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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窗子,范清辰阴声:“陆三郎,我不会退亲的。你且等着!”
窗外路过的陆昀道:“无妨。这点儿时间,我等得起。”
他向窗中看来一眼,漫不经心:“欲娶佳人,何顾旦夕?”
罗令妤被他抓着的手腕轻轻地抖了下,却被他拽得更紧。她一颗心飘飘然,飞到半空中,寻不到着落。她茫然地想到陆昀今日已经说两次想娶她了,可是他们之前就说过要逼范郎退亲、陆昀势必要假说娶她。所以她仍不知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而她方才喊出的那话,又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
在陆二郎的梦中,被救回姐姐身边后,罗云婳小娘子其实与罗令妤说过陆三郎想娶的话。
罗令妤却并不自信。
在梦中的她,与陆三郎吵架的时候甚多。她其实知道他喜爱她,她只是不知道他的喜爱有几分。既不能确定,又不想连累他。
况且那时候,她已经上了衡阳王那条船。想下去,比让范郎退亲,要难得多。
她不信陆昀会娶她。
她确定如果再多给她一年时间,如果她有时间攻破陆昀的心防,他最后一定会娶她。哪怕他口口声声厌恶女子,又每与她争吵。然而她没有时间。衡阳王和范郎将她逼到中间,她必须要做选择。
陆昀于她,像是水中月一般。心里极爱,却是看得到,碰不到。
……
陆昀的下巴被范清辰打出了一些淤青。他只是随意用手擦了下,看伤势不严重,就这般过去了。罗令妤却分外紧张,郎君眼角上的疤还没完全消失呢,下巴上又留一道口子。建业的名门女郎们见了,非得用唾沫淹死她:她竟让她们的陆三郎一次次毁容。
罗令妤到车上,发现他们没有带伤药,便问陆昀:“去街坊上买些药涂一涂,好么?”
陆昀心情甚好,随口就应了。
陆昀却又将罗云婳拉到一旁,与小娘子耳语几句话。小娘子惊讶地仰头看他,然后立刻同意了:“好的!那三表哥你和姐姐好好玩儿,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家了。”
陆昀摸她的头:“婳儿真乖。”
要走时,罗云婳躲着罗令妤的目光,又扯着陆昀袖子。她睁大眼睛,期待又羞赧地问陆昀,支支吾吾:“那以后……我是要叫你‘三表哥’呢,还是‘姐夫’呢?”
陆昀一怔:“……”
适时罗令妤从车上下来,疑惑地看向叽叽歪歪凑在一起说话的妹妹和陆三郎。罗令妤心中微酸,想妹妹怎么就能和陆昀有这么多话说,陆昀还不骂她。哪像她呢。说上三句话,两人就开始互相嫌弃了……
陆昀咳嗽了一声,郑重其事:“还是叫我‘三表哥’。”
罗云婳失望的:“……哦。”
陆昀又迟疑了一下,手搭在小娘子肩上:“你姐姐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叫我‘姐夫’。”
罗云婳:“……?!”
居然还不让她姐姐知道?
小娘子似懂非懂、却十分开心地应了一声,跑过去跳上车。她积极地与姐姐和陆三表哥挥手道别,倒是弄得罗令妤满头疑问,无从猜起。
仆从们这却都跟着罗云婳小娘子回陆家去了,这里就剩下陆昀和罗令妤一前一后地站着,眺望那长檐车缓缓出了巷子。眺望的时候还好,罗云婳一消失于两人的眼底,罗令妤见陆昀转身,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罗令妤:“……”
当即尴尬。
看陆昀负手向前出巷子,罗令妤想了一下,厚着脸皮跟上。脸却滚烫似烧,不断地想起自己先前说的那番什么喜爱他之类的话,陆昀心中还不定怎么美呢。罗令妤悄悄仰目,看他那小白脸,心中又颇为不忿。
罗令妤干咳:“之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我那都是脱身之计,哄骗范郎的。”
陆昀脚步一顿。
然后侧过脸看她,学她说话:“那我说的话妤儿妹妹也别当真啊。都是脱身之计,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不是么?”
罗令妤:“……是。”
心里略微憋屈,早知道她就不多废话了。
闷闷不乐地走一会儿,到巷口前,陆昀停了下来。罗令妤从后一头撞上去,感觉到郎君身子一僵,她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察觉陆昀回身。罗令妤才要开口道歉,就见他眼睛向下移,不动声色地瞥过她脖颈下的胸部。
罗令妤:“……?”
陆昀这个假式清高、真登徒子,他又看她胸!
心中难说是什么感觉,只是绵绵酥酥的,她并不能分清是欢喜多一些,还是羞意多些,抑或是不甘。
她盯着陆昀发愣时,才知道陆昀为什么停步。原来扑棱棱,一只鸽子从半空中盘旋着飞下,陆昀手伸出,那只鸽子就攀着郎君的手臂落了下来。陆昀从鸽子的腿上取了一张纸条,纸条是陈王给他的。刘俶告诉他,陆二郎已经寻到人,并无大碍,他可放心。
到这会儿,陆昀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彻底松落。他大喜,连笑三声:“……太好了!”
心情畅快下,让他回身看身后那发呆的女郎时,也觉得女郎满身可人怜爱。陆昀招手:“令妤,过来。”
每当他叫她“令妤”时,罗令妤都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她沉入他星子般的眼眸深处,懵懵走过去,看到陆昀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他笑得她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却也不自禁地跟着他一道开怀。
陆昀含笑问她:“今日的及笄礼,你是没法及笄,好好过了。不过却可以从其他地方补救。妤儿妹妹觉得我领着你游山玩水,看看星星放放烟火如何?”
罗令妤微羞涩:“好呀。”
陆昀眼中笑意加深:“抑或我领你逛街去,给你买漂亮的首饰,新到的成衣,西域的香料?”
罗令妤:“……!”
目中带着星辰,她仰望陆昀,笑出了声,点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不知道比刚才礼貌而客气的“好呀”真实了多少倍。她非常的庸俗而真实,文人雅士的乐趣只是身外物,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更喜欢打扮得最漂亮,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香料……
陆昀又道:“再送你些钱财,当你生辰日的礼物如何?”
罗令妤面颊酡红,真情流露:“雪臣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陆昀:“……”
被逗笑。
伸手捏着她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狠掐了一下。她就如充着气的橡皮娃娃一般,他捏她一下,她就叫一声,同时睁大美眸瞪他。陆昀叹:“……真是个拜金的小妖精。”
他颇有些认命感——罗令妤的品味,这辈子看来是改不掉了。
庸俗,小气,功利,自私……随便就能数出她一堆缺点来。然而、然而……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一般。竟不能忍受见不到她的时候。
陆昀勾了下她的肩:“走吧。”
……
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然六月十九日,是梦中陆昀与罗令妤的劫数。自这一天起,他只私下与她见过一次,还不和。之后时日多久,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与那人定亲成亲。她离开了他,再未回头。
要到很久后,他才能写下“纸短情长,然情不寿”。
……
六月十九日,衡阳王府诸人已去,内舍中煮着茶,隔案而坐的,只有陆二郎和衡阳王。
看到对面少年郎颓然的身形,陆显微微失神,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就在同样的地方见过刘慕。那时候两人还能好好说话,谁想到没过多久,刘慕就想杀了他呢。陆显低下头,叹口气:“……你现在知道,杀了我,你也讨不了好处了吧?”
刘慕冷着面,不吭气。
陆显:“不说你现今只是一个郡王,即便你、即便你此时已经为帝,杀了我,你依然得不到多少好处啊!”
“为帝”两个字刺激到了刘慕,因刘慕与陆二郎最开始的矛盾,便是这两个字。刘慕锐利的目光猛地扎过来,陆显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说道:“世家之间通姻,利益相关。你动了我,陆家便不会放过你。朝上官员九成以上是世家子弟,又都与陆家或多或少是姻亲。你得罪了臣子,臣子处理朝务不用心,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然后便是双方争斗……”
断断续续的,他将自己梦中梦到的那些事说了出来。那虽然是梦,却十分清晰,历历在目,让他辗转难眠不能忘。
衡阳王一心恨世家权大,拖累了朝政。然在如今情况下,寒门无法崛起,皇室还得继续用世家。皇权和世家的平衡,在现阶段无法打破。一经打破,必然两败俱伤。
陆显伤心道:“……你看,你是皇帝都落到那般下场。你现在只是一个郡王,又能讨得什么好去?”
刘慕:“……”
刘慕觉得这个人真的病得不轻。
他冷冰冰而客气道:“陆二郎,你在伤心什么?难道我还真的当了帝不成?”
陆显:“……”
觉自己简直对牛弹琴。
他胸口伤势隐隐发痛,他抹了把脸,语气诚挚道:“……我说这么多,是想说,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你怎么对陛下,想如何拿到那个位子。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而已,只是担心你激发皇权和世家的矛盾而已。但我并不会去告发你……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缘故,我会当不知道的。”
“只希望你能重新认识现在的世家。”
刘慕其实并不信他的话。
他语气怪异地重复:“你……当真不会告发我?”
陆显叹气:“谁做皇帝,对我有什么区别呢?我出身陆家,一个士大夫而已。我自小被教的是家族利益,皇室争斗,我真的不在意。”
这话,衡阳王倒是信了。确实世家从来只重视自己的利益,家族子弟只为世家的利益牺牲,其他的,世家并不关心。哪怕整个国家倒了,世家想的也是自己。
刘慕嘲讽地一笑。
实则到这一步,他也已经走投无路。除了相信陆二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下,他已经无法再杀陆显一次了。
沉默片刻,少年郎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