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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李修说得多动情,但在此刻的苏流萤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更多的却是憎恨。
面上,她冷冷道:“不怕告诉司马大人,我心目中那个执笛如玉的李修早已死了,而如今的你,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我遵守约定嫁给你,可我的心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愿意与你在一起。”
闻言,李修心口猛然一窒,脸色越发的苍白,眸光里闪过无措与绝望。
下一刻,他却是牵起了苏流萤的手来到了李家祠堂里,指着上首新供奉上的两个灵牌位,哆嗦道:“我爹娘的尸首找到时,他们告诉我,他们是死在叛军之手……可是,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苏流萤心口一紧,终是忍不住抬手朝李修看去。
“……家里的下人告诉我,在叛军进城前,爹娘就被接进宫里,最后却死在了街头。流萤,我知道,是皇上杀了他们……”
“听说叛军提前攻城,我带着三十万大军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就为了答应你的约定……为报父母之仇,我本该带着三十万大军在灭了叛军后再杀了皇上,灭了大庸,可为了你,我连父母之仇都放下了……苏流萤,你口口声声曾经的李修已在你心目中死去,可你却不知道,我一个呆在苦寒的北境,独自守着你画像是怎样过来的?我只有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才能让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啊……”
说到后面,李修已是歇斯底里,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再也抑止不住迸发了出来。
李修长臂一伸,将怔愣住的苏流萤拥进怀里,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气力死死搂住,狠声道:“流萤,你不能再逼我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嫁给我……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们要在一起生儿育女,很幸福很幸福……”
苏流萤全身陷入冰凉,用力的推开了李修,抬头的那一瞬间,见到了李修满脸的泪水……
之前,苏流萤心里却是恨毒了李修,可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对他却是生出一丝悲悯,他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陷入绝境无可救药……
苏流萤眼睛复明后的第二日,她带着殷离与九公主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也算是她即将出嫁离宫前的辞行。
经过叛乱一事,太皇太后对苏流萤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如今见她眼睛好了,也很是欢喜,提出让她将小皇子和九公主留在慈宁宫交由她抚养,让她安心出嫁。
苏流萤抱着尚且不足百日的殷离,淡然笑道:“谢太皇太后的体恤,只是宁娘娘离世前一再叮嘱让我亲自抚养照顾离儿和九儿长大,而我也已答应下来,却是不能对娘娘食言。”
太皇太后点头道:“既然如此,九儿和离儿就辛苦你抚育。哀家也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抚养他们姐弟俩长大成人……你成亲后,可是要回去汴州封地?”
不等苏流萤回答,太皇太后又道:“胡狄大军已退,你大可在京城多留些日子,让离儿满了周岁再走也不迟的……”
苏流萤却没有直接回答太皇太后的话,而是同太皇太后说起了铃岚公主的婚事。
她道:“五妹妹已到了出嫁的年龄,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有给五妹妹物色了中意的对象?”
景铭登基之后,后宫诸事虽说都交由了新皇后打理,但诸公主的婚嫁之事,还是交由太皇太后操持张罗。
太皇太后多精明的人,一听苏流萤主动提起铃岚的婚事,心里已是知道她今日是帮铃岚说亲来了,不由笑道:“哀家之前给物色了几户人家,可惜五丫头都不满意,挑三拣四的嫌这嫌那。她母妃过世了,哀家一时间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不知道她中意什么样的,所以一直拖着还没定下亲来——倒是你,她平时与你亲近,你可知道那五丫头心里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
苏流萤也不瞒着,浅笑道:“太皇太皇英明,五妹妹确实已有意中人。且此人人品样貌家世皆是上上品,与五妹妹确是再合适不过。只是——”
太皇太后见苏流萤将此人说得这样好,不由也来了兴致,“只是如何?他是哪家公子?”
苏流萤道:“他是北鲜大皇子韩钰。五妹妹心中属意于他,只是若是五妹妹嫁过去,离京遥远,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是舍得?”
“北鲜大皇子?可是之前来大庸为质的那个质子?”
太皇太后终是想起了韩钰是谁,面容不由沉了下去,凉凉道:“之前来宫里觐见时,哀家倒是见过一次,人品长相倒是一流,只是他双腿有疾,终究是一个残废,五丫头嫁他太过委屈……”
苏流萤连忙将韩钰腿已治好一事,以及他带兵帮助大庸威慑胡狄大军一事都同太皇太后说了,听得太皇太后的眉头再次舒展开来,脸上终是露出笑意来,当即答应,只要北鲜发来国书提亲,就准许了这门亲事,将铃岚嫁给韩钰……
说话间,天色已晚了下来,苏流萤正欲告退离开,却听到慈宁宫后殿方向传来了阵阵嘶喊哭叫声,在安静的宫殿里格外的醒目。
太皇太后也听到了,面上顿时出露出一丝愤恨来,咬牙狠声道:“这个孽女,没杀她已是手下留情,还不知道感恩的日夜吵闹,真是和她的母后一样恶毒的性子。”
太皇太后嘴里的孽女自然是被在慈宁宫后殿的荣清公主。
自从那日听苏流萤曝出是荣清下毒毒害了慧成帝,太皇太后当即将她关押起来,只等找到她毒害父皇的证据,就将她狠狠处置了。
可是,自从连续毒害了慧成帝与穗婕妤后,荣清早已将当初从安王那里拿来的毒药销毁掉,太皇太后并没有从她身边搜出毒证,所以即便有太医院的人证实,慧成帝是中毒而亡,太皇太后也没办法将荣清处置,只得将她长久的囚禁起来……
关押着的荣清,不知从何处竟是听说了李修与苏流萤即将大婚的消息,这几日吵闹得日渐厉害……
太皇太后正要派身边的嬷嬷去后殿治住吵闹不止的荣清,苏流萤却道:“太皇太后,不如让我去劝劝荣清公主吧!”
将手中睡熟的小皇子和九公主交由小暖和奶娘带回未央宫,苏流萤领着陆菁,在慈宁宫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关押荣清的地方。
慈宁宫的后殿多种树木,在这种的夏日倒是清凉,却也多出了一份幽冷。
关押荣清的地方是后殿最偏僻的西厢房,平日里是堆积着宫里杂物的地方,如今却是关押着大庸尊贵的嫡公主。
越靠近西厢房,越能听清荣清嘴里哭喊嘶骂的是什么,全是骂的苏流萤,各种恶言秽语不堪入耳。
宫人小心的回头看向苏流萤,苏流萤却是毫不在意的让宫人将门打开。
宫人依令将门打开半扇,不等苏流萤进去,门里已是直愣愣的冲出一个人来,披头散发,拼命往外跑去,想逃出这里。
可是不等她走出两步,守在院子里的嬷嬷就上前抓住了她,将她重新推搡进屋子里,恶声道:“荣清公主,太皇太后有令,不许你出这屋子一步,你就老实待着,叫破嗓子也没用。”
荣清并不知道苏流萤就在边上,朝着那些嬷嬷苦苦求道:“嬷嬷,求你们放我出去,让我去见见太奶奶……我没有毒害父皇,我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苏流萤那个贱人害我,我不能让她嫁给我的驸马……”
闻言,那些嬷嬷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一旁默默不语的苏流萤,见着她一直冷着脸,不由回头对荣清公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那大司马那里还是你的驸马?明日司马大人却是要娶长公主为妻,你休要再痴心枉想,好好在这里思过……”
“我没有过,我无须思过……”荣清绝望的再次嘶吼起来,也终是看到了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看她发狂的苏流萤,不由全身一震,脸色煞白如鬼。
“贱人,怎么是你?”
荣清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流萤,先是一震,紧接着想到自己如今狼狈不堪的落魄样子,顿时又羞又恨。
苏流萤挥手让嬷嬷们退下,独留下陆菁跟在自己身边。
她上前两步看着形容狼狈的荣清,缓缓道:“明日我就要出嫁离宫了,按着规矩,我要与各位姐妹辞行告别,所以特意来这里看看你——我还记得一年前,你出嫁前,特意将我叫去你的娴吟宫,让我陪你最后一晚。我欢喜的去了,没想到,等我去到你的宫里时,你却又突然改了主意,让我做你的轿前婢……荣清,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荣清冷冷笑了起来,咬牙狠声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穿上轿前婢衣裙时的可笑样子。所以苏流萤,不管你今日如何风光,你都是我的轿前婢,这份屈辱你永远都抹不掉……”
“可明日我却要风光的以正妻的身份嫁给李修了。他给我准备了最奢华精美的嫁衣,举办最隆重的婚礼,送了最贵重的聘礼……所以,经过明日,世人都会忘记之前的轿前婢,只记得我是李修风光无限娶进门的正妻,而你与他的和离才是你永远都抹不掉的屈辱……”
苏流萤一针见血的回击让荣清身子一颤,跌倒在地,哆嗦着手指着苏流萤,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等她被气得回过气来,苏流萤却冷冷问道:“荣清,事到如今,李修如此对你,你都不恨他吗?”
荣清瞪大眼睛看着神情冰冷的苏流萤,磨着牙根恨声道:“我恨他,可我更恨你!”
“我却恨他甚过你。”苏流萤毫不在意的朝荣清淡然一笑,一字一句缓缓道:“所以,我不怕告诉你,明日我会亲手杀死他,然后再来了结你,也算是为父皇报了仇!”
荣清看着苏流萤神情间的坚决,终是慌乱起来,颤声道:“你杀我情有可原,可什么要杀他?他对不起我,可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苏流萤,你太狠毒了!”
苏流萤眸光冰寒的看着慌乱失措的荣清公主,突然勾唇笑道:“荣清你信不信,那怕你去李修面前告诉他,说我要杀他,他明日还是会娶我的——他永远信任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