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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戚氏作为高密王世子妇,自来养尊处优,之前为了求子,更是日日滋补汤药不断,底子不坏。
这会儿虽然急火攻心到吐血的程度,大夫过来看了之后,倒说问题不大,只需静养几日,饮食清淡,接下来不要再受到类似的刺激,也就是了。
“我跟你说个事情。”高密王妃跟容清酌守着戚氏一夜没睡,到的天亮,戚氏喝了安神的汤药沉沉睡去了,王妃留了赵姑姑下来照顾,带着容清酌到旁边厢房里说话。
因为王妃毕竟也是有年纪的人了,这些年来身体又一直不是很好,这会儿熬了一夜,形容既憔悴,心力损耗也是极大的,这会儿也没心思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跟容清酌道,“那个彤莲不能留了!早先我就跟你说过,这种居心叵测不安分的贱婢,合该打死!而不是留在身边纵着惯着!”
容清酌愣了愣,说道:“母妃,这次的事情跟彤莲没关系!都是孩儿不当心,说话说漏了嘴……”
“我知道!”高密王妃冷然道,“问题是瑗儿虽然素来贤惠大度,彤莲那贱婢自从进门以来却没少给瑗儿添堵!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瑗儿这会儿可受不得刺激!本来戚家那样的遭遇,谁家做女儿的受得了?这眼接骨上,留着彤莲在跟前,叫瑗儿看见,岂不是雪上加霜的提醒她:娘家死伤殆尽,老父孤身在外迄今不知下落,丈夫呢移情别恋……你说她这会儿一旦心灰意冷,还怎么个养病法?!”
见容清酌不说话,她神情就冷下来,寒声说道,“怎么?瑗儿如今虽然失了美貌窈窕,但她是你的结发之妻,这些年来陪着你风里雨里过来,为你生儿育女,孝敬父母,连带对鹤儿夫妇都是极尽大嫂的本分……就为了个仗着年轻才有几分姿色的草莽贱婢,你就连她性命也不顾了?!”
“母妃!”容清酌忙道,“孩儿怎么会?!孩儿……孩儿就是觉得,彤莲多少救过孩儿一回,再者若果只是要让她不碍着瑗儿的眼,不如暂时送走?”
高密王妃失望的看着他:“你要送走她?这会儿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你打算将她送去什么地方?!你是有这个地方还是有这个人手?或者你觉得鹤儿会管你这种后院琐事?!”
容清酌正要回答,但王妃却没心思听了,摆手道,“算了,一夜过来你也累了,且去休憩罢!瑗儿才喝了汤药,约莫到傍晚才能醒,这期间,你好好想想!”
只是打发了容清酌离开后,王妃面容瞬间就阴沉下来,命人去召彤莲来。
彤莲怯生生的到了高密王妃的跟前,不过虽然面上摆着小心翼翼的架势,她心里倒没多少恐惧。
因为进王府之前,她就听人说过,她这婆婆,好吧,作为侍妾,她算不得高密王妃的正经儿媳妇。
然而王妃不是省油的灯,高密王府早年的侧妃跟侍妾还有庶出子女之死,都同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神奇的是,王妃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高密王对她居然还是敬重得很!这么个婆婆,据说对长媳戚氏非常满意,一直拦着不让容清酌纳妾。
这类传闻彤莲都听说过,甚至做好了进门之后就被高密王妃刁难的心理准备。
结果真正进入王府之后,恰好赶着高密王妃被失而复得的儿子容睡鹤虐的死去活来,惦记着如何跟小儿子冰释前嫌都来不及,压根就没顾得上彤莲的事情。
后来王妃好容易缓过来,总算注意到彤莲了,却一直没有怎么她,只是私下召见容清酌的时候劝说容清酌过几回……容清酌拖着支吾着不肯动侍妾,高密王妃不知道是不想跟长子生分,还是多少有些纵容儿子的想法,也没什么下文。
是以彤莲不免觉得,外界过于夸张了高密王妃的可怕了,这位王妃娘娘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尊贵那么狠辣,然而女人对丈夫跟对儿子,怎么可能一样呢?
此刻过来,心里就想着:“大概是因为戚氏那个黄脸婆病倒,要我代她打理些事情?又或者是让我好生伺候戚氏什么的?”
谁知道心念未毕,就听上头高密王妃吩咐:“人已经来了,还愣着做什么?东西呢?”
彤莲闻言还以为是要赏赐自己,只道是得到了王妃的认可,脸上喜色才露,不想却见两名健仆抬进一只水桶来,里头盛了大半桶水,“砰”的一声,重重的放在她面前!
飞溅出来的水花沾湿了彤莲的裙摆,她心中本能的感到不祥,只是不及弄清楚这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端坐上首的高密王妃已经冷冰冰的说道:“动手吧!一个贱婢,也没资格要我再给她说什么!”
彤莲一怔,还没说话,却已被两个健仆一左一右抓住,揪着发髻,狠狠按入桶中!
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只是这两名健仆显然是王妃专门挑选出来的,惯做重活,力气极大,无论她如何反抗,始终稳稳的将她整个头颅按在水里。
水桶中的水面泛开激烈的波纹,晃荡出桶沿,弄潮了水桶四周的地面。
但很快,晃出来的水越来越少,甚至几近于无。
而彤莲的身子,也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了平静。
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肩头纹丝不动。
上首的高密王妃只平淡的看着,眼中毫无情绪,像看一株草一滴水,那样的无动于衷。
良久,健仆的手臂因为用力太久已经有些颤抖了,她才淡淡吩咐:“松开瞧瞧!”
彤莲的脑袋从桶里浮上来,原本精心绾的堕马髻在挣扎时早就坠了满头珠翠,长长的黑发水草般飘荡在水里,将面容遮掩,望去说不出来的诡异。
两名动手的健仆心头一寒,下意识的转开了眼。
不过高密王妃却是眼都不眨一下,吩咐:“将脸露出来,与我瞧瞧,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这贱婢我记得是海上出身,水性想必不坏,闻说这种世居海上的人家,有天赋异禀者,是可以在海底闭气一天半日的!”
健仆闻言忙劝:“娘娘,溺毙之人面容可怖,恐怕会冲撞了您!还是让奴婢们将人移出去,请管事的验证罢?”
“管事的见过几个溺毙之人?”然而高密王妃一皱眉,说道,“这事儿我有经验,只管提起来就是!”
这话听的健仆顿时凛然,正欲弯腰,外间却有小丫鬟进来,有点紧张的说道:“娘娘,郡王过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衣服
“鹤儿?”高密王妃一怔,再看底下的彤莲,捏了捏眉心,起身道,“你们将这儿收拾下,我同鹤儿去别处说话!”
但这时候容睡鹤已经跨过门槛进来了,他换了身衣袍,难得穿玄衫之外的颜色,是一袭靛蓝暗绣缠枝牡丹的袍衫,陪着白绫绸裤,皂底轻靴。
因为很少看到他穿这类颜色,望去很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高密王妃以为是为了庆贺得到高密王的基业,专门换了身衣袍,按捺住复杂的心情,说道:“鹤儿,这儿被弄脏了,咱们去其他屋子说话吧?”
“一个死人而已,我见的多了。”容睡鹤不在意的看了眼彤莲的尸体,随口问,“母妃,这是谁?怎么要您亲自处置?”
虽然说高密王妃在他的安排下撤出长安有几日了,但容睡鹤诸事缠身,却是迄今才过来同她照面。
这会儿一声自然之极的“母妃”,叫的高密王妃差点没掉下泪来!
纵然知道这儿子惯会骗人,哪怕心里半点不在意她,只要愿意,一样可以装的亲亲热热毫无罅隙,高密王妃这会儿却不想深究,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慰藉。
定了定神才道:“是你大哥的侍妾,叫彤莲的那个。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哄的你大哥一心一意听她的,见天的给你大嫂还有侄女侄儿们找麻烦!我一早劝你大哥不要纵容,可是他从来不肯听!这不,昨儿个晚上,你大嫂有些不好,大夫说接下来万不可受刺激!我想着既然如此,这贱婢合该打发掉才是!你大哥优柔寡断惯了,却是不忍心……我熬了一晚上没睡,也懒得同他啰嗦,打发了他之后,自己来动手!”
王妃对容清酌的这番埋怨,其实也是故意的,乃是侧面告诉容睡鹤:你这个大哥连这么点小小的家事都摆不平,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你!
容睡鹤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这种琐事母妃处置就好。”
沉吟了下,道,“我此来就是为了给母妃说下,我膝下已有子嗣,是六月里康昭在北疆生的,是男孩儿,已经取名叫‘蕤宾’,如今同康昭一块儿送去了南风郡安置,请岳父岳母帮忙照顾着。”
“……”高密王妃愣了愣,她以为容睡鹤这会儿过来,乃是为了跟自己说长安之事的,不管是解释还是理直气壮,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谁知道却是来说这个,以至于有片刻的怔忪之后,才惊喜的问,“当真?孩子生的怎么样?是像你还是康昭?”
“大舅舅说像我,康昭的姨母说像康昭。”容睡鹤淡笑着说道,“随便像谁都无所谓,反正我跟康昭容貌都尚可,何况男孩儿模样好看不好看都不打紧,关键还是要能允文允武。”
高密王妃眼中泪光闪烁,轻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不管男女,模样好看总是占便宜的!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我领你们兄弟几个出门,任谁最喜欢的都是你,甚至有老夫人特别喜欢小孩子的,抱着你都不肯撒手……可不就是因为你长的最好看吗?”
这话出了口又后悔,生怕容睡鹤会想起来幼时的凄苦遭遇。
顿了顿之后见这儿子神情不变,暗叹一声,复道,“这事儿你口风可真紧,这都快过年了才说出来!不过康昭之前在北疆,也确实不宜声张……嗯,康昭之前的产期应该是在七月?怎么六月就生了?难道是早产?那孩子怎么样?”
“意外摔了一下,所以早产了。”提到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