股,顿时羞红了脸,双手叠在背后:“你怎么在这?”
“路过。”万晓生心觉可惜,这样一来,人就跟丢了。他收了心思,专心瞧她,“你呢?”
“我……我也是路过。”喜鹊说道,“我路过完了,再见。”
“……”万晓生方才还紧绷的脸现在已经绷不住了,见她真要走,抓了她的肩头说道,“等等。”说着,就将自己的披风取下递给她,“系上。”
喜鹊深知自己摔了一身脏没法回去,接了他的披风系好,问道:“你住哪,洗干净了我给你送回去。”
“今晚我就会去一趟巷子,记得让云姑娘备钱,到时候你一起拿来就好。”
喜鹊面露痛心神色:“钱……”
万晓生笑道:“别想了,回去吧。”
喜鹊叹了口气,又跟他道别,这才回云家。走了不过十几步路,忽然就看见个熟悉身影,正站在前面等着她的模样。她一顿,心有怯意地走过去,到了跟前唤声:“姑娘。”
云照没说什么,只是说道:“走吧。”
喜鹊讪讪跟上去:“您怎么出来了?”
“路过。”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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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不过三刻,等在窗口的云照就听见那一长两短的叩窗声,她立刻探身打开,果真看见了她想见的人:“陆无声。”
窗户开得太快,若非陆无声闪得快,就要被窗户拍在脸上了。他摸了摸脸,说道:“还好脸没事,否则你就不愿见我了。”
云照撇嘴:“我哪里是这么肤浅的人。”
陆无声笑道:“一直说喜欢我的脸胜过喜欢我这个人的是谁?”
云照哪里还记得这个,她这些年始终惦记的,只有陆无声这个人。有时候梦里人的容貌会模糊,但是喜欢他的心思,却没有减少半分。
“不跟你贫,你见到那个贼首没?”
陆无声点头:“跟你描述的样貌分毫不差。”
云照明眸更亮:“那你找到他的老巢没?”
她的眼睛更亮,陆无声的眼睛却随之黯淡三分,倚了窗台说道:“算是找到了,但又不算是找到了。”
云照不解,陆无声说道:“因为他拿着腰牌,进了皇宫。”
云照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皇宫里单是太监宫女就数千人,更别说皇宫内的七司三院护卫禁军等等,那贼首进了宫,就等于一根针掉进大海里,捞不到,就算捞着了,也会扎手。
她瘫在窗台上:“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去了,是皇族中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太担心,云云。”陆无声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但放弃的话,也太早了,“我们已经有了眉目,继续查,未必查不到真相。”
“你总是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云照眼观了几次生死,一点也不想再次重来,重来,就代表着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又死去了,“希望万捕快那能找到线索,确定到底是皇宫里的谁,要对你不利。那蔺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我去试探过,他没有松口。”陆无声说道,“蔺大人行事小心谨慎,确实难以探出。只是既然知道那人真容,要想打听也不是难事。”
“可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在打听他,他的残忍,我见识过了。”云照想到那人就觉得冷,“你去打听,不方便。”
“其实有一人,倒是可以的,她和十七公主交好,常出入宫中,认识许多太监宫女。”
云照嗅到些许线索,问道:“你说的难道是司姑娘?”
陆无声点头:“就是她。”
云照瞬间为难:“我既然决定不帮她,那此时去拜托她,就是利用了。陆无声,那个土豆护卫很快就会被司夫人杀了,司姑娘也很快就会疯,我如何能……请她帮忙。”
陆无声良久就道:“交换。既无情义,也不愿牵扯上情义,那就交换吧。你拜托她帮忙,那你也帮她一回,此生不欠。”
话像火苗将云照心底的蜡烛点亮,在阴冷寒冬中生了篝火般舒服。云照纠结两日的心终于解开了死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