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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命令部队向京城方向进攻,就已经表露出了袁世凯的野心。
“长官,要是咱们到了郑县,那北洋军不愿,怎么办”
“军人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出这句话时,赵晟把腰侧的涂胶挎包朝后抽了一下,服从命令,北洋军拒绝服从军令,就是叛军,对待叛军绝不容情。
“但愿……小爷的枪可不想沾汉人的血啊”
心沉着赵晟喝着一声“兄弟们,快点,别让三排超过咱们了”,喊着话脚下又加快了步子。
绝大多数士兵在田间小路上行军的时候,在官道上除去拖拉火炮的“野马”小货车外,还有一些运输车,时常有灰绿色的小汽车疾弛而过。
小汽车的前排往往坐着一位军官和司机。后排是另外一些军官。车队经过的时候,会溅起更多的泥点,溅到路边行军的士兵身上,但士兵们只是埋头朝前走着,偶尔的当运输车经过时,会有一些实在走不动的士兵被推上汽车休息一会。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出发时队列整齐的部队,现在已经没了什么样子。每一个士兵都是浑身的泥水和汗水,一张张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虚脱,十天行军近千里地,已经所有的人都已经濒临了极限。
这一辆在泥泞中挣扎着的野马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名年青的将军从车上跳下来,接着车上又跳下几名参谋,将军的脸上带着些笑意。
看着那引起濒临极限的官兵,下车后站在路边的肖炘韧的眉中却是闪动着一些得意,第一军三个师兵分五路,从皖北、苏北两个方向挺进,除去偶尔的交火外,整个过程就像是行军一般简单,沿途所过府县无不是易帜以保官位。
“长官,第九师有一个副排长带着两个士兵逃了”
一辆摩托车停在车旁,从传令兵那里接过一份报告的邵参谋的报告,却是让肖炘韧面上的得意淡去了些,他冷笑一下。
“命令宪兵部队,不计死活、不计代价,给我抓住他们”
逃兵,长途行军时难免会出现,从出阜阳城,就不断有士兵逃跑,甚至还有基层军官。
“长官,第六师宪兵营昨天抓住了三个逃兵,……”
“命令第六师今天休息时设立军事法庭”
冷答应一句,肖炘韧没再继续说下去,随着大量的清军部队入编到光复军中,初时那种主官掌生死已经被临设军事法庭所取代,这是为了避免“反正军官”借军法清除黄埔军官。
站在路边,盯着那张汗水淋漓的虚脱的脸,肖炘韧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情感,现在第一军就是在和北洋军抢时间,必须要抢在他们之前,完成对山东、河南的控制。
斩其首、断其身,想着明天可以越过黄河,肖炘韧脸上露出些冷笑,只要光复军越过黄河,这第一步棋就算走好了,剩下的就要看北边的行动了。
脸上压着怒意,袁世凯形容惨淡地回到总督府,以至于都有些怕见人了。馆中有那得到风声的,免不了私下议论,一传两,两传四,都知道袁副委员长栽了大跟头。孙宝琦、杨士琦这两位副委员长府上的提调,原以为袁世凯和光复军代表见面后,必会立即找他们去商议,谁知竟无动静,孙宝琦还能忍得住,杨士琦却认为不能听其自然。
“慕韩,”杨士琦眼中带着紧意。
“咱们得去,找大……副委员长去问一问吧?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很明白的一回事,光复军夺占山东、河南,是为了断咱们的根基,没有山东、河南,即便是咱们打下京城,最后大帅还是要把军权交出来,去南京上任。”
“可是这样任由他们这么逼着,也没什么办法,走”
杨士琦拉着他说。
“咱们去看看”
“慢、慢去了就得有办法拿出来,先想停当了再说。”
杨士琦想了一下说。
“这件事少不得卜五,他的作用很要紧,现在他在南京身居要职。得赶紧给他发电报。办法我有,且先见了项城再说。”
“卜五”是指徐世昌,他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现在北洋诸人中在南京政府中最为显赫。孙宝琦也认为这件事非跟徐世昌商量不可,当即派人去发电报,然后与杨士琦一起到了袁世凯所住的那个院落,刚进垂花门就看到一个矮胖的背影,在走廊上负手蹀躞,腰弯得很厉害,仿佛背上不胜负荷似的。
“嗯哼”杨士琦特意作了一声假咳嗽。
袁世凯闻声回身,看了一下没说话,转身往里而去,孙、杨两人随即默默地跟了进去。
“你们都知道了吧?”
“听说了。”
孙宝琦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光复军派来的那位中校代表在来时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北洋军必须接受改编。
“没有什么”
杨士琦是很不在乎的态度。
“没什么?”
袁世凯说一瞪眼,盯看着杨士琦。
“眼前要保住军队才行。首先,我怎么才能不去南京赴任,这个折子该怎么措词,我就想不出。”
“不”杨士琦连忙接口说道。
“决不能自请不赴南京履职。得想法子弄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得想个法子,让副委员长留在这。”
“啊,啊”
袁世凯精神一振。
“想个什么理由呢?”
“如今最要紧的一件事,是想法子让执政相信副委员长,之所以不赴南京,不是因副委员长不信执政。”
杨士琦说着那副委员长时,语中总显得有些不甚习惯,可不习惯他也得习惯,大帅那是光复军对执政的称谓,再称袁世凯为大帅显然不再合适。
“问题就在这地方,张南皮先请光复军入武昌,执政尚往武昌亲迎,接其往南京任执政府咨政一职,由此可见,执政虽未触府县官员,但却对各地总督、巡抚警惕非常,更何况是副委员长尚握三镇大军。”
“说得是”袁世凯深深点头,眉间尽是愁容。
“南京的意思很明白,军事自有参谋部为主,我袁世凯亦非军人,又岂能干涉光复军之军令,所以要我往南京履职,再者北洋军三镇,至今未行改编光复军制……”
那位路国政中校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都很明白,袁世凯必须去南京,北洋军必须改编,这是南京的底线。
“改光复军制”
“改肯定是要改的,恐怕他们肯定是不愿咱们换个旗、易个名那么简单,军为根基,执政虽起于商海,但却是兴于军旅,又岂会不知此理。”
“这还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却是,一开始我不去南京,怕就已经惹了执政的猜疑。”
袁世凯感叹一句,然后又摇着头道。
“一但心起猜疑,只怕此去南京,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个人安危倒是其次,只怕到时会苦了众位随多之幕友、下属。”
嘴上说这么说着,实际上袁世凯却是在提醒着他们,他袁世凯和北洋早已经是休荣与共。
杨士琦点点头又说道。
“今日之执政,之所能上海的创得今时之业,皆缘于地方权大,虽执政言必称他时各地兴建咨议局,邀请请地方贤达士绅议政,可这只是议政而非决政,执政削地方之权已呈必然,请张南皮于南京,于各地派驻事物官,这些都是为了他日集权于中央若是像现在这么撑下去,即便是咱们固了直隶……”
“只要打下京城,副委员长就是今世光复第一功臣,到时,即便是副委员长只身去南京,若是执政相对副委员长下手,恐怕也要顾忌天下之人。”
“夺京师,除满清,是我等已议定之事”
这会袁世凯觉得心情舒畅了些,定神想了一下说。
“照你们看,我要怎么样不去南京?现在不去南京,才是当务之急,若是我去南京,界时只恐夺得京师之名,皆归……执政而且如何可保光复军不过黄河”
说到最后几句时,袁世凯压低了声音,现在从南方赴来的光复军第一军,可是他的心头之刺,河南、山东两省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不想连直隶都丢了,要是那样北洋军即便是夺了京城,到时也就是无根之萍。
“这一点有些难办,最重要的就是理由”
杨士琦沉吟一会,才开口说道。
“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难安执政之心。”
“不知副委员长可否记得辛丑条约各国约定京津驻军?”
此时杨士琦却垂眼静思好一会,方始开口。
“嗯?”
袁世凯心中一疑,有些诧异的看着孙宝琦。
“北洋军欲夺京师献于执政,这京津一带展兵,自然的会引各国警惕自然需要一执政府要员与各国协商执政虽欲请副委员长往南京赴任,可执政也知道,诸国列强非其所能招惹,若是没有一位与诸国公使熟悉的大员居中与各国协商,与诸国协商,到时万一北方引起什么事端来……这岂又是执政所愿乐见”
听着杨士琦的脱身之计,袁世凯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北洋一二两镇之所以到了保定,便停止前进,一方面是因为南方进逼的光复军,另外却是未弄明白各国的态度。
“这个脱身之计或可有用不但冠冕堂皇,而且可有所表。不过,”
杨士琦又放低了声音说道。
“副委员长,从前年大将军有个故事,你总听说过?”
“年羹尧的故事很多,不知老兄指的那一个?”
“他班师回京的故事。”
袁世凯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倒没听说过。”
据说雍正即位以后,召年羹尧自青海班师,雍正亲自郊迎,目睹军容如火如荼,极其壮观,内心已生警惕。其时正逢盛夏,雍正为示体恤,传旨命士兵卸甲休息,谁知年羹尧的部下,置若罔闻。后来年羹尧本人知道了,谢恩过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晃动了几下,顿时欢声雷动,卸甲如山。雍正心想,圣旨不及军令,如果年羹尧此时有篡位之心,自己的性命必已不保,所以从此一刻起,便下决心要杀年羹尧。
听杨士琦讲完这段故事,袁世凯才知道说到最后还是