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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缓转身。她慢慢坐起身,伸手到桌子上拿烟。我一把将烟盒夺过来。
干嘛你?
抽烟啊。
缓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好像这句话是我回答给她一样。
你不是抽烟的女人。
有谁规定女人抽烟的标准吗?
我转身面对着她,她的眼神有些冷漠。我叹口气,把烟丢给了她。她抽出一支,捉住我拿烟的手,凑到面前点燃。蓝色烟雾从她口中散开,让我迷惑其中。难道是我错了?我能做什么?能做什么才是对的,才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我有一种想拥抱缓的欲望。不是为了安慰,而是想释放一些积压的情绪,恐慌、不安,或者还有的我不能形容。但终究我没有这样做,我的双手依然摊放在身体两侧,逐渐冰凉。我只是害怕缓的手跟我的一样冰凉。
香烟的火光映在对面的衣柜上,忽明忽暗。缓的和我的。此起彼伏,房间里弥漫着淡青色的烟雾,像流水一般四处滑动。
7
我做晚饭给你吃吧。
中午缓打来电话时我依然在床上,抽烟,发呆,看天花板。她问我吃饭没有时我突然说了这句话,然后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好像突然找到了某个目标,可以让我抵达的目标。而其实,那只是做一顿饭而已。只有两个人的晚餐。
走出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熏得窒息。到菜场的路上已经是大汗淋漓,我却还步履如飞。很久没到过菜场了。这里的菜场总是熟悉不了,经常会为了找一种菜绕几个弯子,走很多冤枉路。
在双城的家,楼下就是菜场,一条直路。卖菜和路行的功能同时具备。我只需要牵着维维的手,一路走到尽头,然后就能买到想吃的菜。很简单,不费脑筋。
我们没在夏天买过菜。夏天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做饭。我不会做饭给自己吃,一个人面对餐桌的寂寞无法想像。
维维走的时候,正好是夏天。
我叼着烟往回走。两手都已提得满满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点上烟的。汗顺着两鬓往下淌,鼻尖的一滴汗积蓄了很久,终于还是滴到了香烟上。我甩甩头,弯起胳膊擦了擦脸。就在那一秒,维维的影子在脑后晃动,胸腔好像被什么锐器扎了一下,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连肌肉都被纠集到了一起。我慢慢蹲下身,感觉身上的衣服贴紧皮肤,太阳的热量集中到一点烘烤在背后。有路人紧张地看着我,我却半晌站不起身。
放开手上的塑料袋,我伸出手指夹烟,用尽力气猛抽一口,让烟雾囤积在胸腔中。过几秒钟,再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的重量似乎减轻了,也不再那么疼。擦了擦眼角的汗,我重新站起来,提着塑料袋继续朝前走。
缓买回了啤酒。我们面对面坐着,小口呷着酒,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说有谁谁上课时晕到在教室里了,然后说起空调,说别的学校早就在教室装了空调了,可他们学校却迟迟没有动静;办公室里又有个老师要结婚了,老公是某个公司的白领,在哪儿买了很大的房子,说准备干完这个学期就回家专心炒股……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可我们却始终没有注视对方的眼睛。好像说话只是吃饭的一部分,会在嘴里产生各种味觉,但最终还是要被嚼烂吞进肚子里。
菜好吃吗?我突然插了句话。
缓愣了愣,随后看着我说:味道好像有些变化,和你上次来做的不一样。她的眼神似乎暗示我应该解释。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长舒一口气,慢慢地开口:是吗?我也感觉到了。
说完这句话,晚餐就一直沉默着进行。她虽然在不停地动筷子,盘子里的菜却不见怎么减少。而我的筷子已经搁在了桌子上,半天没动。啤酒已经是第三瓶了。
照例是喜力。她知道我只喜欢喝这种啤酒。在这座城市,充斥街头巷尾的是本地产的大瓶啤酒。这种小瓶啤酒,需要到很远的超市买。想到这里时,我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小心翼翼地倒入口中,含着,半晌不吞下去。酒的味道沿着口腔四壁慢慢浸淫开去,冲进鼻腔,变成气体释放出来。吞下去的时候,已经温热了。
缓终于直视了我一眼,注视完我喝最后一口酒的整个动作,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收拾碗筷。
窗外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喧嚣声。是夜市的声音。我走到窗前,打开紧闭着热气的窗户,趴在窗口朝下望。连成两天平行线的摊位顶棚五颜六色延伸开去,像两条平行的河流。只是,这两条河流是静止的。运动着的是夹在中间的人潮。
每次在夜晚看着这个热闹的地方,我都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夜晚它才是热闹的?为什么白天不能一样热闹?为什么我要对着燠热到几乎凝结的白昼无所事事地寂寞无聊?
而我的眼睛却在乐此不疲地追踪下面每一个像维维的女人。无论是发型,还是额头还是微笑。我总能在一些脸上看到她的影子。
可我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她在那个男人身边。她不在H城。不在我视野能触及的地方。
第一部分水沫双城(4)
8
每天的好坏决定在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分钟。
今天的第一分钟,我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把今天剩下的时间过得足够充实。有了这样的决定,剩下的时间开始微笑着向我招手。我甚至能听到那些时间的精灵在吱嘎吱嘎地怪笑。他们笑,我也笑。我笑着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漱口洗脸,然后把凌乱的头发梳理顺畅。有风的时候,可以自然地飘起在额头。
没有马上穿衣服。只穿着内裤,我找来水盆和毛巾,开始进行大扫除。先把桌面和柜子上的杂物收拾整齐,擦掉灰尘。把床罩上床罩,脏衣服扔到水里泡着汰渍。接下来开始扫地,把明显的灰尘扫除后,开始最享受的工作擦地。
点着一支烟,叼在嘴角。开始蹲在地板上一块一块地擦拭。记忆中没有这么擦过地,因为总觉得用拖把和毛巾不可同日而语。三下两下可以完成的事,用了不合适的工具可能会干上一整天。但今天不同。今天我很开心。我开心的时候就不怕麻烦。不怕麻烦就能很好地浪费掉时间。现在对于我而言,除了时间,没什么多余的可以浪费掉了。
午后的阳光从被电扇吹起的窗帘一角透进房间。我的影子在地板上显得欢快安详。香烟偶尔会熏到眼睛,夹起来,深呼吸一口,再塞回到嘴角。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我依旧快乐。
把所有的清洁工具归回到原位,除了那条毛巾。我把它用汰渍洗了,晾在了阳台上。我想等缓回来时,它已经变得干燥柔软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可能会变白一点。不要紧,缓会以为那是阳光的颜色。
换上干净的衣服,摁下CD机的PLAY键,我跳到了床垫上。
明天一早,
我猜阳光会好,
我要把自己打扫,
把破旧的全部卖掉。
哦穿新衣吧减新发型吧,
轻松一下WINDOWS98。
哦打扮漂亮18岁是天堂,
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
虽然我早已不是18,可是没有理由让我不蹦跳欢腾。我夹着香烟,在床垫上下跳动,随着音乐的节奏。我听见我嘶哑的喉咙在唱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我看见对面楼顶的玻璃一亮一暗地闪动。据缓说,她曾亲眼看到对面的一个空调维修工人从窗口掉了下去,发出煤气罐爆裂的闷响。
这个联想加剧了我的兴奋。音乐已经达到极限,我似乎也快要沸腾。
9
缓的疲倦没让她看出房间的变化。是啊,除了东西整齐了一些,地板光亮了一些,窗帘平整了一些,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我只是有些担心,晚上她躺到床上时,会不会感觉到床垫的微微下陷。想到这里,我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
我用手遮住她的嘴,笑着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因为。别问是不是,嗯?
她也笑了。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久的沉寂,她的笑容略微有些僵,但过了几秒钟后,就被我的笑容融化掉了。
晚上出去吃饭好吗?然后我们去买衣服。
她笑着答应了。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而是个跟大人开单子要东西的孩子。
我点了最爱吃的青椒炒肉和麻婆豆腐,她点了她爱喝的榨菜肉丝汤,这顿晚饭我们吃得格外用心。每次抬头对望,我们只用满足的微笑代表一切,没有过多的言语。
都不喜欢讨价还价,所以我们没有在拥挤的夜市中穿行,走到了另一头横着的步行街上。一家连一家的专卖店灯光闪烁。促销的女孩子们站在店门口卖力地拍手,嘴里蹦出无数诱人的价格。我们决定买几件足够便宜和漂亮的T恤。开始满街搜索时,才觉得夏天的惟一好处就是能用尽量少的MONEY满足尽量多的购物欲望。
那件怎么样?你穿应该很合适的。
顺着缓的手望过去,李宁专卖的衣架上挂着一排浅色调的T恤。面对我们的第一件,看上去异常熟悉。
恩?不会吧。我穿白色好看吗?
当然了,你不知道?你穿白色的T恤很精神的。
哦。
我接过缓递过来的衣服,清晰地看到跟留下双城的那件一模一样的样式,一样的M号。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在缓的注视下穿上它。
算了吧。这里好热,换一家看看啊。
我把衣服递给迎面走来满脸堆笑的服务员小姐,拉着缓往门外走。
缓只是笑笑,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然后目光继续在霓虹闪烁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