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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没有生出妄念勾引楚怀安,怎会迷得楚怀安顶撞太后?
想到楚怀安那日怒发冲冠的模样,太后心头不愉,转念一想只有永绝后患才能安心,垂眸冷冷开口:“你既已失节,便不能再以残花败柳之躯嫁给他人,为不给尚书府蒙羞,明日不妨在宴会上求陛下许你去城外静思庵代发修行,也算是保全你的名声!”
“……”
前脚才说她立了功,后脚就要把她丢进尼姑庵,还要她自己求封赏,这算哪门子的封赏?
她若真求了这样的封赏,此次回京又有什么意义?
苏梨抿唇不语,太后拧眉,满脸厉色:“怎么,你不愿意?”
“苏梨不敢!苏梨只是想到余生要与青灯古佛为伴,一时有些胆怯犹豫,请太后恕罪”苏梨伏身认错,这会儿太后还是让她自己求,好歹还有时间可以想想办法,要是惹怒了太后,一道懿旨下去,此事恐怕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胆怯什么?又不是要砍你的脑袋,再说你一个弱女子都敢离家五年,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后教训的是,苏梨明日就向陛下求赏。”
得了苏梨保证,太后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并未完全放心,幽幽的警告:“今日你与哀家谈了什么,最好烂死在肚子里,否则……”
剩下的话太后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偌大的京城,太后想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思及此,苏梨从善如流的回答:“太后慈爱,今日特为逍遥侯一事重赏苏梨,苏梨前来谢恩,再无其他!”
太后对苏梨的回答很是满意,挥手示意她退下。
待殿门关上,老嬷嬷躬身凑到太后耳边低语:“这位苏三小姐倒是个难得的伶俐人。”
太后手里转着佛珠,一脸不屑:“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只能脏了人的眼罢了,苏家当年怎么不将她沉塘算了?”
那嬷嬷平日就爱探听这种事,当即嘴碎道:“奴婢听说苏家是打算将她沉塘的,只怪那苏家二小姐不知轻重,半夜偷摸着把人放了,毁了自己大好的姻缘,还是苏贵妃念着姐妹之情替这二小姐求了门亲事呢!”
提到苏挽月,太后的脸上露出笑来:“一家养出来的女儿,嫡女到底是不一样,听说前两日她受了惊,如今怎么样了?”
“陛下在她宫中留宿两夜,总算安抚住了……”
两人开开心心的讨论起苏挽月肚子里的龙嗣来,这厢苏梨回到偏殿以后,看着一盒子的珠宝却有些发愁。
今日她答应太后自愿进尼姑庵,若明日公然倒行逆施,只怕会惹得太后大怒,若求楚怀安帮忙,太后也只会认为她阳奉阴违,狐媚害人,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苏梨吓了一跳,本能的跳了下,脑袋撞到楚怀安的下颚,痛得苏梨闷哼一声:“唔!”
楚怀安也没有防备,被撞得咬了舌头,眼角疼得逼出泪来,却在一片水光中看见苏梨换了新衣,旋转间发丝飞扬,如一朵俏生生绽放的花蕾。
看了好几日的病容,乍看见这人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模样,便有如连日阴雨晴光乍现,明艳动人得紧,纤腰长腿,无一处不美。
楚怀安看得怔愣,忘了疼,苏梨捂着脑袋皱眉:“侯爷没事吧?”
“有事!”楚怀安说着煞有其事的张嘴,让苏梨看他被咬的舌头:“爷的舌头都差点被咬断了!”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你进来了。”
苏梨福身道歉,全然没有平日的淡定自若,楚怀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忽的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额头相触,距离极近的蛊惑:“对不起有什么用?本王伤口疼,要吹一吹才能好!”
平日和揽月阁里的姑娘戏耍多了,楚怀安只是一时兴起想逗弄苏梨一番,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如何孟浪,本以为苏梨会像往日那般义正言辞的推拒,却不想她竟踮起脚尖凑得更近。
呼吸交缠,楚怀安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胭脂淡香,夏日清荷一般,清爽怡人,轻轻撩动他的心弦。
“呼……”
苏梨嘟起朱唇轻轻吹了一口气,香气如兰,裹着凉意扫过伤处,带来一片清凉,还有酥麻的微痒从舌尖一直窜过脊椎,直奔鼠蹊处。
身体猛然绷紧,楚怀安用力抱紧苏梨,呼吸不稳,却又生出恼怒:“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此举轻佻,是风尘女子惯用来取悦恩客的招数,这女人竟也是信手拈来!
越想越生气,楚怀安手上的力道便又加重了些,好似恨不得将苏梨拦腰折断,苏梨面色未变,抵着楚怀安的胸膛拉开些距离,唇角扯出一抹淡笑:“床帏秘术,自是见惯了风尘才能学得一二。”
她说得云淡风轻,楚怀安却气得够呛,刚要说话又见苏梨皱眉,满脸嗔怪的戳了戳他的肩膀:“侯爷弄疼我了,怎地与那些不知怜香惜玉的胡人一样粗鲁?”
她不仅不避讳自己曾被俘的事,还几次三番故意在楚怀安面前提起,楚怀安就是再傻也看出她的意图。
她在故意躲他。
想到这里,楚怀安压下怒气收了力道,却并未放开苏梨,只盯着她道:“此番回京,你先是谎称自己亡夫育有一子,如今又几次三番提醒爷你失节浪荡,你是觉得自己天姿国色怕爷会对你见色起意,还是怕自己日日面对爷的卓然之姿会控制不住动心?嗯?”
最后一声从鼻腔溢出,像柔软细滑的羽毛打着旋儿轻轻落入心间。
他的眸子亮得吓人,深邃幽黑的眸底倒映出苏梨有些发怔的脸,这个问题像一阵风卷入她的心脏,一直吹到那被尘封了五年感情的秘处,封条摇摇欲坠,可没等解封,苏梨便被卷起的尘埃呛得险些掉下泪来。
那尘埃刺入肺腑,耳中恍惚间又响起无数人的讥笑冷嘲,苏梨猛地推开楚怀安:“侯爷,你我身份悬殊,如今又是在宫中,请你自重!”
苏梨语气急促,失了镇定,连那绯红的胭脂都掩不住她陡然苍白的面色,楚怀安看得一惊,想起她身上还有余毒未清,连忙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厉声高呼:“来人,宣太医!”
苏梨脑袋痛得厉害,眼前又变成一片血红色,楚怀安的声音渐渐离得越来越远,周围陷入黑暗和宁静,灵魂离体了一般飘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脚终于踩到实地,视线也恢复清明。
抬头,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清华的月光倾洒了一地,打更的更夫哈欠连天的走过,周遭的景象却模糊不清,苏梨正觉诧异,手里忽的多了一张纸条,低头一看,是一排似遭狗啃了的丑字:三更老地方见,共商大计!
刚看完,那纸条便着了火,苏梨连忙甩掉,抬脚一阵蹦跳踩灭火星,眼前忽的一黑,却是被人套上麻袋扛在了肩上。
“你们是谁?快放我下来!”
她失声尖叫,扛着他的人却恍若未闻,只一个劲的撒足狂奔,颠簸之中,苏梨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丢到地上,头上的麻袋被扯开,却已是天光大亮,她尚未分清楚发生何事,便有无数人围着她指指点点,不多时还有人冲她丢烂菜叶子。
腥臭的味道涌入鼻腔,苏梨再也忍不住偏头呕吐起来。
“呕!!”
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烂菜叶子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欣喜熟悉的声音:“好了好了,终于吐出来了!”
偏头,摇曳的烛火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子拿着痰盂坐在床边,见苏梨睁开眼睛,连忙道:“可还想吐?有感觉就再多吐一些,这样毒素才能早日肃清。”
脑子胀鼓鼓的发疼,苏梨皱眉摇了摇头,立刻有医女端了茶水给她漱口,又帮她擦了嘴才扶着她躺下。
头顶的云纱轻轻摇曳如流云一般,苏梨愣愣的看着,一颗脑袋忽的探到正上方看着她:“感觉如何?还活着吗?”
他故作轻松,满脸透着股子纨绔气息,与当年那个写得一手丑字的少年如出一辙,苏梨安静的与他对视,终于从方才的梦魇中脱离出来。
暗暗松了口气,苏梨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里衣都贴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正想坐起来,额头被轻轻戳了戳,楚怀安认真的看着她问:“刚刚梦见什么了,我听见你在叫我救你。”
楚怀安,救我!
他从未听过她如此殷切期盼的呼唤自己的名字,也从未听过她那样慌乱无措的声音,绝望又悲凉,每一声的呼唤,都用力拨动他的心弦。
“……醒来就忘了,约莫是个噩梦吧。”
苏梨回答,垂眸掩盖眸底尚未完全消退的后怕。
知道她不肯多说,楚怀安也没再追问,起身退到一边腾出位置给胖墩墩的太医继续医治。
到了后半夜,苏梨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楚怀安这才转身走出偏殿,值夜的宫人正小心翼翼的往走廊的灯笼里添灯油,见他还未睡,连忙恭敬的行礼,他抬手免了规矩,思绪随着走廊上轻轻摇晃的灯笼飘远。
苏梨昏迷的时候,除了让他救她,最后快醒的时候,还用极低的声音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信我?”
那声音很轻很柔,夹着一丝轻颤,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尖。
他想起这五年总是萦绕不散的那个梦,在梦里,他醉得一塌糊涂,苏梨总是哭得撕心裂肺的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他一直不记得她要自己相信什么,却记得她语气里的凄楚悲绝。
原本楚怀安对这梦境并不是很在意,方才听见苏梨神智不清的呢喃后,却再也无法忽视起来。
那夜他醉酒醒来,苏梨便人间蒸发杳无音信,只怕当晚他们谈及之事,与当时她失节土匪窝有关。
可如果是这般紧要的事,他为何会不信她?
……
第二日便是除夕,寅时一刻,宫人早早的忙碌起来,内务府的太监麻利的在宫殿四处挂上彩绸和大红灯笼,御膳房的御厨拿出看家本领开始烹饪食材,尚衣局的宫女捧着华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