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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捂脸坐那儿发什么呆?”廊下灯笼的光衬得赵渭满脸单纯与正直。
赵荞绷着严肃神情,假装自己并没有脸红心虚:“我在反省。”
赵渭蹙眉:“你做了什么事需要反省?”
“我……贼喊捉贼。”
是的,先时明明是她想起了些污七八糟的画面,却恼羞成怒将“龌蹉下流俗气”的黑锅反扣到贺渊头上。
实在有点不江湖。
*****
酉时近尾,岁行舟与齐嗣源的酒桌旁突兀地多了一位来客。
“小七,你伤都还没好全,别瞎凑热闹。”齐嗣源皱眉,想要拿走贺渊手里的酒坛子,却被他躲过了。
齐嗣源与贺渊堂兄贺征既有同窗之谊,又有同袍之义,一惯也将贺渊当自家弟弟待。
且他是皇城司副指挥使,公务上与贺渊时有协作,譬如造成贺渊受伤的邻水刺客案,便是因皇城司卫戍无法摆开阵型,贺渊才带人去与刺客短兵相接的。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齐嗣源对贺渊都多几分关切爱护。
“我不喝,蹭个饭而已。”
贺渊拎起酒坛子,将齐嗣源与岁行舟面前的海碗都斟满了。
齐嗣源满意地点点头,爽朗端起海碗:“与你同一院的是礼部尚书张敏直大人吧?那老先生比你还闷,难怪你要溜过来。”
语毕,与岁行舟碰了碰杯,又象征地碰了碰贺渊面前的汤碗。
眼下贺渊还未复职,此次圣谕点他同来尚林苑行宫随驾接待外邦使团,是以“沣南贺氏七公子”的身份。说白了就是叫他来充场面凑人头的。
所以便没有安排他与内卫同僚同住一院。
“张老只是话少些。”贺渊从容自若地抿了一口汤羹。
岁行舟仰脖饮尽那一海碗酒水,挑衅似地将碗底亮给齐嗣源看,目光却投向贺渊,笑得颇有深意。
“贺大人是个怕闷的人?我瞧着倒像有话要问才来的。”
齐嗣源将喝光的空碗放回桌面,扭头瞪大眼睛:“别问我邻水刺客案的事啊!我听说你暂时忘了些事,但圣谕明令禁止私议此案,待陛下觉得该你知道时自会派人告知。”
邻水冬神祭典时齐嗣源人在京中,皇城司带队前往邻水的主官是指挥使周筱晗。但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城司自会将之记入卷宗,齐嗣源就算不知全部细节,也一定掌握了不少内情。
事发在昭宁元年十一月,此时已昭宁二年元月初六,两个多月过去,那道严禁私议的圣谕依旧有效,可见事情的复杂程度超过大多数人的想象。
贺渊淡淡勾唇,顺手又替他倒满了酒:“林秋霞大人说了,待我伤愈复职后就可查阅内卫卷宗。我问你做什么?专心拼你的酒去。”
齐嗣源这才放心了,继续与岁行舟对碗豪饮起来。
亥时,当齐嗣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时,满面酡红的岁行舟以指腹抹去唇边酒渍,微醺含笑的双眼直视着贺渊。
“看来先时我只猜对一半,贺大人是有话要问,却不是问齐大人,而是问我。”
要说岁行舟这酒量真是不能小觑。齐嗣源那样能喝的豪迈武将就被灌翻了,他竟只是微醺。虽口齿略含混了些,却像还很清醒。
“岁大人海量。”
“谬赞,还得多谢贺大人手下留情。您每次倒酒,我这碗都只八分满。”
岁行舟可是不是齐嗣源那种粗枝大叶的性子,全程看得一清二楚:“贺大人有话直说,不然再过会儿我该上头了。”
“嗯,”贺渊颔首应下,开门见山,“请教岁大人,去年夏日,你我因何冲突?旁人说是因争风吃醋,我想,不是吧?”
岁行舟愣住。
贺渊头部遭受重创后丢失记忆的事在朝中不算秘密,只是外间传闻都很模糊,只说他暂时忘了些事,也没几个人清楚他究竟忘了哪些。
“这件事也在贺大人不记得的范围里?”岁行舟不胜酒力般闭上了眼,仰头靠向椅背,“外间说得没错,就是那样的。”
贺渊点点头,站起身掸了掸衣袍的褶皱:“多谢。”
鸿胪寺官员与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眼睛,就像内卫当值时定会将手放在刀柄上一样。既岁行舟目光回避,那就说明,还真不是外间传言那般。
可他以往于公于私同岁行舟都无交道,若非要说有能引起冲突的交集,除了赵荞,好像没旁的可能了。
既不是争风吃醋,那会是为什么?
贺渊走到厅门口,唤了门外侍者来扶两个喝醉的人回房。
待岁行舟在侍者搀扶下迈过门槛,经过贺渊身旁时,贺渊浅清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岁行舟眼皮轻颤,却始终保持闭目醉态。
*****
昭宁二年元月初七,天边才见晨光熹微,睡眼惺忪的赵荞已在阮结香的巧手下被精心妆点完毕。
她心里揣着事,整夜翻来覆去没太睡实,又起得这样早,自然是没什么精神的。
好在今日是首日迎宾典仪,无非就行国礼,舞乐宴饮,圣驾与外邦使团在行宫各处赏玩之类。
赵荞这宗亲贵女只是代表信王府来给陛下撑场面,漂漂亮亮、安安静静就行。
赵荞不是很舒坦地打了个呵欠:“头饰未免太重了,脖子上活像顶了八斤半。”
她平日少有盛装正仪的时候,装束上以行动便利为主,最多就衣衫用料金贵些,裁剪别致出众些,累赘的金银珠玉类的首饰则是能不戴就不戴。
“二姐你就受着点吧,这可是随驾礼国宾,咱们装束总不能像平日那般随意。”
赵荞闻声回头,险些被赵渭的装束闪瞎眼:“孔雀石紫金束冠?!老三,很少见你这么……花枝招展、春意荡漾啊。”
惊得她都能连蹦四字词了。
“你不也是?”赵渭无奈地笑笑。
姐弟俩的衣袍其实只男女形制上的差异,旁的都一样。
黑中扬红的密织繁花锦,金银双线绣赵氏家徽腾云虎图腾纹,庄重威仪,是皇室宗亲该有的气势。
为中和这种凝肃气势,穿这衣袍时佩饰上通常就会极尽华艳。
“咦,二姐,去年陛下不是赐你一枚玉龙佩?银瓶忘给你带上了么?”
赵荞眼神烁了烁:“啊,我没告诉她收在哪儿,她大概没找着。祥云佩也一样。又不是官员上朝,难不成还有殿前纠察御史会盯着我看哪?走了走了,结香方才就说,外头步辇等半晌了。”
这老三,没事提什么玉龙佩?!吓得她瞌睡都醒了。
陛下与帝君应当不会留心这种小事……吧?
第22章
昭宁二年元月初七,巳时,日升隅中。
昭宁帝与昭襄帝君率宗亲、臣属六十余人,于尚林苑行宫太微殿以国宾礼迎外邦茶梅国使团。
茶梅是海岛之国,距大周海境千里之遥,曾与前朝缔约结友盟。
前朝末期各地势力割据混战,后又有北境外敌吐谷契入侵使前朝灭国,茶梅与前朝那友盟之约便沦为一纸空文。
大周立国前五年,武德帝着力整顿种种内患,带领战后初定的破碎山河重启民生,顾不上海境外的事。
现经六七年休养生息,民生向好,昭宁帝有心重启海上商路,这才重视起堪堪卡在海上商道绕不过的茶梅国。
为使商船出海免受茶梅国人为阻挠,昭宁帝与昭襄帝君,会同信王赵澈,经一年的反复斟酌,最终谋定与茶梅重结友邦盟约的计划。
去年夏末,岁行舟等鸿胪寺官员出京前往临海的沅城,便是为迎茶梅国使团进京。
赵荞对国政朝务兴趣不大,也半懂不懂,再加上昨夜没睡好,司礼官唱读迎宾辞赋还未过半,她就忍不住放空脑子,浑水摸鱼在人群里充数。
好在她是不担朝职的闲散宗亲,本就是来充场面的。过程中只需保持笑脸,大致跟着旁人执礼就行,不出纰漏不会引人注目。
于是就这么混完一上午隆重而繁琐的迎宾国礼。
午间国宴设在玉堂殿。
丝竹舞乐一登场,就不必再像上午那般绷着庄严郑重的架势了。
酒过三巡,宾主双方互道欢迎与致谢,再来点期待两国世代友好之类的场面话后,众人总算落座。
赵渭握着酒盏轻晃两圈,略倾身凑近赵荞,在丝竹歌舞的响动中低声道:“一早上我都提心吊胆,就怕你当真站着打呼!”
“我仙鹤成精啊?哪有人站着睡觉的,”赵荞抿笑斜睨他,从桌案上拿起镶银象牙箸,“早起就喝了杯水,饿得头晕眼花。”
说着,她随意抬眼环顾四下,这才惊觉贺渊的桌案就在左手侧。
四目相接的下一瞬,贺渊面色沉静地开口:“不是我非要往你跟前凑……”
“我知道!”赵荞略尴尬地打断了他的解释,心中咬牙暗啐,安排座次的人怕是欠揍。
一曲既毕,主座上的昭襄帝君示意鸿胪寺宾赞岁行舟携九议令,为使团与列席众人相互介绍。
大周与茶梅言语不通,双方多数人都只能靠两边九议令转译才能达成沟通,这让简单的身份介绍变得冗长。
介绍是按座次一一往下,赵荞在主座玉阶下左侧居中的位置,一时三刻暂轮不上介绍她,只能端庄地坐着僵笑。
可左手座半臂之遥就是贺渊,她心下别扭得很,只得尽量目视前方。
对面一侧坐的全是茶梅使团成员,与她座次斜对的是位衣着华丽的白面公子。
赵荞数度蹙眉,红唇抿了又抿,最终深吸一口气,咬牙闭了闭眼。
*****
午宴结束出玉堂殿时,赵荞大步越过前头的贺渊,追到岁行舟身侧。
“行舟兄,方才你说,那位紫衫白面的小公子是谁来着?”赵荞今日精神不大集中,没太记清。
岁行舟不解地轻挑眉梢:“是茶梅国皇后的弟弟,算是小国舅吧。他怎么了?”
“他……算了,这事跟你说也没用。多谢。”赵荞又大步往前,接连越过好几人。
气性上头就风风火火的姑娘,这会儿只顾往前去寻陛下与帝君问个准话,全没留意身后某道神色复杂的目光。
昭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