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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湮是个奴婢没错,但在国公府十多年过的是小姐的生活,本是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又被楚璃下了药,在楚璃手里还不是任她随意摆弄,尘湮识时务,只好无奈地说:“奴婢没有拒绝的资格,请公主吩咐。”
“好说,我要你在怡凤宫代替我,我好抽空去外面玩玩,”楚璃扶着尘湮,感觉到她的身子愈重,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我还不是见太傅心疼你,这事要换个人来做,免不了被太傅活活打死,由你顶上就当积个阴德,我好你也好,等我玩够了自然回来。”
“可太傅不会同意……”
“唉——”楚璃打断她的好意:“要是事事得他同意,我得老死宫中了。听话,我离开这段日子你闭门不见客就好,太傅自会打点其他事务。但我有件事要特别嘱咐你。”她凑近尘湮,轻却严重地警告:“你不准睡太傅,他是我的,如果叫我发现你跟他勾三搭四,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正文 012:妓船
“公主……”尘湮咬着下唇,艰难地说:“奴婢不敢。”
墨眸暗淡,尘湮想起了某个春日夜晚,太傅带着她坐在国公府最高的屋顶看焰火,那时焰火噼啪,不远处,人们的欢笑声声入耳。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女子和她一样美丽,他说,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每年都在渴望,望有一天她能长成和尘湮一般美好可人。
当时太傅喝了一些酒,没有醉,却拉着她坐了很久,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后下了严令,不准她将那晚的话说于第三人。
尘湮从不敢妄攀太傅,可那夜太傅的话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她依稀觉得,自已也是太傅喜欢的样子。
“我见你在看太傅的时候,眼光别样温柔,”楚璃眼光微暗,她不是小女人,但她和所有女人一样有“嫉妒心”,这嫉妒心不是出于对上官烨的爱,她想得到上官烨也从不是因为爱。
她拍拍尘湮吹弹可破的脸,“太傅看你的时候,也很痴迷。”
痴迷?尘湮心跳一紧。
“我们想睡同一个男人,勉强算是缘分了,”楚璃说,“刚才给你喝的酒里掺了些东西,只要你老实听话,我回来后必给你解药,否则,太傅也救不了你。”
楚璃满意地看到尘湮眼中掠过慌张,挑唇一笑。
她亲手把尘湮抱进内室,再换了一身便装,带上一面太傅府令牌和忠心耿耿的阿年,连夜出宫。
南下,去见那个人。
顺便出门散心,楚璃活到将近十八,还是头一次离开洛阳。
秋日,大河,客船;恣意,风流,少年。
甲板上,楚璃一身天青色长袍,手摇折扇长身玉立,扇面上工笔画栩栩如生。
她终于能离开那座牢笼了,这些年,皇城内压抑的一日日她实在过得够了,她原肖想过,只要能摆脱上官家的控制,不管过什么日子她都愿意,可真当她走出皇城,心里仍然无法安宁。
大石在心头,一刻放不得。
“公子,”阿年笑着走来,“厅里有人讲书,您要去听听么?”
这座客船是座楼船,共有三层,比三流客栈的规格还要大些,可同时容纳数百人,配置完善,包房、大厅、后厨样样皆备。
“当然。”啪一声合上折扇,楚璃兴致不错地走入大厅。
厅中茶香四溢,台上讲书先生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动情处表情精彩万分,说的是一出将军西征的旷世传奇。
楚璃和阿年找了一个偏角位子坐下,听着故事磕着花生。
大厅左手的角落里,一名男子通身白衣,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英美不凡,他执杯在手,目光越过杯口,看向另一边的楚璃。
唇角微动,平静的眼波却不起半丝涟漪。
“讲得好,”楚璃一口咬碎花生,“这位先生好口才,对前朝那段历史也是解得通透。”
阿年笑呵呵拍着马屁:“公子喜欢就好,改日我也学讲书,每天逗公子开心。”
“就你嘴甜,”楚璃拿折扇敲敲他的脑袋,“回去后给好好学着,顺便也逗逗那位,没准能让我日子好过些。”
阿年大咧咧的笑忽就重了下来,“唉。”
白衣男子搁下茶杯,对面,书童模样的俊俏少年低声说:“公子,我见那人好像跟画上的有些相似。”
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漫不经心地自斟一杯茶水。
“天底下相似的人不知凡几,何况他是个男子。”男子长睫轻垂,遮去眼中一片,“还是一个,身子孱弱的男子。”
大河浪多,楚璃头一次坐这么久的船,身上觉得不大自在,这次南下,至少要在船上渡过三四日,想到这儿她就心情抑郁。
天色渐晚,绚丽夕照铺洒河面,映得遍天通红,满目流金。
夕阳下,一艘小船伴着楼船行驶,戴着斗笠的篙夫辛苦撑船,向楼船上喊:“喂,能载我们一程吗?天快黑了,夜色太长,怕小船遇到不测风云啊!”
楚璃站在桅杆前观望,身边随后来了几名船客,漠不关心地看着篙夫。
“船上人满了,哪容得下你啊。”
“就是,快找个地方停岸吧,瞧你这寒酸的,主人家不会收你。”
几位看热闹的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间尽是凉薄。
楚璃年纪不大,凉透的人心她却看得不少,原以为薄情寡义多是发生在皇室朝堂,不想民间比比皆是。
收回神思,她扬声喊道:“大哥再靠近一点,我丢根绳子拉你上来。”
“谢谢小公子!”篙夫感激地连连致谢,“只不过,我这船上还有人。”他古道热肠地笑着,等话落,船舱的帘子打开,一群披红着绿的风情女子一个接一个走出,一齐拥在船头,对楼船上的楚璃挤眉弄眼。
直看得楚璃打冷战。
真后悔好人做得太早。
他们哪里是怕夜里遇到风浪,分明是上船卖身,在大陈国,除官方认可的妓馆之外,其余流莺皆不合法,按律当处以杖刑,流放五百里。
“那个好!”
正当楚璃气恼于这群流莺触犯了她家的律法时,身边有个纨绔大声叫好:“我喜欢那个穿绿衣服的,快点上船,船费我全包了!”
“对对,赶快接美人们上船,我们晚上有福享了!”
楚璃不免郁郁,她好端端坐一回船,这下倒好,客船怕要成了淫窝。
好在年届五十的船主是遵纪守法的子民,拒绝了他们登船的请求。
船主不松口,那只妓船便用绳索和大船相连,一直伴在客船一侧,为吸引船客注意,船上美女们载歌载舞,纨绔们干眼瞧,想吃吃不着,急得嚎嚎直叫。
如此僵持,直到天色黑下。
船主站在甲板上遥观天色,眉心深蹙:“起风了。”
“听到没有,要起风了,快点接美人们上船啊!”纨绔们等不及,纷纷拿起绳索拉美人上船,这拉人也是有讲究的,他们看上哪个就拉哪个。
听说有美人能牵,船上一时又挤来不少船客,争相去抢他们中意的女子。
一群男子风风火火地抢美人,一脸淡然的楚璃则显得很不近人情,三下两下,很快被好色鬼们挤出了局去。
风声过耳,真正地起风了。
小船飘摇,纨绔们竞相拉扯美人们上船,共有十二人,据说是南方一带的一支名妓,她们个个能歌善舞,化着浓淡合宜的妆,看起来也只在二、三十左右,艳而不妖,十分养眼。
正文 013:蹊跷
纨绔们迫不及待地拥美人在怀,开始商量起过夜的价钱。
风起的急,在她们上船后不久,浪头就已叩打客船,引起船身的阵阵晃动,而无人操持的小船已经被浪涛吞没。
“阿年呢?”楚璃进舱时才发现一直跟随她的阿年不见了。
虽说船身晃荡,但毕竟是大船,大河中还很少有大船翻覆的先例,楚璃倒不担心,沿着甲板寻找阿年,阿年没见到,倒是一阵巨大的浪头直接从她的脑门泼下,由于水浪太大,猛劲将她狠狠地拍倒在地,与此同时船身剧烈摇晃。
湿身后的楚璃仿佛一条滑不溜湫的鱼,晃动之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在甲板上滑行。
接着又是一阵巨浪拍打,但这一次,一个人影撑在她的身体上方,雪青色的袍子大开,如同展翼的巨蝶,为楚璃挡开兜头而来的水浪。
天色已暗,楚璃只能见这个男子依稀的轮廓,以及闻见他薄而均匀的呼吸。
“你不考虑一下,离我远一点么?”楚璃推推他紧实的胸膛,而他仍在执意地保护,身子仿佛凝固的钢铁。
这个人……
楚璃默然一笑,再次推他时手上的力道已是温柔暧昧,“你就这么想占我便宜,嗯?平日里可是送上门你都不稀罕的。”
身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才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浅笑,在她耳旁低低地说:“公主给尘湮下毒,逼她当你的替身,如此顽劣不知所谓,叫我怎么放心你微服出外?”
楚璃本以为她做的这些已够隐秘,没想到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就让他给找到,看来他的手伸地比她想象中还要长。
上官烨,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真到了这地步,她反而看得淡了,若非良好的心态在撑着,这些年她在上官家的淫威下怕不是早被他们给逼疯了。
船板摇晃不定,水手们在船主的指挥下开始施行应急措施,调整船帆放入太平篮,摇摆的船身渐渐稳住。
见情势转好,上官烨拉起楚璃,可还没等他站直身子,忽然感觉一道冰冷快速的冷风从耳边擦过,他下意识揽着楚璃半旋身体,第一时间确定她的安全,而紧跟着这道风丝的,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
黑衣人身影如电似光,在上官烨的脸面上相继打出两掌,掌掌带风,上官烨从容应对,三两下就打散了那个人的进攻,正当他要把那人一举拿下,船身猛一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