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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碧菡！”忽然季碧菡的身后传来了愤怒的喊声，声音很大，在空旷的街道上不住回响，季碧菡听了一哆嗦。她回过头去，沈纶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将季碧菡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就从宦官们的中间拉了出来。
东厂下属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上官和这名锦衣卫争闹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略有暧昧，于是宦官们都识趣地走得更远了些。
“你干嘛啊！”季碧菡被沈纶扯到了一边，她挣扎道。
沈纶阴着脸：“季碧菡我问你，是不是你向朝廷弹的劾！”
季碧菡撇了撇嘴，心说沈纶的消息真是灵通。
“是不是！”沈纶晃了晃季碧菡。
“是啦！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我千里迢迢来到渝州，结果来到这儿就成了闲人，季碧菡，你别没事不让别人过日子啊。”
“我…你真是…”季碧菡被怼得胸口发闷。
沈纶哼了一声：“什么我真是？我是锦衣卫沈纶，大淫贼，来到西渝之后，带领下属大/肆/嫖/娼，季碧菡，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周围，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你污蔑人能不能有点脑子？为什么要弹劾我？你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去管总督府的事，你听过么？”季碧菡挣脱了沈纶。
“职责所在，我按程序展开调查有错？”
“你没做错，我做错了，满意了？沈大人，小女子给你赔不是了！”东宫的事情，季碧菡是绝计不能让沈纶知情的，她憋得难受，转身就要离去，被沈纶一把拉住了。
“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碧菡辩解：“我没有！”
“你不要撒谎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查毒物案？”沈纶拦到了季碧菡的前面。
“因为你是涑王的人，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么？”季碧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如今满城瘟疫肆虐，季碧菡，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面对什么，我只知道你若是调查了这件事情会大难临头！沈大人，好自为之！不要再让我说更多了！”
沈纶说：“可去他的党争吧，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要你管！”季碧菡扯开了沈纶，走向她的宦官下属。
沈纶跟了过来，季碧菡回首道：“别再跟过来了！”
“季碧菡，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会查下去的。”
“你不要逼我，我求你快走吧，我现在心很烦，不要再来给我添堵了！”季碧菡埋头跑回了宦官之间，这次沈纶没有跟上来。
“我会去跟南沁小殿下要人，大家都加把劲，多加小心，我们尽量自己解决问题。”季碧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维持着还算平静的语气对下属们说，这时她感觉眼角涩涩的，要查这个案子，肯定需要锦衣卫的人手，但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沈纶。
沈纶遭到弹劾，案子暂时回到了东厂的手中，据老妪所言，那个可疑的乞丐很好辨认，是个塌肩膀，而且不只是肩膀，半个身子似乎都是塌的，季碧菡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寻找那个乞丐了。
季碧菡和东厂宦官们离开街道，正当走到总督府门前时，忽然一块大大的白布飘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季碧菡困惑地抬起头来，天上还有几块白布在飞舞着，哗啦啦的响声在寂静的街道间听起来是那么地真切。
“这是…”
“这是总督府里盖尸体的裹尸布啊。”一名宦官捡起了那块白布，随后厌恶地弃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总督府大门内看了去，当即有人惊声大叫：“躺在地上的那些尸体呢？”
东厂诸人无不大骇，总督府院落中，原本整齐摆放在地上的百十具因为染上瘟疫而暴毙尸体，此刻竟全然失了踪影，白色的裹尸布乱糟糟地铺了一地，还有的白布强劲的风带上了天，一股又一股的寒意，侵得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什么情况？刚刚来时分明他们还都在的！”又有人大叫，此事宦官们已经发现事情不对，接连跑进了总督府。
院落中的尸体果然不见了，季碧菡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疼，这是真实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中惶然。
“你们…四处去看一下！”季碧菡首先就想到，会不会是沈纶干的，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方才只有沈纶一个人来，要想让这么多具尸体在他们询问老妪的那一刻钟内消失，得许多人力才能做得到，那般动静，东厂诸人不会不知道。
宦官们开始搜寻总督府，还没多久，寂静的总督府深处，传出了一声惊恐万分的喊叫。
“是大贵！”宦官们迅速朝着喊声方向靠拢。
那个名叫大贵的宦官被撕成了碎片，四肢散落得地上到处都是，所有人看得心惊胆战。
东厂宦官们如临大敌，警惕地望着周围，不一会儿有人大嚷：“那儿！”
一道黑影迅速地在房舍间略过。
“那儿也有！”
接着是两道，三道…
季碧菡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抖。
“这到底是什么！”宦官们大喊。
黑影越来越多，不住聚拢过来，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些个黑影脸上黑气弥漫，毫无生气，分明是那些总督府里死去的人。
死人，为什么会全都活过来了？
“鬼啊！”宦官们见到此情此景，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了，顷刻之间，纷纷撒开了脚，朝着总督府大门仓皇而去。
“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季碧菡想起了沈纶对她说过的话，这些不知道为何而再次活过来的尸体，如同嗅到了猎物，快速地朝着宦官们扑去，季碧菡吓呆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活死人已经扑到面前，他们对总督府里的活人展开了屠戮，不断地有宦官惨叫倒地，绝望的喊声刺激着季碧菡的耳膜。
季碧菡也转过身，随着逃命的人群疯了般地跑了起来。
几个宦官跑得快，已经先行逃出了总督府，他们在门外回望，却看到的是一幕幕的血腥场景，或许是出于恐惧，亦或是想阻止这些活死人离开总督府，这几个宦官竟然拉着门环，从外头将大门给关上了。
“喂！”季碧菡的脑袋一片空白，幸存的宦官们骂声一片，而那些活死人转眼又扑到了近前，又是一阵阵让人胆寒的惨叫。
季碧菡怎么也弄不明白，死去的人为何还能复生，但是她看着这些恐怖的尸体，却并不觉得他们是真的复活了，说是活死人，倒不如说是怪物，这些东西有的眼睛仍是紧闭，有的双眼空洞无神，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发出半分的声响，他们的动作虽然迅速，但活动的关节却像是被操纵的机阔傀儡一般。
乞丐！
季碧菡突然想到了这个，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可她此刻可没工夫再去想，宦官们被逼散，有的跑到了大门之前，有的绝望地拍打着门板，喊叫着让外面的同伴开门，有的心智大乱，抽出了武器冲进了死人堆中，但很快就化成了一团又一团的血雾。
而季碧菡则被逼到了另一侧的墙根之下，她虽然害怕，但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季碧菡仓皇四下张望，终于发现左首不远，就是总督府的角楼。
两个怪物扑了过来，季碧菡连滚带爬进了角楼，可不幸的是，角楼无门。
可这时她却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十数个活死人奔了过来，季碧菡只能朝着角楼上爬去，她本能地将阶梯上所有能触碰的东西都甩到身后，想延缓那些活死人的步伐。
但逃到了角楼之顶，终究是无路可退。
活死人挤在阶梯中间，用不了多久，就能扑到季碧菡的面前将她撕成碎片，她看着不远处，那些宦官下属们已经被活死人淹没了。
完了，季碧菡心想。
“季碧菡！你怎么在上面？”
沈纶的声音如同一道明光冲破了黑暗，季碧菡惊讶地循声而望，角楼建在府墙之上，沈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外头的街道上，怪人蜂拥而上，季碧菡看到沈纶，鼻尖一下就酸了。
“你还好么？”沈纶问。
“不好！救我！”
“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别急，镇定！”
“那些死人都活过来了！你让我怎么镇定，我被困住了！他们围上来了！！！”季碧菡尖叫。
沈纶面色一变，他快步冲到了角楼之下，对季碧菡道：“跳下来！”
“啊？”
“跳！快！”
总督府的府墙本来就高，修建在其上的角楼就更高了，季碧菡看着足有四五丈那么高的地面，不由得就脚底发飘。
“太高了…我，我不敢！”
“你尽管跳！”
“不…我不要我会摔死的！”季碧菡勉强朝外迈出了一步，但迅速地胆怯了，进退两难，她急得团团转，忽然脚踝一痒，她低头看了眼，差点没吓破了胆，一个活死人已经蹿了上来，出手抓住了她的脚。
“啊！”季碧菡受惊跳了起来，但却被拽倒在地，她疯狂地去用另一只脚蹬塌那只抓住她脚踝的枯瘦的手，清脆的骨骼碎裂之声不住响起，那个刚刚冒了头的活死人也被季碧菡重新踹下了阶梯，但很快就被其余的活死人顶开，更多干瘪发黑的手，如同一张可怖的大网，朝着季碧菡伸了过来…
“季碧菡，想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相信我！”沈纶又急又气，那架势恨不得此刻能飞檐走壁爬上去将踌躇不决的季碧菡扯下来。
季碧菡知道此刻再也耽误不得了，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活死人撕成碎片，要么跳下去…
一边绝计活不了，一边还有沈纶。
季碧菡连着去深呼吸，她的目光和沈纶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