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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个排序,盗匪还在娼妓之后——这么看来,四代落海为寇的公孙氏,确实没必要考虑要脸不要脸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们早就把祖上的脸面都丢尽了。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盛惟乔气的直哆嗦,颤声道,“你今年才多大?小小年纪的,居然就想认命,打算往后一辈子做这个‘八盗’么?!你以后的子孙呢?你就是不顾自己,想过后人没有?!”
“我觉得我在岛上过的日子也不差啊……”公孙应姜委屈的扁嘴,“我爹说,岸上好多读书人家,过的还没我们过的好呢!”
盛惟乔恨不得给她两个耳刮子,好把她打醒:“人家清清白白的人家,哪有你们家杀人放火来钱快?!可人家一辈子活的堂堂正正,俯仰无愧天地,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到老了也能寿终正寝——而你们哪?成天刀头舔血风里来浪里去,一个闪失就是尸骨无存不说,甚至死了还要被枭首在港口,叫人家指指点点!子孙更是才落地就被打进下九流,比戏子娼妓都低一头!!!”
她怒目喷火,直视着公孙应姜,切齿道,“你告诉我,你们哪里过得不错?!”
公孙应姜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盛惟乔看了出来,越发震怒:“看什么看!?有什么话你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将这件事情做个了结,我也不跟你啰嗦,直接回了爹爹送你回玳瑁岛!”
盛二小姐的脸上头一次流露出森然之色,她凝视着与自己同岁的侄女,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毁了我哥哥,更不会让你毁了整个盛家!!!”
“姑姑喜欢吃海瓜子么?”公孙应姜抿了抿嘴,小声问。
盛惟乔气的拍案而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东拉西扯?!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
“我说正经的呢!”公孙应姜歪了歪头,撇嘴道,“我很喜欢吃海瓜子!所以当初在岛上的时候,厨子才炒好,我就赶紧叫玉扇给您送了一大盆过去了——然而,姑姑似乎勉强尝了几个,就搁了牙箸?”
盛惟乔努力按捺住怒火,坐了回去,沉声道:“我确实不大喜欢吃海瓜子,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她蓦然止住了话音——公孙应姜不是在指责她没把那盆海瓜子吃完!
“就是姑姑想的那样!”公孙应姜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喜欢海瓜子,所以把它送给了姑姑,但姑姑不喜欢,那么我也没什么意见;现在姑姑喜欢堂堂正正喜欢清清白白,可是我不喜欢,所以姑姑又何必非把岸上这一套强塞给我呢?”
盛惟乔有片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公孙应姜跟着又说,“何况盛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本郡三大势家之一,我们玳瑁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然我不是说姑姑口口声声要我学好,自家却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义祖父他们也是被朝廷逼的没办法了,只能跟我们妥协。但既然义祖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姑又何必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少在这里混淆事实!”盛惟乔差点没控制住动手抽她的冲动,切齿道,“和光同尘的道理我岂是不明白?!然而我让你学好,难道是指望你从此温柔贤惠三从四德?!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打的主意,一旦传了出去,慢说岸上肯定没你的容身之所,你就是回去了玳瑁岛,我不相信你爹会放任你!人家做盗匪的往往还扯个大义名分说是‘义匪’哪,你这样就是下九流也只有嘲笑你的份!”
看着低头摆弄衣角的公孙应姜,盛惟乔深吸了口气,放缓语速,语重心长道,“你说是我侄女,其实跟我同岁,今年才十三而已!像咱们这个年纪,不懂事也是有的!前些日子,哥哥才回来的时候,我成天谋划着怎么赶他走,又岂是安好心吗?”
“可是胡闹总得有个限度!”“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把一辈子搭进去!”
讲到这儿,见公孙应姜还是无动于衷,盛惟乔又气又急又恨,不禁想起祖父盛老太爷常说的那句话“女孩儿最麻烦没有,还是儿子孙子好”,这句话她以前一直认为是小觑女孩儿,听到就不高兴的。
但现在却觉得祖父简直太睿智太正确了——如果公孙应姜是男子,哪怕是更小一点的公孙应敦呢,这么个油盐不进不学好法,盛惟乔早就挽起袖子抓过拂尘抽过去,用武力强行矫正他观念了!
但偏偏眼下不省心的是公孙应姜,同岁的女孩儿白白净净娇娇滴滴,水汪汪的眸子尤其显得无辜又无害,即使知道这种无辜无害十成十是伪装,但盛惟乔犹豫再三,始终觉得下不了手。
就在她心生失望,觉得这事儿自己的能力估计处理不了,还是得去找爹娘时,公孙应姜却也考虑好了,甜甜的喊了声“姑姑”,跟着道:“姑姑,总之您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打小叔叔主意的这件事情一旦曝露出去,会给小叔叔、给盛家带来极大的麻烦,是吧?”
见盛惟乔闻言冷笑了一声,没有回话,她也不尴尬,依旧甜甜道,“其实这很好解决啊!我答应您,往后再也不去勾引小叔叔,以后都只把他当成长辈看待,不就是了?”
盛惟乔狐疑的看着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孙应姜迎着她不信任的目光,坦然道,“这天下俊美出色的男子多了去了,本来小叔叔论武功论心机论手腕都在我之上,他不愿意,我肖想他的指望也很渺茫,如今姑姑您也这么坚决的反对……我再坚持那就是愚蠢了!毕竟我爹说过,之前祖上走四海的时候,劫船也是看情况的,可不是见到船就拦,那样的话,早些年周大将军扫荡四海时,我们公孙氏肯定是头一批遭殃的!”
她说的周大将军是前朝出生的名帅,乃将门之后,头次被父兄带上战场时年仅十二,就已经显露出了过人的天资。长成后南征北战,可谓是实打实的戎马一生——“一生转战八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这句话俨然就是他的毕生写照。
用周大将军旧部盛老太爷的原话来讲:“别看南方的海匪,北方的茹茹,都不是善茬,但大将军在的时候,旌旗到处,莫不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只可惜这位堪称大穆朝万里长城的人物,到底也没能逃过功高震主的下场——二十年前,也就是宣景十年,他以“里通茹茹,意图谋反”的罪名,被赐死军中,满门抄斩。
这也是盛老太爷一干人解甲归田的直接原因。
不过盛惟乔毕竟不是盛老太爷,她没有亲眼目睹过周大将军所向披靡的风采,也没做过周大将军的部属,切身体会这位名帅的人格魅力,所以对于周大将军的结局,不像盛老太爷那么耿耿于怀。
此刻公孙应姜抬出周大将军说嘴,盛惟乔倒更关心她前面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会肖想你小叔叔,是因为他长的好?而不是一门心思的认定了他?”
见公孙应姜肯定的点了点头,盛惟乔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你早点说啊!
她还以为公孙应姜对盛睡鹤是真爱,打死不肯放手的那种呢!
不过盛惟乔一口气松到一半,蓦然想到一事,顿时又紧张起来,警惕的坐直了身子,厉声喝道:“那你刚才在花园里想方设法的跟徐世兄搭话,可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差点忘记了!
徐抱墨论姿容,跟盛睡鹤是各有千秋啊!
【注】百度“下九流”里抄的,其实比较好奇最后个“九吹灰”是什么?查了下,难道就是指趴地上吹炉子吗?
第六十八章 姑姑没有感觉到吗?徐世子对您……
“徐世子又不是我叔叔!”公孙应姜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把手里摆弄的宫绦一扔,朝盛惟乔倾身过去,低声却激烈道,“姑姑您不能这样!每次我看上一个人,您就跳出来说不可以——等等,姑姑您对徐世子?”
她一只手扶着榻沿,一只手半掩了唇,猫儿似的眸子里流露出了然之色,道,“是我眼拙了,难怪我方才说徐世子画技不如小叔叔,姑姑您那么生气!姑姑您放心,我不会跟您抢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盛惟乔满脸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害羞,她一把抓住公孙应姜的袖子,低喊道,“我只是把徐世兄当成嫡亲兄长看待而已!”
公孙应姜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会又没其他人在,我连肖想小叔叔的事情都能向姑姑坦诚,姑姑又何必还要掩饰?再说我都保证不会跟您抢了!”
“谁掩饰了?!”看着她一脸“姑姑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对您这么掏心掏肺,您爱慕徐世子的事情居然还要瞒我,简直叫我心寒”,盛惟乔恼羞成怒的打了她一下,怒道,“我跟徐世兄份属同辈,又皆无婚约在身,我要是对他有意,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但这是没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
公孙应姜撇嘴道:“大夏天的顶着正午的大太阳跑园子里画荷花,荷花画的不怎么样,两个人倒是越说越热络,我插句嘴就被你们齐打夥儿的排斥——姑姑管这叫嫡亲兄妹之情?那怎么不见小叔叔喊您去花园里边画画边说笑?!”
“你都在想些什么!”如果说盛惟乔方才只是羞恼的话,现在是真生气了!
她沉下脸来,“徐世兄幼承庭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咱们府里的花园你也看到过了,虽然不如冯府、宣于府那么悠久,却也是处处匠心雕琢的!也许在咱们这样没什么文采的人看来,只觉得好看,但如徐世兄这样有才华的人,触景生情,为此吟诗作画,岂非再正常没有?”
盛惟乔看着公孙应姜,失望的一叹,“应姜,你现在已经不在玳瑁岛上了!按照爹说的,你爹的意思,你往后多半是会生活在岸上的!所以你不能再用玳瑁岛的想法,去揣摩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