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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滚水翻杯晾到能够入口的温度,丁香拖鞋上、床想把红枣扶起来。
红枣却好像方才看到丁香似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声音却像飘在云端上:“丁香,我娘要把我大姐嫁去你家,要把我送人了。”
花椒两手忽的失去了知觉,一盅热水直接翻在了床沿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恍然
一盅比寻常温水的温度要高上一些,介于温水同热水之间的白开水,直接翻扣在了床沿上。
站在床前脚踏上的花椒懵着一张小脸,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垂下眼睑。
眼珠子随着顺应惯性,又打了个两个旋儿才在褥子上扣住不动的茶盅而动。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面前的褥子上就已经被汩汩而出的热水晕湿了一大团,并仍有往四面八方晕染的架势。
花椒下意识地伸手去捡茶盅,又正要动手将湿漉漉的褥子拧干。
丁香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
就在脚边的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踩着棉布袜子站在脚踏上。
“椒椒,你没有事儿吧,有没有被烫着?”
丁香脸都白了,语气里也已是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惊慌来。一壁说,还一壁慌手慌脚地把因着天气还暖、衣裳单薄的花椒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
在丁香的摩挲下,一直有些懵然的花椒终于回过神来。
“姐姐,我没事儿。”朝她肯定地道。
确实没事儿。
茶盅翻扣的速度太快,花椒浑身上下只有小衫门襟同手背上被溅了几滴水珠而已。
手背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门襟上也只是被晕染了几处水迹罢了,并没有被烫伤。
可丁香在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仍旧放心不下来。
知道花椒年纪虽小,却惯会报喜不报忧,就撑着花椒的小衫门襟强调道:“椒椒,真的没事儿吧,你可不许哄着三姐。”
花椒就重重地点头:“真的,三姐,我真的没事儿的。”
说着就要蹲下来要给丁香穿鞋子,丁香胡乱趿拉上鞋子,花椒也站直了身子。
随后姐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之后,就齐齐落在了红枣身上。
看着呆呆愣愣的红枣,姐妹二人一时无言。
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花椒同丁香的红枣,亦是说不出话儿来。
在丁香猛地跳下床,拉着花椒上上下下的检查的时候,红枣的眼泪就已不再流了。
可到了嘴边的话也瞬间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了甚的,已是再没了同丁香说话的**了。
脑海中看似一片空白,却又千头万绪,只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在想些甚的。
而花椒慌乱过后已是镇定下来,脑海中自是越发清明灵醒。
看了眼脸色越来越坏的丁香,又看了眼躺在床上好似无声无息的红枣。
花椒略一思量,已是伸出双手,握住红枣放在身侧攥的铁紧的右手。
或是花椒双手的温暖柔软正是红枣心所向往的,不用花椒再说甚的,红枣就已是慢慢张开僵硬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握住了花椒的双手,并且越握越紧。
花椒这才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红枣姐,是族伯娘亲口同你说的吗?”
红枣的思绪渐渐被自己掌握,回过神来,看着花椒眼底毫不作伪的满满的关切,方才坚硬的心底猛地一酸,干涩的眼睛又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朝着花椒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是那个脏女人给我娘出的主意。”
喑哑的声音里是满满的都快溢出来的绝望与悲痛。
被红枣的情绪感染到的花椒鼻子一酸,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来。
她已是想到了这件事情同爱娘必是脱不开干系的。
说起来她也不是头一遭挑唆袁氏,算计红枣姐妹了。
可眼下红枣的这桩事儿,同当初石榴的那桩事儿,又完全不同,是完全不能摆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花椒虽把不稳袁氏的脉,根本想不通为甚的这么多亲人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却敌不过明明身份对立的爱娘的那三五句鬼话。
可在石榴一事儿上,花椒却是有些明白袁氏的用意了。
袁氏虽然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已经错到底,面不全非。
可说到底,其实也只是想叫红枣姐妹都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罢了。
赔上红枣一辈子这样的蠢事儿,想来她是不会干的。
丁香也是这样想的。
花椒思量之际,她已是拍了拍红枣的手,问她道:“你娘是不是想把你抱给那甚的巾帽铺的东家太太?”
又笃定地同她道:“实话告诉你,她们还想抱养我们家的娃娃呢,我们家自是不肯的。所以你放心好了,那不是甚的好去处,说是养女,其实还不如说是个丫鬟。你想再是那个甚的,总不可能把你卖做丫鬟的。更何况,还有我们家给你做主,还有族里的家训族规呢,你只管放心!”
听得丁香的话,红枣眼里就有亮光闪过。
不过也就瞬间的工夫,肿的核桃似的大眼睛就又黯淡了下来,朝着丁香同花椒艰难地摇了摇头:“我娘现在,只听那个脏女人的话儿,其他人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不比花椒姐妹,日(日)都在诵读家训族规,就连花椒都快把家训族规当做佛语纶音了。红枣甚至于袁氏却是不大明白家训族规对族人的约束和保护的,这样的话,红枣只没有信心的。
而且还道:“就像大姐的事儿,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旧年的时候为甚的不肯让她入谱了。说不定,那时候她们就存了这样的肚肠了……”
只一句话还未说完,已戛然而止。
红枣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并无十分惊诧之色的丁香同花椒,脑海中飞快地回忆起她们姐妹二人方才的反应来,还有之前许许多多想不明白的事儿,比如丁香姐妹对她们姐妹的疏远,比如她娘逼着她们,尤其是石榴读书写字学女红学规矩……
很多之前根本想不通的事儿,就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似的,红枣茅塞顿开。
苍白的面颊上却瞬间充血涨红。
喉咙口就像被堵住了似的,大口大口的吸气,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花椒同丁香,还有花生同桂圆,都被她唬了一大跳。
红枣却握紧了花椒的手,看向丁香,告诉她:“我娘还想把石榴嫁到你们家去,你们要小心。”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意
几番周折,最终的结果,红枣自然没有被袁氏送出去。
倒不是因为在这短短几天之内,红枣无视花生桂圆、丁香红枣,甚至于所有长辈姐妹们的苦苦哀求,以及袁氏痛心疾首的哭求,以近乎自绝性命的绝食方式,向袁氏无声抗争的缘故。
也不是从花椒丁香这厢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儿的秦家阖家,同又当即从秦家这厢通过袁婶子辗转听到风声的袁家阖家,白天黑夜走马灯似的频频过来袁氏家,或是掏心掏肺的劝阻袁氏,或是怒不可遏的训斥袁氏,或是明令禁止的告诫袁氏的种种缘故。
更不是袁氏本人本就无意将红枣抱养出去的缘故……
而是这桩事情追根溯源,最终源头的发展,打了所有人,哪怕旁观者都是一个措手不及。
因着始作俑者钱太太同她那手帕交的居心叵测,加上看戏不怕台高的一众看客们的推波助澜,再加上别有居心之人为了一己私利的利用模仿兴风作浪。
本来一桩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民事,就像滚雪球似的,把世人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越滚越大越滚越黑,活生生对商业行为、社会生活通通造成了不可弥补的冲击。
绸缎铺同巾帽铺不但一夜之间顾客凋零,东家还成了宣歙在外经商商人邪门歪道的反面典型。
而始作俑者的钱太太同她那手帕交的恶名,更以风速臭到了宣歙老家,连累了不只一个家族。
以至于自顾不暇,收养女儿服侍终老的念头,自是就此打断了。
钱太太同她那手帕交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
可对于根本是飞来横祸,遭了无妄之灾的秦家同袁家来说,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桩事情虽然貌似随着这场闹剧的落幕而就此了结,可在两家人的心里,却都结了一个疙瘩。
还是死结。
而且饶是对于红枣来说,或者还要添上从头到尾都在旁观,哀戚不已的花生桂圆来说,对于袁氏的失望甚至于怨恨,已经足以掩盖过一切了。
再对于袁氏来说,女儿们的不信任和所遭受的委屈,也像一把把利刃扎在她的胸口上,痛彻心扉。
她在反思,也想弥补,可对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同女儿们交心的袁氏来说,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了。
而对于秦家人,或是袁家人来说,虽然心痛红枣,却也并不相信袁氏会把红枣抱养给她人的。
或者这样说,都不相信袁氏会下作到“卖”女儿的地步,或是不相信袁氏竟然这样蠢。
可袁氏如此放任心怀不轨的爱娘接二连三的作践自己,更作践孩子,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几次三番的,袁氏宁肯听信爱娘的鬼话,也不相信他们的由衷之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秦老爹秦老娘就亲自过来袁氏家,同袁婶子、袁大哥袁大嫂商议。
秦老爹叹息道:“孩子是无辜的,饶是嫡嫡亲的娘老子,也没有无故作践的道理。既然侄媳妇这样执迷不悟,那我们也只能将石榴姐妹四个带回去抚养了。”
说着看了眼坐在下首脸色倏地煞白的袁氏,又同袁大哥袁大嫂道:“至于侄媳妇,只要照顾好婆婆也就是了。日常一应供给,族里头是绝对不会少了她们娘俩的。”
袁大哥同袁大嫂亦是大惊失色。
这话说出去,秦家的名声肯定会再上一层台阶。而对于袁氏来说,名声也并无损害,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族里的声誉。
可他们两口子却心知肚明,袁氏这一年多来的频频作死,已经触怒了秦家,终于要被秦家所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