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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望了眼身旁的萧荆山,却发现他并没有抬头看,只低着头整理着刚才弄乱的扁担链子呢。
她蹲下身子正要拾起扁担,谁知道萧荆山忽然放下扁担走到她身边,什么都没说径自捉住了她的手。她心里还惊讶着呢,就见萧荆山独独把她的大拇指捏出来,小心地察看之前包扎的白布。
梅子咬了咬唇,小声说:“没事的,快好了。”
萧荆山却极为严肃:“伤口是不能沾水的,刚才你不小心,已经进水了。”
梅子很无辜:“那也没办法啊,朱桃掉水里了。”
萧荆山沉着个脸,小心地将那已经湿了的白布解开,又向梅子要了她的帕子将她伤口重新包上。
梅子小心地看着萧荆山申辩说:“没什么的,一点小伤,我皮实得很。”
萧荆山的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开始,不许沾水。你也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水我来挑就可以了。”
梅子连忙摇头:“不行的,娘肯定不同意的,这简直是让我娘一点面子都没有……”谁知道她话没说完萧荆山便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无风无浪却带着许多的威严,如山般压下来压得她也不敢胡乱说话。
萧荆山见她样子有些怕了,脸色稍缓,淡淡地说:“回家去吧。”
梅子此时觉得自家这个夫婿萧荆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冷硬了起来,趁着他脸色还算好看她赶紧点头说了声“好的”,手里拿起扁担溜溜地回家去了。
梅子娘对于自家两个女儿提前逃回家的事感到非常不满,干完活陪着女婿回家的时候就脸色不好看,等到回了家,见到朱桃就随手拎起一个扫帚扔了过去。
朱桃才换了一身衣服,鹅黄色的,新做的,这是她最好看的衣服了。如今躲闪不及一下子被老娘印上一个扫帚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顾不得外人在场,狠狠地对自己老娘说:“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没看有外人在呢嘛?你就这样对你亲闺女!”
梅子娘冷哼了声,撇嘴说:“刚才是哪个臭丫头说的,咱家哪里要得起面子。”
梅子见状,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萧荆山,无奈地上前劝架。其实要在往日,梅子劝架基本没用,说不定还被连着一起打骂呢。可如今梅子到底出嫁了,就连梅子夫婿都在场呢,梅子娘还是给了梅子面前,当下停了嘴,嘴里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做饭。
平时梅子家也没有吃午饭的习惯的,可是依照绿水村的规矩,无论这家过得如何不济,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总要招待个中午饭的,不然说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梅子娘知道这个规矩,也在乎这个脸面,这才刚从地里回来水都不喝一口就做饭去了。
朱桃进屋又收拾了下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又出来了。这时候梅子和阿秋已经让萧荆山进了屋落了座,朱桃见状,便出去端了茶和果子进来给萧荆山吃。萧荆山不吃,朱桃劝他,萧荆山只能客气地吃了一粒果子。
梅子娘这时候从厨房出来到院子里,对着屋子喊道:“朱桃丫头,快过来帮着一起做饭,你想累死老娘啊!”
要在平时做饭自然是梅子的事,就算梅子忙其他,老娘下厨帮忙打下手的事情也不会轮到朱桃身上。可是今天是梅子回门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梅子是不好下厨的,朱桃撇了撇嘴,还是到厨房帮忙去了。梅子倒了一杯凉白开,小心端进厨房,见娘亲正在灶台上烧火,厨房里闷热得如同一个火罐子,娘亲脸上映得发红,汗珠子直往地上砸。梅子娘见梅子端来水,接过来咕咚咕咚全都喝了,喝完边烧火边说:“你赶紧陪他去吧,这里我和朱桃就行了。”
梅子点了点头,又对娘说:“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块腌肉,放到柜子里了。要是做饭的时候需要的话就放上点。”
朱桃见她这般吩咐,很是不快地白了她一眼说:“知道了,看你这样子,就怕我们家里穷怠慢了你家新郎官啊!”
梅子娘也懒得理会朱桃的冷嘲热讽,点头说:“也好,家里准备了点,可就买了那一星点肉,正愁拿不出手呢。如果有腌肉,剁一剁掺进菜里,他未必尝得出是他带来的。”
梅子想想自家生活不容易,娘还想着顾全自己的面子,感动地点了点头:“娘,简单点就行的,他也不是那爱挑理儿的人。”
10、小帐篷后续
日头到了正当午的时候,梅子娘的饭菜做好了,一小盘一小盘地往上端,中间还发现缺了碗,又向隔壁家借了几个碗。梅子家应该是好久不曾这样有菜有汤地吃饭了,阿秋吃得狼吞虎咽,梅子娘看不过时不时用眼白他几眼。
一顿饭吃完,梅子娘又弄了茶水,喝过之后梅子想着家里还有多少事,就站起来说该回去了。梅子娘心里惦记着地,也没多留,梅子和萧荆山就回家了。
回去走的依然是那条街道,中途还碰上了福哥的新娘子喜瑞,喜瑞也是这个村的,只是梅子不大熟罢了。喜瑞看到梅子,笑嘻嘻地问回门啊,梅子回她一笑说是的。梅子虽然不再想着福哥的事,可面对福哥的新娘总是有些不大自在的。
谁知道喜瑞却很是亲热,走过来拉着梅子的手说了一番家常,说起自家公公婆婆如何如何,都是些好话,边说边拿眼儿瞅了下旁边矗立的萧荆山,说你这相公其实也不错的。梅子更觉不自在,随便说了几句客气的话便说家里有事要告辞了。
回到家里,梅子以为萧荆山多少会问些什么,说到底当初自己和福哥的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可是萧荆山却仿佛没有这些事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萧荆山砍了树,又拿刀刮蹭,梅子问他要做什么,他说要做椅子凳子,说家里只有一个凳子,怕以后不够用。
这一日,梅子左右无事,见日头正好,就把地窖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了晒。又拿了昨日个换下的衣服想着到河边去洗,去之前想起上次遇到阿金的事梅子有些不舒服,可是想想总不至于别人说了什么自己就要躲着,难道以后还不洗衣服了不成?再说这几日因为手受了伤,衣服总是萧荆山在洗,男人家做这种女人的活,她总是不太放心的。想到这里,梅子端起衣服就往河边去了。
这个时候日头正毒,河边没多少人,梅子有些庆幸,赶紧蹲下舀了水洗衣服。谁知正洗着,便听到身后有人低低地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梅子泡在清凉溪水中的手就那么一僵,慢慢站起来回过身,果然是福哥。
福哥直直地望着梅子,那眼睛中让梅子说不出的心颤。梅子这一刻才知道,说什么忘记说什么麻木,原来那都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旦那个曾经山盟海誓过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会禁不住想起以前的。
她冷笑了声问:“有事吗?”
福哥嗫喏了番,没说出什么话,眼睛慢慢下移落到了梅子脚下的衣服上,盆子里有女人的衣服,也有男人的衣服,那男人的衣服自然是萧荆山的。
福哥眼神明显一黯,梅子在心里嘲讽地想,他恐怕是想起以前自己帮他洗衣服的情形了吧。
梅子转过身不看他,蹲下身子拿起萧荆山的衣服,仔细地在溪水中搓洗。她不认识几个字,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她嫁了萧荆山就是萧荆山的人,她手中洗的自然是萧荆山的衣服,其他不相干的人她不愿意再去想了。
福哥见梅子再不看自己,手里攥着扁担链子在那里站了好久,最后才说了一句:“他要是欺负你,你要说话。”
梅子原本是不想搭理他了的,可是听到这番话,仍不住冷冷地回了句:“我能说给谁呢!”
她娘家原本孤儿寡母的,在村里不被人欺负就是好的了,哪里是能给她撑腰的人呢。现在萧荆山对她还好她不需要说什么,可是就算萧荆山对她不好,她娘老子难道就能为她主持公道吗?
福哥却仿佛鼓起了多少的勇气,忽然激动地说:“梅子,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梅子讽刺地“哼”了声,心想我被人嘲笑说三道四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如今我嫁人了你又来这里说这种风凉话了!她心里有气,猛地站起来回过身去,冷眼看着福哥说:“福哥,慢说现在没人欺负我,就算有人欺负了我,如今我嫁人了,我就是萧荆山的人,就算我受了委屈也该对他说。如果是他欺负了我我就没处说,大不了泪往肚子里咽罢了,多少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嘛,我是吃了什么猪油竟然晕着脑子向你个不相干的人诉苦?”
福哥被梅子说得无话可对,良久后忽然叹了口气说:“罢了,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嫁给他这样的人呢。”
梅子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没好气了:“福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这样的人’?我觉得他挺好的,比有些无情无义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福哥语噎,望了梅子半天才憋着说:“梅子,你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以后再找你说话。”说着拎着扁担踉踉跄跄地走了。他应该是来河边担水的,但回去的时候竟然忘记舀水就挑着空扁担回去了。
梅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子悲哀慢慢涌上心头。自己当初怎么就认为眼前这个人能够托付终身呢?如果不是萧荆山,自己真得在那歪脖子谁上一吊就这么死了,那才叫不值得呢!
洗衣服回到家,萧荆山正在刮蹭一块木头,看到梅子回来,抬头望了她一眼,皱眉说:“以后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洗衣服,日头太毒,脸都晒红了。”
梅子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不是晒红的而是气红的。她望着低头做事的萧荆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今天我碰到福哥了。”
萧荆山继续埋头干活,听到这话只是“嗯”了声。
梅子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想他应该不知道福哥是谁吧,于是再接再厉地解释说:“福哥就是那个差点和我私奔的人。”
萧荆山这次总算抬起了头,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