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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高密王前番败退长安城,然而两大边军由于路途遥远,暂时赶不过来救驾也还罢了,附近州县,怎么都该接到消息了,却也是至今杳无音讯。
这种情况,不管是被“替身”的谣言迷惑住了,还是本身就存着观望局势之后站队的考虑,对于宣景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他这个天子,在世人心目中威望的降低。
何况即使上林苑这边,可以撑到两大边军抵达,在舒贵妃看来,对于她们姐妹,甚至包括宣景帝在内,也都非喜讯。
孟氏久有谋朝篡位之心,容睡鹤也是野心勃勃。
之前宣景帝一直四平八稳的在皇城之中做风流天子,朝堂上两派分立,互相牵制,谁都没把握强行夺宫,是故只能做做小动作,对宣景帝跟舒氏姐妹,也都给足了面子。
这会儿长安乱成一团,禁军分裂只是小事,要命的就是州县的观望,这直接暴露出宣景帝这些年来不问政事的弊端:民心对他已经没什么依恋不舍了。
那么换一个皇帝上台,哪怕上台的方式不那么光彩,黎庶八成也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对。
要是这个新君再好好表现,底下人只怕会迅迅速速的忘记宣景帝,欢欢喜喜的去给新君歌功颂德!
所以最后不管是孟伯勤赢,还是容睡鹤笑到最后,宣景帝都注定会成为过去。
“若果孟伯勤胜出,冲着我们姐妹对太后的顶撞,还有对皇后的磋磨,他也不可能手下留情!”舒贵妃咬住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如春笋,仿佛就是为了她写的,白腻光滑如凝脂的肌肤,若不明言,谁能相信她已经四十有余?
这份美色还没到消耗殆尽的地步,未尝不能够继续用下去。
问题是孟伯勤跟宣景帝不一样,宣景帝是先帝庶长子,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天然受到重臣的支持,由桓观澜扶上帝位之后,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容氏的这份基业。
所以哪怕登基未久就开始沉迷美色,因为名正言顺又先后有桓观澜跟孟氏力保的缘故,到底还是做了三十来年天子。
而孟伯勤不是容氏血脉,只是外戚,容氏六代帝王,内中有雄才大略的,有平庸无为的,也有宣景帝这样公认的昏君……可是就算是宣景帝这种昏君,他的昏聩大抵也就是不问政事,并没有做出什么残害百姓的举动。
所以民间即使不留恋宣景帝了,对于容氏的感情,却不可能猝然消失。
孟伯勤即便靠着武力践祚,也肯定没什么功夫跟美人腻歪,少不得要励精图治,巩固帝位,以免昙花一现。这样就算舒氏姐妹能够进入他的后宫,又哪里能有现在这种宠夺专房的待遇?
而且孟伯勤有发妻、有侍妾,有儿有女,孙辈都一堆了,这许多人对于舒氏姐妹的介入,岂能不怀着警惕?毕竟已经有了宣景帝这么个为了美色连后嗣都不要的例子,只怕孟伯勤稍微分下心,姐妹俩就能被他们不顾一切的弄死以策万全!
“若是赢的是密贞……”舒贵妃摆弄着手指,怔怔出神:容睡鹤是容氏血脉,而且年方及冠就高中状元,恢复宗室身份后放牧西疆,也有大败茹茹的战绩。
正是年轻有为才貌双全。
还曾是宣景帝的嗣子人选。
只要干掉了孟伯勤等挡路之人,他践祚简直就是顺理成章!
想到之前跟妹妹舒昭仪商议的借种之事,舒贵妃眼底微闪,暗忖,“这段日子,密贞人一直在西疆,未必知道我跟妹妹打算放弃他的事情……若是如此,我们姐妹同他,岂非还能有做母子的指望?”
回忆起这个曾经的准嗣子的姿容风仪,还有种种精明强干之处,贵妃竟有种回到少年时候的心动之感,“若果我们姐妹福泽不竭,名为母子,实为夫妻……”
眼角瞥见底下还没走的孟归羽,她总算定了定神,止住思绪,强自镇定的问:“你方才说什么?”
方才她问了公孙喜的分量是否足够容睡鹤同生身之父彻底翻脸时,孟归羽是说了好一番话的,只不过贵妃正在专心致志的走神,却是一句也没听到。
这会儿孟归羽也没再长篇大论,只简短道:“请娘娘放心!密贞郡王为人虽然睚眦必报,却也重情重义,容菁从未善待过他,他对容菁是以毫无感情。那盛喜对他忠心耿耿,这样的心腹为容菁所害,密贞郡王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讨个公道的!”
舒贵妃抿了抿嘴,有些敷衍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吧!”
“娘娘,这事儿臣所以需要您的帮助。”孟归羽提醒道,“盛喜现在人在长安,他此次前来,主要就是代表密贞郡王妃,同皇后娘娘联系。这段时间,说不得还会再入宫城!娘娘主持后宫多年,宫里的人手……”
“本宫知道了!”舒贵妃眯起眼,道,“你且等着,本宫去写个手令,宫城那边留守的宫人看到之后,自然会听你吩咐!”
说着起身入内,背对着孟归羽的时候,鲜红的菱唇微微一弯,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本宫正想着与密贞修复关系,你就送上门来?
倒是没有辜负本宫姐妹提携你的一番心思!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能全信
孟归羽虽然为人隐忍多疑,城府很深,但这段日子,先是接任了禁军大统领之位,跟着又遭遇了幼妹惨死的打击,多少有些吃不消。
这会儿却没发现舒贵妃的别有用心,片刻后,拿了舒贵妃给的手令也就走了……舒氏姐妹入宫多年,长盛至今无衰,不管是皇城内,还是上林苑中,宫女内侍里头,上赶着侍奉的人从来不少。
就算如今风云突变,人心浮动,总也有些人或者出于忠诚,或者出于心存冀望,愿意继续为这姐妹俩所用的。
孟归羽推敲着自己的计划,大步离开了秋心宫。
这秋心宫是距离春波湖水师不远的一座宫殿,地方比帝妃之前住的合欢宫要窄小。
之前高密王因为久攻合欢宫不下,打算用火,虽然火才起来就被孟归羽等援军扑灭了,然而上林苑中的宫殿,大抵都是木制,极易引燃,所以许多宫室到底受到了损坏。
而且帝妃当日都有些惊骇,不愿意再留在合欢宫,频繁被提醒那晚的惊心动魄,又因为舒氏姐妹极力推荐了孟归羽担任新的禁军大统领,而孟归羽进入禁军的日子不长,在水师的时间更久,舒氏姐妹以为靠近水师比较有安全感,撺掇着宣景帝将新的住处选在了这里。
对于早就习惯了华服广厦的姐妹俩来说,秋心宫实在是宫如其名,看到了就发愁:这也忒狭窄了!
这会儿舒贵妃打发了孟归羽,使人去请来舒昭仪,昭仪才进门就抱怨:“就这么几步路,还打发人做什么?姐姐站门口喊一声,我就是在内殿,也一准儿听到了!”
“陛下怎么样了?”贵妃指了指自己身侧,示意她坐下,摇着团扇,轻声问,“这两日太医开的安神汤似乎不错,我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来着,不知道陛下吃了可还好么?”
舒昭仪叹口气,看了眼左右,待宫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才低声道:“他大概年纪大了,终归有些精力不济,却没多少用处。这不,我才出来前,刚刚又同小厨房要了一碗安神汤喝了,说是补一觉。”
姐妹俩商议了一番宣景帝的身体情况,都觉得很是忧愁:“本来这个岁数就让人很不放心了,前些年那一场病,差点把咱们吓的魂飞魄散!这会儿这个样子……都是那容菁咒的!自从他胡说八道陛下早已驾崩起,似乎陛下的御体就真的越发不济了!”
“呸呸呸!”昭仪闻言,心头一沉,连忙否认,“姐姐,那容菁之前也不过是个王爷,哪里比得上陛下尊贵?他哪里来的本事诅咒陛下?我看陛下也只是被猝然发生的事情给惊着了,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贵妃挑了挑眉,朝她倾了点身子,低声说道:“就算他好了,你觉得咱们这样逍遥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这有什么办法?”舒昭仪这几日服侍宣景帝左右之际,也不是没想过法子,只是手中的牌面就那么大,她也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此刻就沮丧道,“咱们娘家人不争气,慢说学孟氏自己当权了,就是连几个有能耐的臣子都没结交到!这会儿除了委托孟归羽,一时半会的,哪里找得到可靠的人呢?虽然孟归羽未曾打过仗,然而这人素来狡诈,手底下一班禁军将领,总归能够辅佐些吧?”
“我不是说咱们这会儿不该将禁军交给孟归羽。”舒贵妃摇头道,“我是说,这些日子长安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不惊动边军的!不定北疆军跟西疆军都已经厉兵秣马,准备打着平乱的幌子朝长安赶了!”
“问题是,他们赶到之后,当真平定了长安,你说会怎么对待咱们?”
“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舒昭仪悲观的说道,“要怪只怪咱们出身寒微,眼界太窄,不然早就应该明白,没有娘家依靠,便只能指望子嗣!若是早些弄个嗣子在膝下,定下来东宫名份,这会儿哪里轮得到容菁上蹿下跳?!”
舒贵妃低声说道:“方才孟归羽过来同我要宫城那边的人手,为了对付密贞的心腹盛喜,我倒是忽然想到,密贞对个心腹都掏心掏肺的。倘若咱们一直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你说就算他是桓观澜的弟子,会不会也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密贞?”舒昭仪怔了一怔,说道,“他自己愿意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用?孟归羽不是说了?密贞能有今日,八成都是赖桓观澜扶持!他反抗得了桓观澜的意思么?”
“那可不一定!”舒贵妃眼中闪过冷色,嘿然道,“他跟桓观澜毕竟不是一个人,怎么就不能一条心了?想陛下还是太后的亲生骨肉呢!结果自从咱们进宫以来,每次同太后意见相左,陛下还不是听咱们的?!”
舒昭仪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