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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朔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桀骜的鹰眸一点点黯淡下去,语气透出几分失望:“父皇,您可是老糊涂了?”
“放肆,”崇元帝神色一厉,一掌重重拍在红木书桌上,“谁教你的这样没大没小!出去,你这周也待在府中好好反省,不用来上朝了。”
闻人朔扯了扯嘴角,迈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崇元帝脸上伪装的怒意一点点消失,无可奈何地摇头低叹:“这孩子……”
可那明亮锐利的目光中分明有着暖意。
*
一刻钟后,含光殿。
闻人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牵崇元帝的大掌,好在后者虽然冷着脸面无表情,却并没有挣脱她。
“父皇……”
崇元帝听着女儿委屈又不安地唤他,心头无法控制地软了软,但想到她瞒了他那么久的事情,他又觉得有些憋闷和失望,看也不看闻人笑一眼,径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压压火。
闻人笑可怜兮兮地低头站在桌边,见状连忙双手接过茶壶将茶杯倒满,咬着下唇崇元帝笑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讨好。
崇元帝哼了一声,在心里暗道一句“可爱”,接过茶一饮而尽。
“父皇,”闻人笑见他始终不理会自己,小步小步地蹭过去替他捶了捶肩膀,“跟儿臣说说话吧。”
崇元帝抿了抿棱角分明的唇,不咸不淡地抬眸看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是否还在生气,“你说,朕听着。”
闻人笑垂着眸小声嘟囔道:“儿臣知错了。”
这句认错的话一出,崇元帝心头的火熄灭了大半。他有些无奈地想着,真是宠她宠过头了,随便道个歉就能让他有火发不出。
“还有呢,错在哪儿了?”
“儿臣不该瞒着您,”闻人笑认真说道,精致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歉意,“父皇对不起。”
“嗯,”崇元帝的脸色终于一点点缓和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笑你先坐下。”
闻人笑歪着脑袋看了看崇元帝,似乎在思索后者是否真的原谅了她。过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得出结论,面带忐忑地朝崇元帝伸手道:“父皇,抱抱。”
崇元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伸手轻轻抱住宝贝女儿,又是无奈又是纵容地叹道:“都是大姑娘了,还动不动让父皇抱。”
闻人笑乖巧的站着靠在父亲怀里,只觉得庆幸他慈爱又宽容。
过了半晌,崇元帝放开闻人笑,她就乖巧地走到对面坐下。
“来跟父皇说说,”崇元帝还算和颜悦色地问道,“为何喜欢时远?”
“我……”闻人笑红了红脸,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回想起认识严谦的一幕幕,有欢笑也有泪水,却都是她最珍惜的回忆。
她脸上神色变换,时而微笑时而羞涩,让崇元帝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严将军是大英雄,”闻人笑的声音因为羞涩而轻不可闻,却又极为坚定,“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崇元帝听了这话气的不轻,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朕对你不好吗,比不过严谦那小……嘿,你这小白眼狼。”
闻人笑无语道:“父皇,您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皇帝气呼呼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闻人笑轻轻笑起来,低垂的眼睫露出几分腼腆:“是儿臣先与严将军表白的呢。”
“什么,”皇帝一愣,然后勃然大怒,“他也配!”
“他配,”闻人笑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弱弱地坚持道,“儿臣喜欢他。”
第77章 继续求情(已替换)
崇元帝气得手一抖,将一只杯子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吓得闻人笑下意识抖了抖。
“父皇,您别气……”
闻人笑的表情可怜极了,小脸皱成了包子,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下一刻就会哭。
“不气不气,”崇元帝看她这样就很无奈,烦躁地摆摆手,“朕还能打你不成。”
如果此时严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对他狠狠地拳脚相加,管他吐不吐血的。
那个又老又丑的家伙竟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不仅诱拐了他的宝贝女儿,甚至骗得她主动表白。
对面的小姑娘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惊惶不安,一幅毫无心机的纯稚模样,崇元帝只觉脑壳疼得像是要炸裂。
他试着用温和的话点醒闻人笑:“笑笑,你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
闻人笑眉头一皱,“父皇,我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可以嫁人了。不要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
崇元帝听了这话简直大惊失色,瞪圆了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眸,难以置信道:“明年?”
“不对吗,”闻人笑歪了歪脑袋,“明年我就及笄了。”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等明年及笄了就嫁给严谦,成为她的妻子。
“绝对不行,”崇元帝脸色铁青,咬着牙道,“朕不可能同意。”
眼见对面的小姑娘又开始委屈地扁起嘴,崇元帝放轻了语气同她讲道理:“笑笑你听朕说,穷人家的姑娘才会一及笄就嫁人,太早嫁人对身子不好……”
话音停在这里,崇元帝有些没脸说下去。闻人笑早早地没了母亲,如今他身为皇帝却要当爹又当娘,连这样的事也要教导她。
这么多年来,闻人笑一直很乖,他还没有碰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其实闻人笑看了医术,大概知道这一点,可是想到还在等她长大的严谦,她又觉得很心疼,踌躇道:“严将军……”
崇元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闻人笑想要早早嫁人还是为了严谦,感觉迎头遭了重重一锤,扶额无力道:“他到底有哪里好……”
他认识了严谦近十年的时间里,哪个姑娘不是见了严谦就躲得远远的。他竟从不知道严谦还有这样的本事,将小姑娘骗得死心塌地。
闻人笑同样很难理解为何自家父亲这样坚定地认为严谦不好。在她心里,若是严谦有什么能被挑剔的地方,那一定是因为他少了一只手臂。
于是她不由替他辩解道:“父皇,严将军就算只有一只手,还是比别人厉害。”
“朕知道,”崇元帝叹了口气,逐渐肃了神色,“但是笑笑,你要明白,就算时远失去手臂是为了朕,朕也不愿意你的驸马是个不健全的人,这是朕身为父亲的自私。”
闻人笑轻声嘟囔道:“我不在意。”
崇元帝仍然紧拧着眉,一幅十分不赞同的模样:“即便按下这一点不提,时远年纪也比你大太多了。”
十一岁,将近一轮的年月,倒是确实是这样的。
闻人笑没法反驳,只好鼓了鼓脸颊,不服气道:“可是他对我好啊。”
崇元帝:“……”
于是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女二人都陷在了奇怪的话题循环中。
最后崇元帝摸了摸闻人笑的脑袋,温声说道:“你还小,快忘了他吧,父皇为你挑个最好的驸马。”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像春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全京城。
陛下最疼爱的公主闻人笑指使暗卫刺杀福王府的康宁郡主,如今正被禁足在宫中受罚呢。
听到这传言的人无不嗤之以鼻——在他们心中如仙女般的公主殿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与杀人两字扯上关系。
然而这传言还是越传越广,毕竟在这件事里,绝世佳人、宫廷秘辛都不缺,除了少了些桃色之外,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普罗大众对一桩八卦的期待。
正当这流言的热度就要过去,一条后续的消息又开始风靡:三皇子殿下为公主求情,也被禁足在了皇子府。
大多数人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往心里去。
可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无聊的人——每到清早,他们就蹲得远远的观望着三皇子府的动静,果然没有见到三皇子骑马出府去上朝。
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围观的百姓终于不淡定了,人群中出现了小范围的哗然。
那荒谬的传言,难不成竟是真的?
伴随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流言逐渐尘嚣甚上,日益演变成对福王府的声援、和暗地里对公主的声讨。·
至于这有心人的身份,其实远不止一拨人。其中有福王府,有崇元帝,甚至还有……
*
皇宫,瑶华宫。
贤妃拈起一块糕点小口咀嚼,唇边噙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闻人彦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看似是望着墙上的一幅挂画,实则正在出神。
贤妃唤了他一声,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皇儿,你可千万别去你父皇那儿触霉头,知道吗?”
闻人朔血淋淋的教训正摆在眼前,她可不能让彦儿也为了闻人笑而触怒陛下。
闻人彦皱着眉沉吟片刻,语气里带出一丝犹豫:“可是笑笑是被冤枉的。”
若说他与闻人朔有什么共同的立场,那就是他们同样坚定地相信闻人笑不会出手杀人。
贤妃品着这话感到倾向有些不妙,立刻警觉道:“母妃当然相信笑笑那孩子不会做这种事,你父皇更不会轻易冤枉她,你不用替她担心。”
闻人彦点了点头,俊美的眉眼间却仍有些凝重。从禁足笑笑到禁足闻人朔,甚至任由这件事被散播出去、在京城里众人皆知,父皇这次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
他转过头,略微犹豫地询问贤妃的看法:“若是父皇这回受人蒙蔽,那笑笑……”
“你想多了,”贤妃眉毛一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父皇是什么人,多花的板子都见过,哪里有这么容易被蒙过去。”更何况这事儿还涉及到他最疼爱的闻人笑。
道理是这个道理,闻人彦也非常明白,却始终直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那边贤妃接着分析道:“若是笑笑是无辜的,你父皇必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退一步说,若是陛下真受人蒙蔽,你去求情也无法让他清醒。再退一步说,假如伏光昏了头真做了这事,更是理应受罚。”
一种种情形被她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