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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太子爷您不爱不知底细的人在跟前晃,还往我身上推。”宝馨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点, 大热的天,身边有个火炉简直生不如死,“再说了,王娘娘送来的人,迟早都要到你跟前的,只是看早晚罢了, 我就算不肯,到时候还能把这些人给赶出去?”
这是两人之间的心事,宝馨为这事儿闹的少, 朱承治又政务缠身, 他忙着听政,忙着批阅奏疏, 还要去乾清宫给宣和帝奏报朝政,这些已经占去他绝大部分的精力,至于其他的事, 很少能占他什么思绪。
宝馨把他几乎遗忘了的事又重新勾出来,他坐那儿,赭黄的曳撒膝澜上的金线被灯光一染,渡上了一层金辉。他转头看她,她坐在那儿,不悲不喜,似乎在说个和自己无关的事。他心头涌出些许酸涩,嘴里说着吃酸的话,可脸上却毫无波澜,这吃味的样难道只是做给他看的?
可是就算是做给他看的,未免也太敷衍了。
“那些个宫女子我从未看过一眼,你别担心,”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叫人把她们全部撤了去做杂役”
那些宫女宝馨在园子里头略略打量过,都是些娇艳的小美人,花了心思选的。全调去做杂役,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长得那么美,送去做杂役,你到时狠得心。”
去做杂役,过不了多久再美也要磨的差不多了。
宝馨假模假式,一口气叹的千转百回。
朱承治心都提了起来,“我就看中你一个,别的我可没有放在眼里。”
“又没说你看中人了,”宝馨斜斜躺着,嘴儿半挑,“要不然这样,人既然都送来了,也不能叫人送回去,不然有人脸子不好看”宝馨含沙射影的说了一通,最后拍板,“成华殿这儿人少了,就把人放过来搭把手吧。”
只要宝馨欢喜,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承治夜里厚着脸皮留下来,宝馨撵他不出去。但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人没有做那事,盖着被子纯睡觉。
那些貌美如花的宫女们一早儿就过来当差了,干的都是戳脚子的活儿,站在殿门那儿看门。
宝馨和王皇后不对付,在外头当然要给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在东宫,皇后娘娘可就怎么能管得住了。
炎热的天儿,站在殿门一动不动,成华殿修的深广,站在门口一股凉风从殿宇内飘出,给门口站着的人丝丝凉意。可就这样,过了那么五六天,新来的宫女就倒了两个。
五月天里闷热难当,宝馨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原本就是苏州长大,耐热的很。早就习惯了。
天热,夜里热的睡不着,白天困的不想起。朱承治勤勤恳恳,大热天也还要天不亮的就起来,宝馨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外头天还泛蟹壳青,宝馨睡的香甜,突然被一阵摇晃给晃醒了。
浓睡里被人吵醒,宝馨昏昏沉沉,撩开眼皮瞧见是小翠,爆出的火气又吞了下去,复而闭上眼睛,小翠急了,伸手推她,“姑姑,姑姑出大事了,别睡了!”
“出甚么大事,天塌了?”宝馨一把把被子蒙住头,昨夜里放了冰山,还是出了一身的汗,闹腾的半夜才睡。这回困得眼皮子打架,不耐烦清醒。
“哎哟,我的姑姑,我的主子!那些新来的小蹄子小淫*妇想要害您命呢!”小翠颤着声气儿,扑在她床前,额头咚的一下砸在床沿上。
宝馨猛地睁开眼,鲤鱼打挺,抓住她手,“怎么回事,和我说清楚。”
小翠声气儿都有些不好了,定了定神,“就是外头新来的那些个小蹄子,她们想要害您,趁着您睡觉的时候下手。”
宝馨听后,眉心打了个结,这宫里恨她的恐怕不少,但这么自个动手的,还真是头回见着。
“谁告诉的消息?”宝馨吞了口唾沫,心头有点乱。
“就是那一批人里的,听到她们策划,她胆子小,怕到时候出了事儿自己也要受牵连,所以天不亮就来告诉奴婢。”
宝馨心底那点子乱这反而平静下来了,“你装着不知道,她们打算甚么时候动手?”
“听意思就今个,还串联了里头几个,”
外头进来的,除了那么一两个,都还没有机会在内寝里伺候,想要杀人,没个内应那可不成。
“都抓了。”宝馨冷道。
小翠一惊,“姑姑不抓个人赃俱获?”
这话险些没把宝馨给憋死,说这丫头傻,她反应也不慢,这么大早就跑过来。讲她聪明吧,说的这话没把她气死,那就是她心胸宽广。
“人赃俱获,叫她们来掐我脖子吗?”宝馨说完,抬手敲了小翠个爆栗。手敲到半路上,她颦眉,似有所思。
“去,找个宫女儿来。”宝馨突然道,“要身量和我差不多的。”
小翠嗳了一声就去了。
朱承治批阅完手里的奏疏,脖颈酸疼。夏日各地大雨频频,陕西湖广告急。内阁阁臣被一直留到快要关宫门了,才放人走。
太监过来给他捶肩揉腰,方英和外头小太监交头接耳谈了会话,回头去和朱承治说,“太子爷,徐姑姑来了。”
朱承治怔了下,宝馨已经很久没有上这儿来了,听到她来了,“让她进来。”
宝馨进来之后,身后跟着个宫女。朱承治乍眼一看,两人穿一样的衣裳,身形也差不多。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差不多。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宝馨一下就给朱承治给跪了下去磕头。
这礼可行的叫朱承治目瞪口呆莫名其妙,两人打小起的情谊,除非在外面,不然你侬我侬的,那些个繁缛礼节一律省了。
“今个怎么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给我磕头作甚?”朱承治亲自搀起她。
“成华殿出了大事儿,我没权喊打喊杀,所以请太子殿下示下。”宝馨口里说着,让旁边宫女抬起头。
宫女战战兢兢地仰首,脖颈上鲜明的勒痕触目惊心。
朱承治端详宫女脖子上的淤痕,迟疑道,“这是怎么了?”
“外头新来的那些宫女,不情愿在成华殿当差,和殿内的内鬼要把我给勒死。”宝馨脸上覆了一层青霜,“幸好,今个需人暖房,就安排她进去了。那些个宫女子认错人,险些没把她给勒死。”
她说着,那青霜渐渐化成了哀戚,“我倒是不知道,这宫里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想着我死。”说着眼圈一红,泪珠子掉下来,“我没动手的权力,人都抓了起来,请太子示下。”
“去把那些犯事的宫女子全扣押起来,叫人去审问。”朱承治乜向方英,方英呵腰“承蒙太子爷不弃,奴婢一定把这事儿给查的顺顺当当。”
朱承治回头又和宝馨说,“待会这些人,就随便你处置。”
审问完了,要杀要剐,都随宝馨的意思。
“挺累的。”宝馨落寞道。
“又说傻话了,等过了这会,应该就好了。”朱承治道。
父皇身体不嘉,所以连带着太子选妃一事一拖再拖,虽然太后那儿有点在宫里办个喜事冲冲喜,但都给他挡了回去。
太医私下偷偷禀报,说父皇的那个身子只是拿药吊着,完全痊愈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等到他自个能完全主事了,就可以把她扶上去。朝臣那儿或许还有些难,但到时候生个长子,孩子等大点就立为太子,太子之母封皇后,想必那些个朝臣也无话可说。
“好不好,都是你说。”宝馨这么些日子终于露出哀怨,“我好也好,不好也好,都是你一开口的事。”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朱承治连声给她赔小心,“你要发火冲我来。”
宝馨似笑非笑觑他,“我哪儿敢呢?”
“你还不敢,上回我都听见你唱艳词儿呢”朱承治调笑。
宝馨拿手捅他,“没正经的。”
今天她兴致不高,和朱承治打情骂俏都有点儿恹恹的。
外面热,朱承治干脆就留她到自己休息的内寝去。
方英提溜着去审问宫女,宫女太监们挨罚去的就是尚方司,要是治罪,还有宫正司。不过这些都是明面的东西。主子们要问个什么,不过这两司,叫太监们审问。
一顿酷刑,什么都给倒出来了。
细皮嫩肉的姑娘都是采选自良家,专门为太子临幸准备的。受不了许多苦,五月天闷热难当,当差当的病倒了,不堪其苦,干脆琢磨着把罪魁祸首给杀了。
这些人有点儿陈胜吴广的胆儿,受宠的徐内人也是宫女,她们也是宫女,凭什么一个吃穿用度和主子没区别,另外一批就要大热天的当差?
宝馨也没含糊,一口气把人提留出去打的半死,给一股脑送到安乐堂去。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一口气把那么一串儿的人给行刑,全部送去安乐堂?
王皇后听说后,把朱承治给召了来,“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股脑的全给塞到安乐堂了?”
朱承治坐在王皇后手边,脸上淡淡的,好似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些宫女子犯了事,受了处置也是应有之意。”
“就算是应当的,那也应该叫宫里的衙门来吧?”王皇后说着,越发气愤了,“宫里那么多衙门就是管着这些人的,现在算个甚么,动私刑的名声难道传出去还好听?”
这话说的,简直有点贼喊捉贼,若论动私刑,恐怕就宣和帝和王皇后这对至尊夫妻最多了。
“东宫的事儿,没个太子妃管,但是她人也太猖狂了。”王皇后说着冷哼,“按道理,就算那些宫女犯了事儿,也该让太子妃来料理,若是没有太子妃,那就是女官们的事儿,她这样算是僭越了。”
“现在她在东宫都还没个衔儿,就如此行事,后面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
朱承治坐那儿静静听着,瞧见王皇后终于说完了,让宫女上茶,才斯条慢理开口,“这事儿是儿臣让她办的。”
王皇后险些呛住,满眼惊愕。好好的太子爷,那么多正事不做,反而顺着下头的宫女为所欲为。
太子日理万机,没那个闲工夫听王皇后扯闲,要是宫女把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