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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未能亲眼所见,但这些天,我几乎日日来见你的奶娘,从她的一言一行,便可窥得当年的真相。”
明疏影不由自主地摇头。
“如若不然,你如何解释方才你所看到的一切?”
诚然,如果奶娘为她的暴毙而感到悲痛,哪怕是为当年的失误而感到后悔,她都不应该像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这一点,君宁天想得明白,明疏影又岂会一无所知?
但是……
“她没有必要害我啊!她……她一直对我那么好,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般……”
“她确实是很想成为你的亲生母亲。”
女子手足无措地呢喃着,耳听男子猝不及防地接上这么一句话。
明疏影愣愣地看着君宁天,不得不听他将残酷的真相娓娓道来。
☆、喜结连理
明疏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同奶娘竟然是手帕交。换言之,她二人打小就认识,连遇见她的父亲,也是在同一天。
正是那一天,她们同时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惜父亲只对母亲有意,两人很快就双宿双栖、如胶似漆,全然没有察觉到在一旁暗恨丛生的奶娘。
然而,终究是自己的姐妹和深爱的男子,她虽心有怨恨,却并未出手拆散他们,只几次三番暗示父亲,愿能与母亲二女共侍一夫。
无奈父亲那时满心满眼都是母亲,他严词拒绝了奶娘,从此便在她的内心埋下了深深的怨毒。
后来,母亲含冤而死,她试图趁虚而入,却发现父亲业已心死。
心有不甘的女子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心爱之人和昔日旧友的女儿,最终成为了她的乳母。
说是“乳母”,实际上,她从未给明疏影喂过一口奶,只是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渐渐地,令她将自己视作半个娘亲。
可谁又能知道,在看似一心一意的照拂与教导下,始终都隐藏着一颗怎样扭曲的心。
她时而幻想自己就是明府的长媳,是明疏影的亲生母亲,时而又回到现实之中,看着那张与故友有三分相似的面孔,几次险些就要掐死熟睡中的孩子。
不仅如此,这个被仇恨操控的女人,还偷偷地在明疏影的饭菜里掺入慢性毒(和谐)药,令她在年复一年的暗害下慢慢失去了光明。而明家上下,竟然因漠不关心而无一人察觉,只是一味地把长房长女交给这个外人照料。
她也曾问过豆蔻年华的少女,问她恨不恨自己的命运,可少女却笑语盈盈地回答说,奶娘教诲的话,她都记在心里——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那一刻,这个奶娘突然生出了久违的愧疚。
她开始带着明疏影四处寻医,盼着能够医好这孩子的眼睛。可是,每当回府后见到那始终待她疏离的明家长子,又终日对着少女那张愈发肖似其生母的漂亮脸蛋,她心下的内疚又会被怨怒蚕食。
就是在这等反反复复的折磨下,她变得疯狂而无法自控。
那天,她分明亲眼看见了那个将要去伤害明疏影的外男,却冷冷地勾着唇角,选择了放纵。
终于,那个让她无数次陷入煎熬的姑娘死了。
而她,也在同她苦恋了一生的男人进行了一次对话后,彻头彻尾地疯了。
“这些,是我结合她的自言自语……以及命人前去调查的结果,所得出的结论。你若不信,我可以……”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君宁天注视着明疏影的脸色,戛然而止,“疏影。”
被呼唤的女子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
她也想不信,可是,男子的话已经成功助她挖出了深埋已久的回忆。
为什么,奶娘偶尔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她;为什么,好几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会被突然惊醒,然后目睹正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奶娘;为什么,奶娘极少在她面前提起母亲,即便偶尔提及,也是神情古怪……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因缘,只是彼时的她,尚毫无察觉。
如今,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打算怎么做?”见其眼中已再无震惊之色,君宁天心知她已然冷静下来,便开口征询她的意见。
明疏影垂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启朱唇。
“找个大夫,好好替她医治吧。”
君宁天默了默。
那句到了嘴边的“她是亲手害你失明又间接害你殒命的凶手”,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好。”
这一天,明疏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以至于之后接连数日的早朝时分,她都频繁地走神、出错。群臣不解,却又不好随便张嘴询问,便皆是将探究的目光转移到摄政王的脸上。
君宁天也是破天荒地感到束手无策。
他知道,那个奶娘对明疏影而言有多重要,也知道,距离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一日,恐怕还有些时候。
不过,他愿意等。
他相信,他看中的女子,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被挫折打倒的人。
话虽如此,是日,当忽然听闻女帝竟在寝宫里喝醉酒的消息,他还是急得立马赶了过去。
风风火火踏入一国之君的寝殿大门,饶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摄政王,也不免傻了眼。
“皇上!皇上您下来啊!”
“皇上!皇上!”
“皇上危险啊皇上!”
她居然爬到屋顶上去了!
那一瞬,君宁天简直目瞪口呆。所幸他还是及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飞身上了屋檐,顺便……把企图接近女子的侍卫楚聂给赶了下去。
楚聂心不甘、情不愿地纵身跃下,抬头双眉紧锁地望着屋顶上的主子。
“唔?摄政王你也来了……呵呵,好热闹……”
似乎是头一回目睹了明疏影酒后失态的模样,君宁天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站在那儿别动,等我过去。”
他只得沉声关照着,作势就要抬脚靠过去。
“别过来!不许过来。”岂料女子闻言却是蓦地把脸一拉,还伸手阻止了他的脚步,“朕一个人在这儿待得舒服,你们谁也不准打扰朕的雅兴。”
“……”一番煞有其事的胡言乱语,听得男人眉角直跳。
偏生这个时候,说完这话的一国之君还冷不丁在屋顶上左右摇摆起来,吓得底下人个个大惊失色。
好在君宁天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一把摸到了女子柔软的腰肢,将她径直揽入怀中。
可惜,温软香玉入怀,却未有叫他心猿意马。
“你干什么?!放开我!唔唔……放开我!”女子胡乱踢打着,甚至一巴掌甩到了君宁天的脸上,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堂堂摄政王大人何时被人打过耳刮子?因此,他当场就黑了脸。
“统统退下!”君宁天眸光一转,冷声朝着屋檐下的那群人下了命令。
众人闻令虽有迟疑,但到底还是照办了。
“唔——放开我,君宁天你放开我!”与此同时,被桎梏在胸前的女子仍在不安分地扭动。
君宁天拉长了脸,低头看她。
很好,还知道他是谁。
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冷不防倾身向下,毫无预兆地封住了女子红润的玉唇。
濡湿的舌头席卷而入,搅得明疏影不由打了个激灵。
他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几经挣扎之下,女子总算得以正常呼吸。
她义愤填膺地瞪视着正上方的那张俊脸,看着男人面色如常地俯视于她。
“就这么难过?”
明疏影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疏影依旧沉默不语,唯有那不知不觉间撅起的小嘴儿,看得男子禁不住心头一动。
可就在他蠢蠢欲动的时候,臂弯里的美人却冷不丁低低地出了声。
“奶娘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一直都把当作母亲看待。”
君宁天微微一愣,而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忽而泛红的眼眶。
“是她从小教导我,做人,要知足常乐,要笑对人生,如果没有她,我大概早已不再是我。”
女子低声说着,忽然轻笑出声。
“可是现在你却要告诉我,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她真实的想法。在她心里,其实都是怨、都是恨。我……我……”
话未说完,素来坚强的女子忽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君宁天看得心头抽疼,下意识地就将怀里的人儿搂紧了。
“她是她,你是你。”
“但是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就算别人再怎样伤我、欺我,我至少还有奶娘……还有奶娘懂我、疼我……但如今,如今……”
如今,她唯一的后盾轰然崩塌,这仿佛就是在残忍地对她说,她的身边从来就空无一人,那些鼓舞人心的话语,从来都是镜花水月的谎言,她由此而生的整个人生,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这叫她如何接受?!
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满心悲戚的女子终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一刻,君宁天突然就明白了,饶是她平日里再如何开朗豁达,内心深处,也还是藏着不能触及的悲伤与软弱。
而这份脆弱,只在他的面前袒露。
他坚实的双臂又将她抱得紧了些。
“你还有我。”
还有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伤心,再也不让你流泪。
倏尔愣怔的女子很快就失声痛哭。
她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抱紧了这个柔声作出承诺的男子。
“唔……呜……”
那之后,丽国最有权势的一男一女在屋顶上待了许久。一国之君搂着摄政王大哭了一场,如此一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朝野。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文武百官自然摸不透此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在三个月后清楚地看到,一国之君为伊人披上了惊艳四座的大红喜服,在预定的大喜之日,完成了同摄政王的国婚。
女帝成婚,举国同庆。
后来,侍奉女帝的侍女冬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