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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呈到司礼监,邹义马上专程太后。此刻的张太后,正在慈宁宫会客,这个客人是自己的老爹张国纪。
张国纪今天来找女儿,就是说两淮盐运的事。他表示两淮盐运是国家税收的根本,不能让不可信的贪官污吏充当,需要安排稳妥之人。张嫣也是这样认为,国家一年到头那么多开支,全靠那点赋税,要是再被下面的官员给贪了,那儿子的江山可怎么办?
张国纪抓住机会,跟着提出抬举万燝当两淮盐运使,另一个党羽孙舫做两淮巡盐使,并大说二人的好处,及清名。张嫣对朝中大臣如何,也不是很了解,而且任免官员,她还没有那个能力,一切需要内阁来决定。
心下犹豫的时候,外面有太监传话,说邹公公求见。太后立刻召见,邹义进来之后,将折子呈了上去。
张嫣看罢,说道:“虽然他们两个还算清廉,但御下无方,可见是无能之辈。这样吧,就将他们平调到别处吧。我听说万燝和孙舫颇有清名,也算是能臣,你去内阁议一下,看让他二人补了两淮盐运使和巡盐使的空缺怎么样。”
“是,太后。”看到张国纪坐在边上,邹义的心跟明镜似的,也不反驳,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
张太后想撤一些大臣,确实比较费劲,但要换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容易的很。他可不敢得罪张国纪,以免丢了自己的位置。
邹义跑到司礼监,把太后的意见转达,心中暗笑,就那两个废物,还成了能臣。
两淮盐运使的位置,可以给你张家,但总得有个交换吧。自己的门生亓诗教在岳肃掌权之后,一直就没有提拔,现在也该提拔提拔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以前是他的人,后来还被岳肃的人给抢了,那就让亓诗教去吏部当尚书,原先的尚书去礼部吧。至于礼部尚书,岳大人不是丁忧了么,内阁少个人,你就入阁吧。岳大人当了次辅,还一直站着刑部尚书的位置,只是因为公务太忙,把顺天府安排给了别人,现在你都丁忧了,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不能空着,我在拟一个自己人吧。
这是一个交换,也是一个试探,方从哲答应了太后的意见,同时又请邹义把这个人事调动的提案送给太后。六部尚书之中,兵部、吏部、工部都是岳肃提拔的人,刑部由岳肃把着,总共六部,他控制四个。这次先摘掉两个,其他的,以后再说。
邹义看了方从哲的提案,心中也是冷笑起来,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点头,然后将提案拿给太后。
六部尚书的调动,一般都是由内阁提议,皇上把准。眼下请你太后把准,就看你怎么决定。张嫣早就派人调查过岳肃,现在的吏部尚书虽然不能说是岳肃的嫡系,却也是岳肃保举的,绝非没有关系。岳肃的权利太大了,削去一些,也未尝不可,内阁既然这样提议了,那就这么办吧。
方从哲取得了太后的支持,马上请礼部尚书入阁,吏部尚书补上礼部尚书,亓诗教升任吏部尚书,刑部尚书也让自己人给补了。经过这次调动,齐楚浙三党原本只有户部尚书这一个缺,现在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占了三个尚书,已经超过岳肃。而且亓诗教空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也让他安排自己人去干了。
今天是崇景元年,明年便是京察年,方从哲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换吏部尚书,就是打算在明年京察的时候,大展拳脚。
张家和方从哲在表面上达成了双赢,各取所需,不再多说。
岳肃自收到张嫣的回批之后,率人继续南下,一路再无其他事情发生,这天终于进入湖广地界。虽然丁忧还乡,终究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湖广的主要官员自然要来迎接。文官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以及当地的知府;武将有总兵裴玄,副将邢鹰等人。
邢鹰能当上副将,那可全仗岳大人的提携,是感恩不尽。这次相见,自是高兴,不过他也听说了一些朝廷的动向,心中暗为岳肃叫屈。
和一众官员聚了一日,吃喝一番,岳肃打道前往家乡云梦县。自己是万历四十年中举当的县令,当时的他是十八岁。一转眼已经是崇景元年,此时的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十二年了,离开家竟然有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他突然感觉到家乡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
回家吧。
岳肃也没有进县城,按照记忆中的途径,前往自己的家。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家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不过先帝在自己平叛之后,赐了千亩良田,家里的生活应该不错。
队伍正行着,很快看到不远处站着四十多名差役,在一众差役的前面,还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这名官员腰间系着孝带,仿佛是家里死了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去奔丧,却带人站在这里。
因为张家的事,岳肃现在改让金蝉在前开路,金蝉见前面差役挡路,立刻策马跑了过去。到得近前,他刚要开口问话,却听那身穿孝服的官员先行说道:“请问这位爷,后面可是次辅岳大人的仪仗?”
第六章交换
第六章交换,
第七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七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正是我家大人的仪仗。”金蝉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哪会把七品官放在眼里,跟着说道:“你在此等候我家大人可有何事?要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就自行退了吧。我家大人舟车劳顿,实在太倦,吩咐谢绝会客。”
“这位爷,下官不是寻常客人,还请代为通禀一声,就说大人的侄儿,云梦知县岳瑾中求见。”七品县官陪着笑脸说道。
“什么?你说你是……谁……”金蝉一听这县官自报是岳肃的侄儿,惊愕的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只见这岳瑾中,一脸皱纹、胡须发白,年纪少说能在六十上下,岳肃的爹估计都没这把岁数,怎么岳肃还能冒出这么大的侄子,而且还是个县令。
“下官是岳大人的侄子,云梦知县岳瑾中……”岳瑾中再次说道。
“你……是……我家大人的……侄子……”金蝉确定自己没有听说,但仍旧满脸错愕,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你先等着,我这就去通传。”
说完,拨转马头向后跑去。
岳肃的仪仗现在已经上来,岳肃骑在马上,左有蒋杰,又有铁虬,走在最前面。金蝉刚刚和那县官说话,岳肃业已看到,只是不知他们说话的内容。
片刻间,金蝉打马跑了回来,躬身说道:“大人。”
岳肃点点头,说道:“前面的是云梦县的知县吧,你没有告诉他,本官回家奔丧,一切从简,暂时谢绝会客吗?”。
“属下已经告诉他了,只是他自称是大人您的侄子,故此小人才返回通传。”铁虬如实说道。
“我的侄子?”岳肃听了这话,也不禁纳闷起来。
自己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兄弟,说有侄子,那是无从谈起。父亲倒是有个哥哥,论辈份是自己的大伯,只是大伯早逝,并无子女,那就更不会冒出一个自己的侄子了。怎么今天,竟然会冒出一个自称是自己侄子的官员,在此等候。
岳肃离得远,并看不清岳瑾中的相貌,于是说道:“我记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侄子呀?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吧,咱们上前看看,本官问问他。”
言罢,催马慢慢向前行去。一边走,边上的金蝉还一边说道:“大人,属下也觉得纳闷,前面那人的年纪,看起来能有六十上下。”
“啊?”一听这话,岳肃更是好奇起来。不仅是他,铁虬、殷柱等人也有些懵了。
倒是蒋杰,依旧沉稳,坐在马上笑呵呵地说道:“其实这也不为怪,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重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都打算和大人攀点亲戚,更何况是沾点亲故的,那还不得说成是至亲挚友。”
“还是蒋丈夫说话在理,想来应是这样。那我更得看看,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是怎样和本官和本官攀上亲戚的,而且还能算作我的侄子。”
岳肃谈笑风生,不一刻功夫,带人来到岳瑾中的面前,还距离岳瑾中还有五步的时候,带住嘶缰。不等岳肃问话,对面的岳瑾中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侄儿岳瑾中叩见叔父……”说着,连嗑三个响头。
岳肃现在已经看到岳瑾中的身形和容貌,年纪确如金蝉所说,在岳瑾中跪地之时,身子都颤颤巍巍。岳肃也不下马,就在马上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起来说话吧。”
“多谢叔父。”岳瑾中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待他起来,岳肃才问道:“你是云梦县?”
“小侄云梦知县岳瑾中。”
“你一口侄儿,一口一个小侄,然本官不过刚进而立之年,而你已是花甲之年,也不知这侄儿一说是从哪里轮的?”岳肃说出心中疑『惑』。
“小侄的曾曾曾祖父是大人曾曾祖父的堂侄,在家谱中论起辈份,确是大人的侄儿,要叫大人一声叔父。”岳瑾中一脸堆笑地说道。
曾曾曾祖父,这也太远了点,但对方这么说了,岳肃也无法考证,就全当蒋杰所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当下笑道:“原来是这般论起,本官知道了。时下老父病逝,本官回乡奔丧,丁忧守制,现急于回家,探望老母,祭拜慈父亡灵,无暇与你多谈。这样吧,等改日有空,你我再叙。”
“叔公病逝之事,侄儿早已得知,这些天一直在府上吊唁,伺候叔婆。今日就是奉叔婆之命,在此恭候叔父,迎叔父还家。”岳瑾中说道。
这原来还是打着老娘旗号来的,如此一来,岳肃也无法撵他走了,只好说道:“那就有劳云梦县了。”
“叔父您这么说实在太过见外,您称呼小侄一声瑾中也就是了。”岳瑾中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又好气又好笑,微微点头,说道:“那好,瑾中,那你就前边引路吧。”
“是,叔父。”岳瑾中答应一声,然后叫差役抬过轿子,自己乘轿,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