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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危机感和对不公的控诉让上官淳恨根渐重,一个计划在心里生成。
他背朝苏沫,冷冷地道:“趁我不想杀你,走。”
“解药?”
“你还想要解药?”上官淳当即转身,拿起剑直抵她的脑门:“滚。”
“好,我滚。”结果如她所料,上官淳既不杀她,也未救她,但苏沫从上官淳的眼里看到了仇恨。
她想,上官淳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解药她还可以从卫安那里索取,而且姑姑还在卫安的手上……
再见无忧,血淋淋的画面将楚璃印象中的白衣公子彻底击碎。
不知他挨了多少刑罚,只见他衣裤破碎、满身血色,十根手指无一处完好,原本纤长漂亮的手竟只存两块指甲,其它剥落的剥落,翻起的翻起,甲板与他身上的血一道落在脚边,惨不忍睹。
见到楚璃时,无忧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些,紧皱的眉心缓缓舒缓。
“你来了?”
楚璃在离他半丈左右的地方站着,她不是娇滴滴的小姐,从小见惯了血腥杀戮,但无忧的身体带给她的惊诧迟迟无法退去,面对无忧,她怔忡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得到她的回应,无忧脸上再次现了活气,像笑又笑不出,嗓子里发生丝丝诡异的声音。
楚璃走去两步,哆嗦的手小心碰在他脸上的伤口,不着痕迹间,将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填进他的嘴里。
无忧惊抬目光,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这是一颗保心丸,可以助他保下心脉,让他暂时好受一些。
“我听上官烨说了,使团被害一案是你指使,我相信上官烨不会冤枉你。”
无忧低落地垂下头去。
她无条件相信上官烨,不应该么?
“但是,”楚璃放下他嘴边的手,似乎在不忍,碰过无忧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时狠狠握紧,“我也相信你不会犯下这种滔天大罪,犹记得那时我被迫离开皇宫,你一手掌握乾坤时,你为了天下太平宁愿逃走也不和上官烨正面开战,你将大陈拱手送人,必是顶着被岑皇杀害的危险吧。我不信本性善良的你会做战争的刽子手,我也信上官烨不会存心冤枉你,所以,是你骗了上官烨。”
她定定地看着无忧,一字一句道:“你扛了这件事,但又不肯将事件真实始末相告,无忧,你到底在保护谁?”
“是我做的。”无忧长抽口气,低沉地道:“我们谁都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要保护的人。”
“上官烨到底在逼你招供什么?”
“他要我将这件事推在岑皇头上,然后他以此为名义打岑皇的脸,赢得诸国支持,对岑国用兵,凭我这一纸供状他便可以置岑国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取得先机。”
“那你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看来你是想将罪过全部揽在一个人身上了,”楚璃遗憾地叹道,不知该为他的大义鼓掌,还是笑他的幼稚可笑,“无忧,你还想做一次救世主么?以为你将这事扛了,这笔账便只会针对你个人,而不会牵连到岑皇,甚至你一国的子民?”
无忧疲惫道:“是我个人的事,上官烨真要将事情牵扯到两国矛盾,那是出于他个人的私心,只要我不说是受岑皇指使,我不写供状,他便没有出师之名,即便我犯下再大的罪,那也是我个人的事,上官烨和岑皇将我千刀万剐都好,罪不及岑国,不及无辜子民。”
楚璃眯起眼睛,费解道:“所以真相是?”
无忧笑了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必再套我的话。”
看看眼前狼狈却依旧高傲的无忧公子,再想到他不久后必死的结局,楚璃百感交集,不禁想起他曾意气风发的翩翩模样。
时光像一块轮盘,一面天堂一面地狱,水火交融还掺着半悲半喜,她一度以为自已一定能改变什么,现在发现她除了自已,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梗顿着不知如何应对,失望地往后退开三步,她退的极慢,仿佛这一退,她便再也不会进前半步,仿佛中间让开的那段距离,便是绝路,。
“如果你非要如此,我帮不了你,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怜过你,恨过你,哪怕你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我亦在护你。可眼下的路是你自已选择,没人救得了你。”
无忧眼睁睁看着她越退越远,好些次想开口挽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晚算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吧,永别了无忧。”她说的出奇平静,平静到连自已都惊讶到。
无忧面无表情地直视,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崩塌了,他哽咽地欲言又止,怕声音出卖了他的脆弱而不敢开口。
待退至牢门前,撞在铁栅栏,楚璃才恍过神来。
然后她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如果早知他逃不过死局,云崖下为何还要有人救命,让他死有多难?
兜了一圈不过是命运的无情捉弄,历经痛苦,再让他以最卑微的方式死去!
生又何必!
正文 191:调包
他想死,那便让他去死!
楚璃大步离开狱室,狠狠擦去眼泪。
她的脚步声很快消失,无忧的心也彻底地空了。这些年,楚璃是他活着的一个动力,在他绝望时,楚璃一度是他唯一的支撑,如今连楚璃也要离他而去了。
空洞的眸子直盯盯地看着牢门方向,卑微地幻想着她方才来过的身影。
眼下的路是你自已选择,没人救得了你……
楚璃话的话在耳边回荡,每个字都那样清晰。
一个画面从他脑海中浮现。
在来往大盛的路上,他的养父卫安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天下万物皆为蝼蚁。天子以天地为局,天地之间,都是棋子罢了,当然,也都可能成为他的弃子。
“父亲的意思是?”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卫安缕着他的山羊胡,深不可测道:“只是想提醒你,若有一天棋子变成了弃子,你也不用难过,都是定数……”
这些话在当时听来并无不妥,只是一个长辈对于一个没有见识的晚辈忠告。
然而,进入上州的第一晚,使团中便有大量人员死亡,而且是死于中毒,这让无忧怎么能不想起卫安?
卫安其实是个用毒高手。
岑国派进大盛的人当中,没有凡夫俗子。
陈娘,被害死的陈娘之女,被追杀的陈娘之子,到中毒而亡的那三十四名岑国子民,都是卫安的杰作。
他的目的在哪,不言而喻。
他将事件全部揽在自已身上,或许并不能改变岑国与大盛交恶的结果,好歹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其余的听天由命吧。
大概是保心丸在起作用,无忧虚弱又疲惫的身体开始有所缓解。
“这是太医院的张太医不认识?”牢外一个声音傲睨道,“我们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给无忧治伤,你们也不想这重犯因刑伤而死吧。”
狱吏支支吾吾,“这个……”
“这这那那什么!”那人拔高音量喝道:“公主的命令你敢违抗,我看你是找死!”
“小人不敢,不敢,”狱吏犹豫片刻后无奈回应:“几位请,请。”
声音落后不久,牢门再次打开。
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带着一名提着药箱、眉目低垂的太医进门。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无忧身上的绳索解开,无忧偶然间抬头看向太医,意外看见那太医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同夜,一队百数在士兵踏破月夜,向好再来客栈围去。
隔街的屋顶上,两名黑衣人隐在夜色当中。
偏高些的黑衣人将一只蓝色药瓶交在另一名黑衣人手上,“上官淳的计划成功了,卫安也成功了,这是卫安给你的解药,死马当活马医吧。”
个高些的黑衣人是楚凤颜,另一个是苏沫。
苏沫接下药瓶,眼底划过浓浓的不安。
“无忧和周傥逃了,会不会给中原带来危害?”
“会。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已经让人秘密报案,上州城很快会戒严,他想逃走恐怕不易。无忧只是岑国一枚棋子罢了,”楚凤颜有点可惜,“还是个弃子。”
“没准,他就逃了呢。”
苏沫在想她到底想不想无忧活着,于公他是岑国国师之子,一心想害大盛的恶人,于私,他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子,若他能活着,她心里必定是慰藉的吧。
如果他不幸受捕,死了,那也只能说他罪有应得,自食恶果。
苏沫捏着药瓶,长长叹了声。
“在为他伤心?”
“没有。”
“你可以为他伤心,宫里的那位,一定也会伤心。”楚凤颜不无讥讽,她向来对男女之情淡泊,更是看不惯侄女在爱情里不可自拔,这在她看来是无能和懦弱的表现。
侄女得知无忧的事后,少不得要为他难过了。
楚凤颜拍拍苏沫的肩,那神情却像在安慰侄女。
官兵围上好再来客栈,不时后客栈内响起一阵打斗声,刀剑相斫,厮杀正烈……
寅时,夜色正浓。
卫显快步进殿,禀报道:“李将军已带人查抄好再来客栈,暂未发现无忧踪迹,目前正分派人手追索。”
连日来上官烨要务缠身不得安眠,听见这消息后怒上心头,当场掀飞长案,暴戾气息顷刻弥漫殿宇:“自打我坐上这位子,没有一天安生!”
“皇上息怒!”卫显跪上前道:“上州城戒严,无忧又受了重伤,想混出城外没那么容易。”
“皇宫内狱,犯人在眼皮下被人掉包,传出去惹人笑话!”
卫显未敢直视圣怒,低头道:“臣盘问狱吏与一干人等,是因有人借公主名义接近无忧,暗中偷梁换柱,臣已命人查找参与事件的那三人,相信必有所获。”
卫显这里只敢说“借”,其实各个迹象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