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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子又不是兽医!”持盈不能懂郡守的逻辑; 当先表达立场; 但她对这只可怜的小黄狗生了同情,不顾正吃着饭,蹲下来一手摸狗背,一手喂肉包子给狗吃。同情心泛滥之下,竟然即刻颠覆了立场; 她抬头望住白行简; “夫子,你要不要尝试当一下兽医?”至于夫子并不是真太医这回事; 她选择性遗忘。
“大人既为太医丞; 想必总有些办法,不妨试试。盗匪一事,下官正在尽力追查,不日定会有线索,委屈诸位于寒舍多待几日!”樊胜作揖恳求。
内外夹攻之下,白行简被迫领了兽医身份。
郡守告辞后,龙泉回来了。他一早到府中四下走动,留意身高五尺之人,却并无所获。向白行简汇报后,等待指示。
白行简的指示很简单:“继续留意。”
宿醉的冯聊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持盈被鬼吓哭的时候,她正醉得人事不省。这会儿偷听到龙泉跟白行简汇报的内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插话问:“什么身高五尺?腰围呢?胸围呢?”
白行简懒得搭理她,取了手帕展开在手,走到瞎狗和持盈跟前蹲下,趁着持盈正在喂狗,小黄对周围卸下防备,他垫着手帕的手指抚到小黄额间,轻轻掀开狗的眼皮,端详狗的眼珠。
持盈在旁有样学样,也伸出手去掀开小黄的另一只眼皮。
仿佛一名老兽医带领一名小兽医正见习。
冯聊打趣道:“你们改行得挺快嘛,从史官改行太医,又从太医跳槽兽医,人生经历和职业生涯显见都十分丰富。”
持盈抱着狗头认真道:“不做兽医的太医不是个好史官。”
白行简收了手,另一只手将持盈拖离小黄,对她这个一刻不到便同狗无比亲热的态度皱眉:“它身上脏,你离远点。”
持盈自小到大没养过狗,宫里只有那只常年好吃懒做不肯抓老鼠的年纪比她还大的肥猫团团,团团猫还是凤君带入宫里的,地位非同寻常,以致御膳房的鱼干经常被偷吃也无人敢追究。相比之下,眼前这条盲狗更容易激发人类爱心,而且并不是特别脏,夫子纯粹是洁癖发作。持盈不顾劝阻,扑过去抱起小黄:“我可以给它洗澡。”
白行简直接对她退开了一步,完全不愿意沾染这一人一狗,眉头更紧:“你把自己也洗洗。”不然晚上就不许再爬他的床。
持盈欢快地同意,抱了小黄跑走。
白行简忽然想起:“等等,这狗是公是母?”
……
持盈当真弄了两个木盆,分别作为她和小黄的浴所,小黄受她肉包子的恩惠,十分听话,乖乖跪伏在水盆里配合洗澡。持盈换了件干净衣裳,拿布擦干小黄身上的水渍,一人一狗便算是出浴了。
持盈解了小黄脖子上的狗圈,丢掉了绳索,小黄撒欢地原地转了好几圈,在持盈蹲下摸它时,湿哒哒的舌头就舔到了持盈脸上。持盈笑嘻嘻道:“不要让夫子看见就好。”白行简要是见了此情此景,晚上绝对要拿手杖将她从床上撵下去。
小黄摇着尾巴朝外走,它虽瞧不见,动作却敏捷,撞到阻碍会自动调整方向,一路跌跌撞撞领着持盈散步。这步越散越远,持盈只顾着关照小黄,没有注意已深入郡守府。
早上起床的时候,夫子就叮嘱过,不要同郡守府的人有过多接触,觉得闷可以在附近转转,不要跑太远。持盈望向来时交错的小径,已经分不清是哪条路,她准备寻找路径返回,去抱小黄时,小黄将尾巴摇得很厉害,从她双臂间蹦出去,义无反顾奔向假山。
这么兴奋,难道有吃的?持盈在后面追,不想它跑太远,不然就更回不去。
假山后传来人语声,持盈探出头一看,她的小黄落入了别人的怀抱,在舔别人的脸……
这一刻,持盈的内心是酸涩的,初步体会到了遭爱背叛、被移情别恋的感觉。泪意正在酝酿的途中,陡然发现被小黄舔脸的少女双眼蒙着一段白绢,少女身旁站着两个年幼的丫鬟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
小黄从少女怀里跳下,摇着尾巴奔向躲在假山后的持盈。持盈的偷窥暴露了,但是小黄没有抛弃她又使她重获安慰,她蹲下来抱起小黄,走向俏丽的少女:“你是小黄的主人?”
蒙着眼的少女将脸转向声音来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嗯,你就是太医丞的小弟子?”
“你知道?”持盈朝她走近两步,好奇地打量她,“你是在玩捉迷藏么?”
少女摇了摇头:“你叫穆团团吧,我叫簌簌,听爹爹说有太医丞带着弟子来府上作客。”
持盈心道这哪是作客,他们分明是被胁迫。但从簌簌的话里听出了她的身份,也就知道了为什么她眼睛蒙着白绢:“原来是樊小姐。”
“叫我簌簌吧!”樊小姐笑得很甜美,看起来跟持盈年纪相仿,个头也相似。
“簌簌,我夫子在研究怎么治好小黄的眼睛,一定也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持盈想看到不蒙眼睛的樊小姐是什么样,尤其想到假如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会怎么活下去,她发现没法想象。
“治不好的,没关系。”樊小姐对此竟十分豁达,“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
白行简在屋里看书。
郡守让人搬来一堆医书,现阶段以兽医类为主。他草草翻了几部,扔到一边。周围环境极其安静,静到他有些不安,才想起半晌没见储君殿下闹腾,这不合常理。
白行简出屋寻找一圈,不见人影。心中陡然一跳,发了慌。推开冯聊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冯聊正在桌上整理一堆零碎物件,见有人横闯,赶紧手忙脚乱将零碎扫入袋囊:“进人房间怎么不敲门嘛!”
白行简不跟她啰嗦:“持盈不在!”
冯聊看着他一愣:“没想到兰台令竟对我有这种企图,不过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当然我并不是完全拒绝……”
白行简冷冷打断她:“持盈不见了!你去找找!”
冯聊一手托腮:“我只是个外国使节,又不是你手下,凭什么听你差遣?”
白行简盯住她手里袋囊:“外国使节?那些江湖暗器你从何得来?”
冯聊一把将袋囊揣进怀里,顺手整理紧身胸衣,拍着胸脯:“什么暗器?明明是胸器!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身衣裳好看,故意找茬,以便脱衣检查什么的?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白行简觉得跟此人费口舌纯属浪费生命,当即转头,准备走人。抬头却见趴在门边偷窥的家伙,不是持盈是哪个?
持盈只将两只眼睛露在门口,偷窥都窥得满腹心事,不知听了多久。而显然冯聊是知道持盈在门后,才故意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对兰台令进行言语骚扰。
“殿下去哪里了?怎无声无息的?”白行简放下提心吊胆,见到持盈无事,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开。
持盈自门边站直了,怀里抱着小黄:“我出去玩了。”
“以后要玩说一声,不许跑远。”白行简宽了心,紧张了一回便无法再责她又跟一只脏狗搅和在一起,只当看不见。他预备回屋,从持盈身边过时,忽然扭头盯向她,“你的铃铛呢?”
“不是在——”持盈抬手摸发带,入手空荡荡,“咦?没了?”
白行简心口一跳:“方才去了哪里玩?”
持盈不敢隐瞒,跟他道明经过。方才只是跟樊小姐玩了会儿捉迷藏,铃铛什么时候丢的完全没注意,当然,注意了就不会丢。
她一一道来很简单,白行简深感头疼,想了一会儿其中细节,引导着问她:“那樊小姐绑着眼睛,是她来捉你?你躲在哪里?”
“起初是簌簌来捉我,我就绕着假山躲,但我看她太可怜,就故意让她抓住了,然后轮到我来抓她……”
白行简打断:“轮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绑起来了么?”
“绑了呀,这样才能避免作弊。”
“谁替你绑的?”
“张嬷嬷。”
“绑的时候有没有碰响铃铛?”
持盈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忘了有没有响。”
白行简也知这样追问有些过分,很多平常细节人们在习惯中是注意不到的,有时的记忆甚至恰恰相反,会被后来的思维篡改。他便放弃了叫持盈回忆,终究是他大意了。铃铛若是掉落地上,必定会有声响,她不会注意不到。非自然掉落,便是人为拿走。
盗铃人是知晓铃铛的用途,有目的盗取,还是纯粹看中铃铛,无意中盗取?白行简无法说服自己是后者,这府中充满着怪异。不过,好在持盈平安回来。他决心以后看牢她。
“啊对了!”持盈突然记起方才的异样感,“给我绑眼睛的时候,张嬷嬷好像很吃力,就跟……就跟够不着我似的,但是张嬷嬷明明跟夫子差不多高啊!”
听完她的补充,白行简一颗心极速下坠,面上阴云聚合。持盈身高大约六尺,白行简身高有八尺,昨夜持盈撞见在窗外窥探的那只鬼,则在五尺左右。捉迷藏时,替持盈绑眼睛的显然不是那位张嬷嬷。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白行简脸色沉得可怕:“给你绑眼睛的人,有没有、摸过你的眼睛?”
持盈很肯定地点头:“嗯,在我闭上眼睛后,她一面摸着我的眼睛一面给我绑上一段绸布,大概是怕我偷偷睁开吧。”
旁观的冯聊完全不明白这么寻常的捉迷藏,白行简瞬间脸色变幻是何缘故:“小孩子捉迷藏,老白你没见过么?”
白行简不理她,只将一脸不明所以的持盈拉过来背对他,抬起渐渐发凉的手,从后面触摸上持盈的眼睛。持盈闭上眼,他的手指轻柔抚过她的眼眶,低沉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是这样么?”
“嗯。”持盈点头。
白行简身上寒意蔓延。
冯聊嚷嚷:“你们回屋去摸来摸去好么,别在我跟前!”
白行简对周遭一切都已置若罔闻,只有手指下的一点温热。
“夫子?”持盈疑惑了,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