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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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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云双口中“哦”了一声:“我与窦皇后似乎只见过一面,还没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又怎会说什么意味深长之言,窦大人是不是记错人了?”
    窦仁只将头垂得更低:“对的错不了。”
    俞云双十指交插放于膝上,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压根不想搭理他。
    两人便如此僵持了片刻,时值映雪端了换好的新茶进来,俞云双才向着窦仁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映雪会意,上前去搀了窦仁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窦仁人是直起身来了,却没有按照映雪的牵引坐到旁边的官帽椅中,反而目光殷切望向俞云双,希望她能给一个答案。
    俞云双勾了勾唇角,缓缓道:“窦大人方才说的没有错,你确实是来晚了。本宫早就将话传给了你,你分明有许多机会来找本宫,却一直拖到了现在。今日你来见本宫,不是因为你心中甘愿,而是因为你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俞云双说话的口吻平淡,语调不带一丝起伏,就是在直观地陈述事实,窦仁却觉得这话锋尖锐,窘迫地他抬不起头来:“长公主说得没错,但是还请长公主相信,我做出今日的决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既然如此……”俞云双唇角描绘出一抹清冷笑意,“那你应当也思虑过了自己现在的做法意味着什么,自你踏入长公主府的大门起,不管我同意没同意你的请求,你的退路都已经断了。”
    即便是姚永泰等人每次拜见俞云双,都需要从西街的笔墨铺子那边绕道而入,而今日窦仁从长公主府的正门进入,不管有没有被有心人看到,他与俞云双有私交这个烙印都去不掉了。
    窦仁抚平了身上官袍上的皱褶,沉声道:“我今日来,只求进,不求退。”
    见到俞云双黛眉微挑似是不信,窦仁郑重道:“老臣半生为官,最初还抱着忠肝义胆,想要留名千古,而后官职越来越高,心中的壮志豪情却逐渐散了,沉迷与争权夺利之中不可自拔,才落得了如此下场。如今的我为外戚,坊间提起我,都将我与季老虎比在一处,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太多,比无功名傍身的时候更加可悲。”
    窦仁言毕,深深看向俞云双:“长公主说的没错,老臣确实在心中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坐在了此处,毕竟在老臣看来,无论长公主是否为嫡出,先帝既然将帝位传给了今上,他便为正统,为天道。而颠覆天道,视为大逆不道。”
    俞云双闻言,面上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天道二字,确实是大多数人不敢逾越的鸿沟。”
    窦仁却摇了摇头:“而后我发现自己错了。今上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他的性格太过偏执,不懂取舍,想要将一切都攥在自己的手中,却不得其法。他好大喜功,又不懂权衡之术,沉迷于内斗之中,以为此消彼长才是长存知道,却未曾想过朝臣皆为国之所需,内斗不断,只会损伤国之根本。从前中立派势力尚弱,季窦二派分庭抗礼,互相制衡,我觉得今上没错,可是如今窦派陨落,季派折损严重,今上还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反观长公主手中不断壮大的中立派,与中立派立下的实打实的功绩,我才知自己当初的坚持多么荒谬。”
    俞云双听他说完,只淡淡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如今的中立派,大多为当初不参与党争而被你们排挤在外的实干派官员。”
    窦仁羞愧低下头。
    “你方才的一番话本宫听进去了,不过本宫记得当初在中宫与窦皇后交谈的时候,便曾说过,你既然想要为我的麾下,是需要向我证明你对我而言是有价值的。”俞云双道。
    窦仁闻言抬起头来:“长公主需要我用来做什么?”
    “季正元。”俞云双道,“那日奉天殿讨论是否册封季太妃为皇太后时,你曾经率领窦派站出来细数了季正元的几大罪状。只是当大理寺派人调查这些案件之时,却因为无法获得充足的证据,许多线索还未查到最终的源头,便彻底断了。”
    俞云双说到此处,凤眸微微一眯:“边关大败,与季正元脱不开关系,我要向他备一份大礼,你可愿意为我送过去?”
    窦仁闻言,神色振奋道:“老臣愿依附于长公主,唯长公主之命是从!”

  ☆、第127章

大宁与彦国的那场战事,虽然最后以议和成功为结局,威慑了邻国,却也令大宁自身耗损严重。
    年初之时,俞云宸改元,将年号由兴武改为建和。这一举措不仅意味着新一年的伊始,也昭示了他政治主张的转变——大宁是时候放下兵戈,修生养息了。
    只可惜俞云宸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如今的朝局却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建和元年四月,护国大将军裴钧战亡于臧山一事被御史台再一次翻出,御史大夫邱良工弹劾当时宁军的监军和康与其合谋者尚书令季正元,言其为一己私利,权越节度,阻挠裴钧调兵,致使宁军中军倾覆于臧山,裴钧阵亡,并呈上季正元书与和康的信件为证。
    这些书信,自然是俞云双依靠卓印清提供的线索一步一步挖出来,而后差人透露给御史台的。
    和□□性奸滑,在与季正元狼狈为奸的同时,对他也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生怕东窗事发之时,季正元为了自保,将他踢出去当替罪羊。在臧山战役这件事上,和康同样留了个心眼,将两人往来的书信藏于自己在宫外的私宅中,以备不时之需。
    和康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这事事留一手的性子,酿成了他今日的苦果。
    书信这种东西,白纸黑字配上鲜红官印,是最不容抵赖的证物。俞云宸初始还能保持平静,待一封一封将书信阅毕之后,带着少年圆润的面颊已然紧紧绷起,看起来震怒异常。
    他的怒气,倒不全然因为裴钧的死。对于俞云宸来说,裴钧虽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剑,却也只是一柄剑,裴钧没了,总会有下一柄利剑顶替他的位置,没准还会比这个与俞云双私交甚笃的裴钧更加好用。
    让俞云宸更加气愤的,是自己的帝威竟然被人藐视到了如此地步。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近侍,竟然是他人安插在身边的眼线,不仅罔顾了他的信任,还直接导致大宁臧山一役的失利,坏了他进军彦国的大计。
    俞云宸的眼眸微微眯起,这个和康,他是留不得了,而季正元虽然参与此事,但毕竟在身份上还是自己的亲舅舅,多少还是要给他与季家留些脸面的。更何况季派如今鼎盛不比往昔,朝堂已不是季正元的一言堂,季正元似乎也明白了在如今这种局面下,如果没有俞云宸的支持,季派如窦派一般没落是迟早的事情,是以也收敛了不少,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顺从俞云宸的意思来的。
    是以俞云宸的心中再恼火,也没有打算真的将季正元怎么样。杀鸡儆猴,有了和康被严惩的震慑在先,季正元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以后该怎么做。
    谁成想俞云宸言语中刚透露出来重责和康轻办季正元的意思,中书令窦仁便跳了出来,状告季正元专权擅势、结党营私、戕害忠良、扰乱宫闱。
    窦仁所提的罪责证据翔实,论及一些季窦二派分家前的陈年旧案时,甚至不惜以己身亲证季正元的罪责,大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季正元跪在窦仁的身侧,头低垂着,视线却十分阴毒,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窦豺狼,你作甚!我手上你的阴私事也不少,你是想同归于尽么?!”
    窦仁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向着上首御座重重一叩首,口吻激动道:“民间将季大人比作老虎,自大宁开朝以来,有此江湖匪号的除却季大人,便只有当年起兵造反的睢阳王。太‘祖皇帝便是因为对睢阳王太过纵容,任其不断壮大,最终险些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的季虎,便如同下一个睢阳王一般,季虎不诛,大宁危矣,还请陛下莫要养虎为患,早做决断!”
    季正元与和康贪功,架空裴钧兵权导致其兵败于臧山的做法已经令在场的武将心寒,更何况还有后面窦仁声泪俱下的陈诉,竟是将殿内众人的情绪都感染了起来。一时间奉天殿内群臣激愤,皆下跪请圣上除奸佞,诛季虎。
    朝堂上的声调前所未有的统一,就连附庸于季正元的官员,眼见邱良工与窦仁所提案件证据确凿,季正元翻身无望,也都噤声的噤声,倒戈的倒戈,竟然无一人敢在此时站出来为季正元说话。
    面对跪了一片的朝臣,俞云宸的手缓缓搓着御座鎏金的扶手,视线在朝中众臣的后脑勺上划过,最终落在了立在右排最首处俞云双的身上。
    她身着一袭鹅黄色宫装,静静立在一片或为暗红、或为藏蓝色的朝服中,格外引人瞩目。
    年幼之时,但凡他受了委屈,俞云双都会站出来将他护在身后,但是如今,她立在他的对面,身后不知立的是谁,但终归不会再是他。
    心中突然有些不甘,俞云宸向前倾了倾身体,鬼使神差唤了她一声“皇姊”,问道:“皇姊自方才起便一直缄默不语,是否持了不同的意见?”
    俞云双抬起头来,眉目间的风华耀目:“陛下误会了,季尚书令所犯的罪行,无论哪条都不可恕,无双未开口讲话,一来是因为他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二来也是相信以陛下圣明,心中想必早就有了正确的决断,无需无双赘述。”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再一次俯首,齐声道:“请陛下振肃朝纲,除奸佞,诛季虎!”
    俞云宸终于意识到了究竟哪里不对,这朝堂之上,并没有人在询问他的意思,他们是在将一个人的意愿强加给他,逼他做出决策。
    而那个人,便是俞云双。
    俞云宸的瞳孔蓦地一缩,摩挲着龙椅扶手的手也停了下来,良久之后才艰难道:“季卿所犯罪责滔天,确实不可姑息,然而朕阅毕奏状,上面尚有模糊疏漏之处需要彻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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