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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总算处置好所有事情、沐浴更衣的容睡鹤,刚刚叫人抬走浴桶,准备入帐安置,忽然头顶传来盛惟乔低低的声音:“喂!你上来一下!”
“乖囡囡,怎么了?”容睡鹤非常的惊奇,跃上三层后,伸手捏住女孩儿的下颔,亲了口,才笑问,“可是不敢一个人睡,打算喊我上来陪着你?”
“你才不敢一个人睡呢!”盛惟乔打了他一下,说道,“我要是当真不敢一个人睡,我不会喊丫鬟进来陪床?”
见容睡鹤手脚有点不老实,又打了他一下,正色道,“你别闹!我跟你说正事:今儿个那些人……当真是海匪?!”
容睡鹤笑道:“乖囡囡,在海上做劫掠之事,不是海匪是什么?”
盛惟乔冷笑了一声,走到黄花梨嵌大理石镂雕山水人物圆桌前坐了,翻起上面的茶碗,给自己倒了盏茶水喝了几口,才冷冰冰的说道:“这话你拿去糊弄郦圣绪还有他那班随从吧!糊弄我?你还真当我不学无术,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且不说我们之前北上长安的时候,千里迢迢的海路,压根就没遇见过什么海匪!”
“怎么就巧到回来时赶上了?”
“就说这会儿快到江南,离碧水郡也没几天路程了,非但之前周大将军主持靖海时大力扫荡过,之前桓公出事后,朝廷为了证明海匪才是谋害了桓公的罪魁祸首,可是专门令朝廷水师将碧水郡及附近海域,篦子似的篦了一遍的!”
“咱们此刻的位置,正在范围之内!”
“因为桓公一直没找到,朝廷到今日都说真凶是海匪。这一块所以成了七海盗匪都不敢触碰的禁区,毕竟桓公虽然没有能干的血亲后辈,其弟子却不乏位居高官之人!”
“这些人不管是出于对恩师的崇敬,还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的名声,若知这片海域出了海匪,岂能坐视?!”
“这么找死的事情,得多蠢的海匪才会干?!”
“还有,方才我虽然在舱里,看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却听的清清楚楚:海船斩落风帆、落锚停下后,两艘快船不久就靠了上来,连求财之类的喊话都没有,是直接上来就动手的!”
“我记得三年前,跟徐抱墨被韩少主所掳的那次,匪船离远的时候固然只能打旗语,近了之后,尤其是接舷战的时候,可都会把目的嚷出来,以威胁恐吓被劫掠的船只上的人的!”
“今儿个这些所谓的海匪,是不是太沉默了?”
“不求财,只想杀人……这会是恰好遇见咱们想发一笔横财的海匪?!”
盛惟乔蹙眉看着他,“还是,早有预谋,针对你我或者郦圣绪而来的……杀手?!”
“……”容睡鹤目光诡异,好一会,才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面颊,怀疑道,“你真是我的乖囡囡?”
“你什么意思啊?!”盛惟乔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炸毛,一把拍开他手,怒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蠢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多想想?!”
见她说话之际非常激动的抓着圆桌的边沿,很有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就把整张桌子砸到自己脑袋上的意思,容睡鹤立刻道:“乖囡囡,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乖囡囡你以前可没这么心疼我!这会儿忽然为我这样操心,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盛惟乔这才怒气稍缓,把头扭向一边,冷哼道:“我才不是心疼你!我只是觉得这些人把我们盛家好好的一艘海船弄脏了,也不知道弄坏没有,所以不找出他们的幕后指使人不高兴而已!”
容睡鹤忍笑道:“嗯,乖囡囡说的很对!不过这趟买卖咱们却也不亏。因为他们乘过来的两艘快船都是毫发无损,我已经亲自过去检查过,跟着楼船开回南风郡一点问题都没有!到时候正好记进聘礼里!”
“你少转移话题!”盛惟乔板起脸,实则是掩饰自己的害羞,嗔道,“说正经的呢!那些海匪到底什么来路?是冲着谁来的?你总不可能连个活口都没留吧?就算没活口,快船可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有的东西,总该找到点线索?”
容睡鹤依旧笑着,说道:“其实不用问口供,我都知道是谁!”
盛惟乔忙问:“谁?”
第四百十八章 容睡鹤:亲亲抱抱的游戏很好
容睡鹤笑道:“自然是我那生身之父高密王了!”
“高密王?!”盛惟乔闻言大吃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
鉴于这人的前科,她很自然的怀疑,“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好跟我交代的事情,所以打算再次用抹黑高密王府的方式,来博取我的同情,从而蒙混过关?!”
容睡鹤:“………”
他默默吐了口血,才悻悻道,“乖囡囡,我没有骗你啊!之前我说南下的时候顺便招安玳瑁岛的时候,高密王就提议过让世子代替我做这事儿,他打什么主意我心里有数,无非就是觉得公孙氏一伙有着不错的战力跟胆识,要是能够归附世子就好了。只不过因为我跟王妃都不同意,他才没有坚持。”
“现在看来,他可能是想阳奉阴违,明面上让步,暗地里做手脚了。”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盛惟乔实在难以理解这样的事情,愣了好一会,才道,“而且现在高密王他自己都没赢过孟氏呢,就摆出生怕你压倒了世子的架势来做什么?他就不怕这会儿打压了你,回头因为缺乏一个能干的帮手,被孟氏赢了去,从而一家子都没个好下场吗?”
大敌未除就惦记着内斗,盛惟乔觉得这高密王到底是怎么跟孟氏对峙到今日的?!
还是孟氏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连同门客党羽,其实也都蠢的很,只不过自己没发现?
容睡鹤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前面的一个问题,而是平静道:“这是因为年纪的缘故!”
“乖囡囡,我今年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
“你看看我的筹码:最年富力强的年纪,南风郡三大势家之一的岳家,玳瑁岛的班底,郡王的封衔,从秀才一路考上去的状元,即使被削掉了到底也向全天下证明了我的才学,再加上姿容体貌也是相当拿得出手……他不从现在就开始打压我,过上几年之后,你以为他还能拿我怎么办?!”
“到那时候,他辛辛苦苦争夺来的东西,就算十万分的不想给我,却也不得不给我!”
“你觉得他会甘心?”
“再者,他也不是想杀了我,白昼里动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些人对我手下十分不留情,几乎是宁可两败俱伤也要杀了他们!”
“今儿个受了重伤的那几个,就是因为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大意之下才着了道儿!”
“但是那些人对我,却分明是故意避开的。”
“就算实在躲不开了,也都是照准一些不致命的位置下手。”
“归根到底,这次所谓的海匪,只是高密王想削弱我的势力而已!”
“……”盛惟乔听的百味陈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见这情况,容睡鹤倒反过来安慰她了:“乖囡囡不要为我担心,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很早以前,就当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之前暗中谋划归回高密王府,主要也就是为了娶你。我回去的时候就没打算跟他们相亲相爱,这会儿他们算计我,我也不会觉得难过。”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说了,盛惟乔越发替他感到委屈:“这高密王莫非脑子有问题么?你这样出色的子弟,我祖父做梦都希望有个,他不珍惜不说,还想反过来坑你?!”
容睡鹤笑道:“就是因为太出色了,他才不珍惜!你信不信我要是郦圣绪那样天真无邪好哄好骗的,他肯定愿意跟王妃一样,成天宝爱不尽!”
又说,“这个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世子才干平庸,不可能弹压得住我。而我也没兴趣累死累活去给世子做嫁衣……除非高密王改变主意,以我为他的嗣子,否则我跟他之间,迟早要分出个胜负来!”
这番话他说的很平静,但内中的冷漠与杀意,却昭然若揭。
盛惟乔怔了好一会,才开口:“那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提醒道,“国朝以孝治天下……好吧,虽然当今天子对太后娘娘也实在看不出来有多少孝顺,不然太后娘娘何至于对舒氏姐妹那样忌惮?但至少场面上,父害子,顶多被议论不慈,子忤父,却被视作大逆不道的!你既然迟早都要跟高密王对上,这种他谋害你的事情,必须抖落出去,叫世人知道不是你忤逆不孝,而是他心狠手辣,对嫡亲子嗣毫无亲情可言!如此就算有些愚忠愚孝的人仍旧会指责你,但明理之人都会赞成‘父不慈则不能则子以孝’的!”
“……”这次换容睡鹤沉默良久了,他脸上神情变幻万千,最后深深看了眼盛惟乔,才笑道,“乖囡囡,你不反对我跟高密王作对?你该知道,我们这对父子的所谓分出胜负,绝对不会像是寻常人家那样,闹翻之后老死不相来往那么简单的。”
他淡淡道,“如果我赢了,他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圈禁至死,郁郁而终!”
“我跟高密王又不熟!”盛惟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如果你跟他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下场凄惨,你难道认为我会选他?!”
容睡鹤轻笑道:“因为正如乖囡囡所言,他毕竟是我生身之父……”
他自己是压根不在乎这个生身之父的,不然也不会跟公孙喜讨论弑父了。
但他非常在乎盛惟乔的看法。
假如这女孩儿认为做儿子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对父亲不孝……容睡鹤之前觉得盛惟乔狠可能这么认为,毕竟盛惟乔自己有个非常好的亲爹。
就盛兰辞对盛惟乔的掏心掏肺、深谋远虑的程度,盛惟乔以己度人的话,怎么可能赞成对亲爹不敬呢?
他想过各种措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