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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姑娘,你为何恩将仇报!
男人恨恨地想,吐出一串泡泡。
这时,另一种情绪跟随“林琅”涌了上来,混迹在缠裹身体的温波之中,恍如昨夜深入肌骨的窒息。
林琅容貌如花,肌肤如雪,香气如兰,把大胆全扑进他怀里,之后共拥香衾,温温婉婉尽显处子羞态,根本不似寄生讲得那般不堪。
对,处子之夜会落红,可是起床急了忘看,等问问玉姐见着没有……
“颜兄?颜兄,在想什么呢?”
季春的声音终于把颜沉从思绪中唤醒,他猛抬起头,把眼前的人定睛看了看,才想起正站在通和殿外的中庭里。
“季春兄,找我何事?”颜沉立刻露出纯善的笑,柔声问道。
“我见你不言不语,失神许久,特来叫醒你。”季春也是笑,但声音要冷得多。他身上的破旧袍子已经穿了好些天,如果换身新衣,再把头脸捯饬一下,也是个让女子流连的丽者。
“我在思考沃公的话,看能不能再悟出些经韬纬略。”
“如此甚好。不知东阳公赐宝一事,颜兄有对策了吗?”
话说今日颜沉登拜沃公府的时辰晚了许多,通和殿内满满当当,已经在唇枪舌战,绕不开的还是那四箱宝物。颜沉悄悄走进通和殿,竟无一人察觉他的迟来,弄得他哭笑不得,又庆幸又失落。
“此事乃当务之急,有空闲在这里碍人观听,不如去沃公帐中直接禀告。”
季春的笑容浅了些,旋即又灿烂起来,说:“我听闻颜兄是从大梁来的,家世显赫,乃大梁名门望族颜氏的嫡子。”
“天下疆场,生是血肉死是草芥,哪分什么名门什么望族。”
季春的眼珠微微一震,嘴角渗出一丝钦佩,“颜兄好眼界,在下受教了。”
颜沉故作谦逊,已经做好准备目送他离开,可是这人又说话了,还挪近一步。
“颜兄今日迟了这么久,是因家中有事耽搁了吗?”
颜沉身体一凛,想起将才的胡思乱想,呼吸紊乱了些,舌头也似打上结,找不到说辞。
季春并不等他答话,自顾说:“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兄乃将才,断不可纵恣于曲径隐间。”说罢合手请退。
颜沉僵在原地,眼前有些昏花,看来他不光纯贞美名没了,还成了众人皆知的风流欢客。虽然是天地相倾般的转变,但为何心中有一丝丝窃喜?
这日沃公府里又散得早,颜沉急着回家,进门前却忐忑了。跨过门槛后,没看见那缕妙影,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玉姐在哪?”颜沉问。
“玉姐——,少主问你在哪儿——!”寄生突然伸长脖子大喊,没隔多久,院子里面传来玉姐的大嗓门:“屋里——!”
“少主,玉姐在屋里。”
“我听到了。”颜沉揉揉耳朵。
玉姐在自己屋里做手工活,林琅也在,倚在旁认真学习。她仍旧穿着昨夜的宽大旧衣,微垂着娇俏的小脸,时而蹙眉苦思,时而掩嘴嫣然,乌黑的长发已盘起,露出雪白的脖颈,一枚红艳的花瓣在领口处忽隐忽现。
“少主来啦。”玉姐先看到颜沉,平平地点头招呼。
林琅却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脸蛋瞬间冻住,噌一声站起,唯唯诺诺地抓着衣角。随后发现站着不该,通一声跪下,颤抖着说:“奴婢林琅,见过恩公。”
“起来起来,这家里从来不行跪礼。”玉姐又抢了颜沉的词,放下绣棚把林琅扶起。
起身后的林琅脸色苍白,气息不顺,拉住玉姐的手微微说:“恩公跟玉姐有事要谈,奴婢先退下了。”
她慌慌张张走向屋门,却发现颜沉颀长的身子把门全堵了,左右探试,竟找不到钻出去的空隙。
“恩公……”
又是那声似哀似怨的羞吟,仿佛回到昨夜的床榻……颜沉心尖一颤,挪开身子,女子顿时像一只燕雀飞出了门。
“少主有事找我?”玉姐看着痴痴的男人笑。
“嗯,确实有一事相问。”颜沉不自然地踱到林琅刚才的位子上坐下,犹豫地摸着下巴,不知该怎么把落红一事委婉隐晦地问出来。
玉姐见他可能还要想个半晌,开口说:“不如我先说个事?少主,林姑娘你就留下吧。”
“嗯?”
“林姑娘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拉住我哭了一早上,说少主肯帮她父母入土为安,是天底下最仁厚的德行,一定要报答,可是她一无所有,只有这具身子,冲动之下做了昨晚的事。”
“她都跟你说了?”颜沉有些不悦。
“不说我们也听到了。”玉姐挑了挑眉,“可是醒来后她非常后悔,想必少主也发现了,林姑娘不是处子。”
啊,看来落红一事不用问了。
“林姑娘很后悔,因为她在报恩中藏了私心,她想留在这里做牛做马,死也不愿再回到城外,被那些不人不鬼的恶徒强迫侮辱。”
颜沉懂了。寄生都说对了,林琅确实已不干净,但床笫间的处子羞怯也不是装的,因为她从未自愿取悦过男人。
林琅年纪轻轻就遭遇如此变故,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尝尽世间百般苦楚,连唯一剩下的尊严也被迫一点点撕碎。但她依然倔强地活下来,或许等的就是被他摘掉草标的一刻。如果听从寄生把林琅扔掉,那简直比一开始就袖手旁观还要残忍。
玉姐见颜沉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着急地说:“少主,我很喜欢林姑娘,如果你如伪君子般介意贞不贞洁不洁的可笑事,那我玉姐就带林姑娘一块儿走!”
“你走,你带她一块儿走。”颜沉拍案而起,不耐烦地走去外面。
出门前突然停下,回头对大惊失色的玉姐调皮一笑——
“然后带些荤的腥的回来,给林姑娘补补身子,太瘦。”
第4章 笑意
颜沉的屋宅在沃城西北,半亩见方,精致幽静。大门朝南,进门是座小院,两棵团团蒙蒙的桂花树挡在西墙前,每至开花时节,暗香阵阵沁人肺腑。
对面有一棵盘龙虬枝的古藤,几乎遮蔽了整面东墙。夜空晴朗时,可在藤架下铺草席,与友人欢饮赏月。
北面便是正屋,房间比想象中多,但除了颜沉的寝室其余都较窄小。对此,寄生和玉姐没少抱怨。
这个家向来“没大没小”,除了“少主”不能去掉,其他的均可直呼“你我他”,寄生从小侍奉颜沉左右,改口有些难,但半途加入的玉姐再适应不过。再来就是不行跪礼,食不分桌之类的小规矩。
今晚的膳食在寄生看来非常丰盛,因为荤多菜少,而且还是白花花的楚苗饭,等玉姐和林琅上菜时,他就趴在桌边,咬着箸一眨不眨地盯着。
颜沉看他好笑,明明是十六岁的少年郎,非要装出大人的模样,其实根本未脱去童性。
菜上齐了,扑鼻的香气早让寄生按捺不住,咬着筷子瞅向少主,眼睛水汪汪的。颜沉又是一笑,正要开口,发现少了一人。
“林姑娘呢?”他问。
“她说在灶房里吃。”玉姐说。
“不行,把她叫来一起吃。”
“少主不可强人所难,林琅初来乍到,等两天才能习惯家里的规矩。”寄生急声劝道。
玉姐也点头称是,“林琅羞涩,来这儿说不定吃不好。反正菜都为她留了一份,不会饿着的。”
颜沉心有不愿,但还是点头妥协。
吃过晚膳,颜沉还觉得不尽兴,便要寄生在寝室里备下美酒,名曰赏月。可是今夜的星空并不明朗,举头望去,只看到一轮躲在乌帘后面的羞姑娘。
“少主是赏月,还是赏人?”
寄生放下盛酒具的漆盘,冲颜沉暧昧一笑。他知道主子晚膳后装作没事去了灶房,可是扑了个空,林琅早就收拾好东西回到屋里。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颜沉不怒反笑。
“不如小人把林琅叫来给少主斟酒?”
“你不是不喜欢林姑娘吗?”颜沉觉得奇怪。
“小人想过了,少主既已破身,就更不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守节,守节的身子也是干净身子。”
“我是男人,别总用妇道劝诫我。”
“小人是在帮少主。少主破身一事出了这门还有谁知道?以后回家,家公问起,我们四人打死不承认便是。若少主在外面纵情风流,到时候要封口的人就太多了。”
颜沉本想说此事已被沃公府的卿大夫们晓得了去,但他匆匆赶走了寄生,因为昨夜的幽香又混入鼻息。
寄生前脚出门,林琅后脚就进了屋,瞅见颜沉后又要下跪,被他抬手制止。
“以后见了我,学玉姐作揖就行。”
“可是……玉姐没有作过揖呀。”林琅怯怯地说。
“这点不可学她。”
颜沉微微一笑,拿起空酒盅又放下,咔哒一声传递出意图。林琅机敏,牵着裙摆走到他身边跪下,伸出一双盈盈小手拿起酒壶。
“恩公——”
“叫我少主吧。”
“少、少主,奴婢为少主斟酒。”
林琅声音酥软动作温柔,装了一斤酒的壶到手里,竟像片轻盈的羽毛。可是她很紧张,浑身微微发抖,斟到一半力道偏了,把几滴酒洒到颜沉手上。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给少主擦干净!”
林琅惊慌失措,牵起颜沉溅湿的手,捏住袖口把酒一点点揾干。颜沉不恼,笑盈盈由她摆布,等手干净了,端起那半杯酒灌下肚子,心中一阵舒爽。
“林姑娘会喝酒吗?”他问道。
“回少主,奴婢没有喝过酒,但闻到酒香就会微醺。”林琅等颜沉放下酒盅,立刻端起壶复给斟满。
“哦,那就不喝罢。”男人沉吟片刻,又问:“晚膳爱吃吗?”
“回少主,玉姐庖功了得,奴婢一点都没剩。”女子的脸微微泛红。
“这就好。你要多吃,长些肉。”
说完,颜沉才意识到此话有些不妥,窘迫中拿起酒盅再次一饮而尽。
林琅顶着红透的脸又给满上,随后正襟跪坐,踌躇片刻,不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